第4章 士为知己者死

青狴犴抬眼,看到此人眼神坚定。他戴着口罩,看不清面容。

青狴犴抬了抬赤霄剑,飞了一个挑衅的眼神。那人毫不退缩,站立如松。

“你不怕死?”

“士为知己者死。”

长风吹过,海水泛起波澜,托得小船一起一伏。青狴犴的心里渐渐充满豪气,他大笑几声,喝道:“好,好,好,那我就成全你。”

那人见青狴犴提剑逼近,竟不闪不避,反而缓缓摘下脸上的口罩 —— 露出一张布满浅疤的脸,左眉骨处一道刀痕斜斜划至下颌,却丝毫不显狰狞,只添了几分悍勇。虽然有疤,底子却是极好的,如果在京城纸醉金迷之地,不知有多少官宦小姐愿意为他一掷千金。他右手在腰间一按,一柄短匕骤然出鞘,匕身泛着冷冽的银光,显然是常年浸在精血中磨出的锋芒。

“我家首领虽出身微末,却曾在寒冬里分我半块干粮,在我被仇家追杀时替我挡过三刀。这份恩,我得还。” 他声音沙哑,却字字铿锵,脚下在船板上一跺,身形如离弦之箭般扑来,短匕直取青狴犴心口 —— 这一击没有花哨招式,只有同归于尽的决绝。

青狴犴眼中闪过一丝动容,赤霄剑并未迎向匕尖,反而手腕一转,剑脊重重磕在短匕侧面。“当” 的一声闷响,那人只觉一股巨力顺着匕柄传来,手臂瞬间发麻,短匕险些脱手。他踉跄着后退两步,刚要重整攻势,却见青狴犴已收剑入鞘,赤霄剑穗上的红丝还在微微颤动。

“你为何不杀我?” 那人愣住了,握着短匕的手紧了紧。“你要报恩,是重情;我若杀你,是无义。” 青狴犴走上前,目光落在不远处黑衣首领的尸身上,“但你这点本事,连我一剑都接不住,如何替他报仇?”

那人脸色涨得通红,突然单膝跪地,将短匕横在膝前:“我自知实力不济,不敢谈报仇。只求公子容我带首领尸身离开,找一处向阳之地安葬,让他死后不必再泡在海水里受冻。若公子肯应,我阿波愿以命为誓,日后绝不与公子为敌!”

“阿波……” 青狴犴低声重复着这个名字,看着眼前人眼底的恳切,想起方才黑衣首领临死前的不甘,又想起自己在皇室中步步为营的孤寂 —— 这世间最难得的,不正是这般不计生死的信任么?他忽然笑了,伸手将阿波扶起:“起来吧。他虽选错了路,却得了个好下属。这船你可带走,海上若遇风浪,提我青狴犴的名字,寻常宵小不敢拦你。”阿波猛地抬头,眼中满是难以置信,随即重重磕了三个响头,额角撞在船板上渗出血迹也浑然不觉。他小心翼翼地抱起黑衣首领的尸身,尸身尚有余温,却已没了往日的气势。阿波抱着尸身,脚步沉稳地跳上一旁的小渔船,临走前又朝青狴犴拱了拱手,才摇着橹渐渐消失在暮色里。

海风渐柔,青狴犴望着远去的渔船,正想转身去看看云小仙的情况,身后却传来一声轻浅的咳嗽。他回头,只见云小仙已缓缓睁开眼睛,脸色虽依旧苍白,眼神却清明了许多,正靠在礁石上看着他。

“你…… 你救了我?” 云小仙声音还有些虚弱,却带着几分笃定。方才昏迷中,她隐约听到刀剑碰撞之声,还有青狴犴与阿波的对话,虽不真切,却能辨出他的声音。青狴犴走上前,从怀中取出一块干净的帕子递过去:“只是举手之劳。宗主还在东海边境,我们明日便动身去找他。”

云小仙接过帕子,指尖触到布料的温热,忽然想起以前在青云宗里见过的那个 “普通弟子”—— 那时他总穿着洗得发白的青衣,站在人群最后面,既不像其他弟子那样围着她讨好,也不与旁人争抢资源。有一次宗门弟子比试,有人故意刁难外门弟子,是他不动声色地挡在前面,三言两语便化解了冲突;还有一次她丢了最喜欢的玉簪,是他在竹林里找到,默默放在她的院门前,连名字都没留。

那时她就已经知道他有处变不惊的沉稳,有凛然不屈的大义,前途不可限量。但她作为宗门的大小姐,却也实在不会把他放在心上。再厉害又如何?没有背景没有血缘又能怎样。但现在情况不同了,云小仙脸颊忽然有些发烫,低头看着帕子上绣着的细小纹路,心跳竟快了几分。他不仅救了我,他还有五级圣人的实力,云小仙想着,对青狴犴多了一点崇拜。另外帕子上的纹路,似乎是龙纹?

“我…… 我想整理一下仪容。” 云小仙忽然开口,目光落在礁石旁一面破裂的铜镜上 —— 那是方才打斗时从船舱里震出来的,镜面裂了好几道缝,却还能映出人影。她扶着礁石缓缓起身,走到铜镜前,看着镜中脸色苍白、发丝凌乱的自己,忽然想起母亲曾说过的 “女为悦己者容”。

她从怀中取出一支素雅的木簪,这是灰灵根弟子临死前攥在手里的,后来被她收了起来。她小心翼翼地将散乱的发丝捋到耳后,用木簪将长发松松挽起,又用帕子轻轻擦拭脸颊。镜中的少女眉眼依旧娇俏,只是眼底多了几分往日没有的温柔,连嘴角都不自觉地微微上扬。

青狴犴站在一旁,看着她对着破镜梳妆的模样,忽然觉得海风都温柔了许多。他不知道,此刻云小仙的心湖,已因他泛起了层层涟漪,那点悄然萌发的情愫,正随着暮色里的霞光,慢慢生长。

云小仙将木簪插稳,指尖轻轻拂过镜中自己的鬓角,裂镜里的光影晃了晃,恰好映出身后青狴犴的身影。她顿了顿,没有回头,声音轻得像被海风裹着的细沙:“去年暮春,我在竹林里丢了支白玉簪,簪头刻着朵小兰花,你还记得吗?”

青狴犴的脚步蓦地停住,指尖无意识地蹭了蹭赤霄剑的剑鞘。那时他刚入青云宗不久,日日在竹林边缘练剑,某日见云小仙带着丫鬟寻簪子,急得眼眶发红 —— 那是她母亲生前留给她的遗物。后来他在竹林深处的石缝里找见了那支簪,却没敢当面还给她,只趁夜放在了她院门前的石阶上,还特意用落叶遮了半边,怕被旁人瞧见说闲话。

“记得。” 他应道,声音比寻常低了些,“簪子上沾了些泥,我用清水擦过才放回去的。”

云小仙这才转过身,夕阳的金辉落在她发间的木簪上,暖得像初春的融雪。她望着青狴犴肩头尚未完全愈合的伤口,眉头轻轻蹙了蹙,从怀中取出个小小的锦囊,递了过去:“这里面是我爹给的愈伤散,对灵力灼伤有用。你…… 别总硬撑。”

锦囊是淡青色的,上面绣着几株细竹,针脚算不上精致,却看得出来是亲手绣的。青狴犴接过时,指尖触到她的指腹,两人都像被烫到似的,飞快地收回了手。他捏着锦囊,只觉布料软软的,还带着点淡淡的药香,心里竟比肩上的伤口还要暖些。

“多谢。” 他低声道,将锦囊小心翼翼地收进怀里,紧贴着心口的位置。

海风又起,卷起云小仙的裙摆,她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青狴犴伸手想扶,却在半空停住,转而指了指礁石旁的枯草:“夜里海边凉,你刚醒,别站太久。我去捡些枯枝,生堆火取暖。”

云小仙点点头,看着他弯腰捡枯枝的背影。他动作很轻,怕惊飞了落在礁石上的海鸟,连指尖碰到尖锐的木刺,也只是皱了皱眉,没哼一声。她忽然想起上次宗门弟子比试,有人故意把外门弟子的剑换成断剑,是青狴犴不动声色地递了把自己的备用剑过去,还说 “剑不趁手,打起来容易吃亏”—— 那时她只当他是多管闲事,现在才懂,他只是见不得旁人受委屈。

“青狴犴,” 她忽然开口,叫了他的名字,而非 “喂” 或 “那个弟子”,“你明明是五级圣人,却在宗里装成普通弟子,是不是…… 有什么难言之隐?”

青狴犴手中的枯枝顿了顿,抬头时,眼底的神色已恢复了平日的平静:“皇室里的事,说起来麻烦。不过现在没关系了,我既已认回身份,日后定会护着青云宗,护着你。”青狴犴本想一直隐瞒自己的皇室身份,但适才已被烈阳宗追杀的人戳穿了,他便实话实说了。

虽然他说 “护着你” 时,像在说 “今日风大” 般寻常,但是皇家的承诺可是重于泰山的。

岂料云小仙震惊道:“皇室?什么意思?你是皇室的什么人?”

原来当时云小仙昏过去了,苏媚她们的话,她压根没听见。

青狴犴缓缓回头,尴尬地笑了:“哦,我原来是锦衣卫的人,神龙见首不见尾,做秘密的工作,你别问,问了就是泄密,要砍头的。”

“哦。”云小仙茫然地点了点头。

朝廷对青云宗这么不放心吗?还放了一个探子进来?

“切。”云小仙把头扭到一边。

“我刚才醒来时,半醒之间,好像听见苏凝霜师姐在向你求饶?”云小仙又把头扭了回来,认真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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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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