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慌不择路

第三十六章慌不择路

常佩玖被人从东兴楼里扶出来上了马车后,马车往春风楼的方向跑。有人见着庸王常佩玖进了春风楼,两个时辰后才走。

幽兰的夜空里,半轮月亮躲进了云层里。风吹动着树叶,沙沙作响。夜色渐浓,崔远的马车驶离了正道,沿着小路朝城郊跑去。路上颠簸得人左摇右晃,崔远抱怨的喊了一句:“怎么这么晃?”

“这是哪里?”和崔远同乘一辆马车的郡丞李衡问道。

车外无人回应,郡丞李衡和崔远互看了一眼。

除了疙瘩疙瘩的马蹄声,四周越发的静的出奇。崔远也察觉到了异样,拨开窗帘往外看,四周漆黑,马车似乎在山路上跑着。

“停车”崔远喊的时候,心里开始发毛。

车夫不听吩咐,仍然低着头赶路。郡丞李衡一把掀开车帘子,抓住车夫的肩膀。车夫迅速把李衡的手拨开,大力抽了马一鞭子,马儿撒开蹄子开始疯跑起来。

“你是谁?”崔远抓着马车的座椅凶道。

李衡抽出随身的长剑,朝车夫刺去。车夫仿佛背后长了眼睛一般,车夫手里的飞镖扎向马身,然后纵身一跃跳下马车,消失在两旁的荆棘里。马车失去了控制,两个被颠的头撞在了一起。

“快点把马车控制住”崔远喊道。

“这畜生不好控制”李衡的重心失去控制,跌向前室。马儿因为疼痛还在发疯一样往前跑,李衡趴着往前挪了几步,一把抓住了缰绳。但是马儿不听使唤,被缰绳一拉,嘶吼着狂奔起来。

“崔大人,跳车。控制不住了。崔大人”李衡朝崔远伸手道。

崔远一松掉扶手,整个人往前栽去。“我不敢跳”

崔远跌倒在地,压住了李衡的腿,他整个人都在打颤

“崔大人跳,失控了。护住头”李衡说着,整个人蜷缩着护住头往下滚。李衡有些功夫在身上,跳下车后并无大碍。崔远为了保命,还是紧跟其后跳下了车。

“哎呀呀,哎呀”崔远摔在地上大喊大叫疼。

马儿拖着空车往前奔去,车后的两个人滚在地上,一时半会都没爬起来。

没等他们返过神来,一身褐色短衣装扮的车夫和一个抱剑而立的黑衣人出现在他们面前。

“你们是谁?”李衡问。

“你父亲崔仁没有和你说过他是怎么调任到御城的吗?”黑衣人开口道。

“你是来报仇的。你是庸王”崔远试图爬起来,脸上刮伤的地方渗出鲜红的血来。

“看来你很清楚。你父亲当年因为参奏我爹和我哥一本就火速升迁了”常佩玖往前了两步,崔远慌张的往后退了十步。

“这和我无关。庸王。你冷静”崔远道。

“我哥的坟头草都长三尺高了,我才来报仇。你们崔家活够日子了。”常佩玖手捏成拳头,手背上的青筋暴起。

“庸王,冤枉。你放过我。我什么都没做。庸王,不是我父亲做的”崔远心虚的又往后退了几步。崔远曾在父亲房里翻钱柜的钥匙时,见过这封要刺杀肃王的书信。

“多少年的过去了。这事情早已被查的水落石出了。既然你送上门来了,那就早点了断了”常佩玖说着,剑尖指向崔远的脖颈道。

崔远吓得往后退,摆手道:“庸王,饶命,饶命。与我无关”

“就如当年你们对我和我哥下手一样。你父亲也没有存有一丝人心”常佩玖说完,一个飞身跃起,剑尖直插向崔远心口的位置。

三只十字镖从李衡的手里飞出,扎向常佩玖的左肩。

一身车夫打扮的卫明远抽刀朝着李衡追去。

常佩玖躲闪不及,一只十字镖插在了左肩上,疼的他捂住了肩膀。

崔远乘机转身就跑,常佩玖飞速追了过去。崔远身材肥胖,气虚喘喘的躲进了蒺藜里。四下黢黑,循着急促的呼吸声,常佩玖把刀劈向他的左手边。

崔远吓得站起身来,慌不择路的倒向一边。常佩玖的剑直插崔远的胸口,不偏不倚心口位置涌出汩汩鲜血来。

常佩玖看着毙命的崔远,眼神淡漠。他用一张白纱布把自己剑上的血擦干净后,把擦布嫌恶的丢向崔远身上。

夜风有些冷,立在黑夜里的常佩玖吹燃了火折子,野火熊熊燃烧,有仇恨噼里啪啦的声音在夜风里撕扯着曾经的旧伤口。

常佩玖记得十岁那年的夏日的苍州出奇的热,一个月都未曾下雨,父亲为旱灾的事情忙碌。

他站在正厅里抽出父亲的宝剑去挫冰鉴里的冰块,引得娘亲大笑喊他小调皮。那一日父亲从视察的农田变被喊回来接圣旨,圣旨上只说孝慈太后久病思儿孙,让父亲带他们回御城觐见太后。

当时不经世事的他还对此拍手叫好,他拍着手在中央转圈圈。

“可以回御城玩喽,可以回御城玩喽”

他转头看向娘亲,却看见一脸愁容的娘亲正担忧的看向父亲。娘亲隐忍着情绪,说下去给父亲拿解暑汤。

父亲拉住了娘亲的手,无声的把手掌覆盖在她的手上安慰。

父亲拿着圣旨回了书房,连晚饭都没有出来吃。娘亲坐在桌前用膳甚少,妹妹贪玩跟着奶娘在厢房里玩,他和哥哥坐在桌前吃饭。哥哥还给自己盛了汤夹了菜。

饭后他给已怀妊的大嫂送了梅子,哥哥给他拿了一本书,让他好好念书,勿要太贪玩。

他们前往御城那天,久晴的天下起了雨。父亲站在雨里舒眉,担心的百姓因干旱影响粮食收成的心事被放下了。

她记得那一日娘亲给父亲塞了平安符,娘亲哭成了泪人。

娘亲又给他和哥哥塞了平安符后,把他们抱在怀里,让他们好好听话,早点一起回来。

年少的他哪里知道御城的风暴正在等着他们。他满心欢喜的跟着父亲去了御城,却没有马上被安排见孝慈太后,圣上大摆宴席招待了他们。

第二日,他看着父亲去上朝,回来后满腹心事。他们住的客栈被官兵包围,他们不得自由进出了。

后来他从其他人口中得知那一日当朝圣上朝父亲扔了奏折,江州太守崔仁参奏父亲反叛之心再起。

“肃王在苍州勤勉政事,笼络人心,四方百姓都为之臣服。肃王大儿名振雄,此名已然昭然若揭反叛之心”

父亲百口莫辩,就这样被禁足了。

不过两天的时间,他们一起被下了大狱,送来的都是馊了的饭菜。

在被关押的那十天,娘亲去求了外祖父。外祖父家的人自从清瞻之乱后全部被卸了管职,外祖父底下曾经的门生已是天子近臣把消息暗递给了孝慈太后。

孝慈太后以死相逼,圣上才放他们回苍州。在远离御城一百里后,他们的马车走在山路上时,他因为小解下车。他发现了埋伏在山里的刺客,他们那一把把雪亮的长刀抽身而出。他惊叫着往回跑,哥哥拔出剑把他护在身后。

“你们是什么人?”

“肃王,你死到临头了。我们是来杀你们的人”

一场厮杀随即展开,鲜血和惨叫声都被他看在眼里。哥哥护着他上了马车,父亲喊哥哥带着弟弟先走。

他记得哥哥驾着马车飞奔,谁知前头埋伏了三个黑衣人,他们手里的梅花镖如飞雨一般落向他们。哥哥用剑挡掉了大半,他和哥哥还是受了伤。一只穿云箭射向了马头,马嘶吼着极速往前冲去。

哥哥带着他跳下马车,因为他被哥哥抱在怀里毫发无伤,哥哥的身上滴落的血越来越多。哥哥把剑插向地面强撑着站起来,又把弟弟拉拉起来。

赶上来的三个骑马的黑衣人手里的弓箭对准了他们,被挡掉的剑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哥哥暴喝一声,飞身跃起跃起那剑刺向其中一个歹徒。歹徒被一剑穿喉,从马上倒下。

哥哥向其他两个歹徒发起反击的同时,拉着自己的手,把他推上了马背。哥哥用剑尖刺疼了马背,马儿猛然向前跑去。

他回头时,看见哥哥为他挡下的穿云箭扎满了胸口。他哭喊着喊哥哥,回声在山谷里震荡。

他和父亲带着哥哥的尸骨回了苍州,娘亲和嫂嫂哭的肝肠寸断。

他木纳的跪在棺前,给自己扇着巴掌。他恨自己为什么没有能力保护兄长?如果不是兄长保护他,兄长本可以全身而退。

他恨自己的无能为力,他无数个夜里都能想起他回头的那瞬,穿云箭扎在了哥哥的胸口中。他心痛的趴在床上攥紧了拳头,好像有无数只蚂蚁在啃噬着自己的心。

那些穿云箭又好像回到了他的胸口上,疼痛到麻木。

那一年,父亲受伤一直未完全痊愈,又抑郁伤身,丢下他们去了。

那一年,江州太守崔仁因为有功被迁往御城做了天子近臣。

后来到常佩玖再也不是那个没有心事的孩子,他的眼里蒙上了一层阴云,经久不散。

在无数个被梦惊醒的夜里,他睁着眼无眠到东方既白。仇恨的种子在他心里发芽后,拔节生长。

自罗宏达负伤,季瑜心上欢喜,面上装作一筹莫展。

季瑜第二日就在三军阵前向自己的兵士高喊“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叛军狡诈,切不可大意。”

季瑜的字字句句犹如短刀在罗宏达心上来回划了几刀。罗宏达躺在营帐内捏紧拳头又无可奈何。

罗宏达手下的烈龙牺牲在阵前,罗宏达命人带回了烈龙的尸首。烈龙被埋葬后,罗宏达坐着抬椅到烈龙坟前敬了三杯酒。

季瑜借着罗宏达负伤,给御城发了两封急报。一是通报罗宏达腿负伤,而是借机造势消灭叛军的困难不小。季瑜信上问罗秉承要兵要粮,意欲急切解决叛军,班师回朝。

但季瑜实际上就没有打算立马消灭叛军,而是通过拉长战线,给自己将来立大功做铺垫。

季瑜给属下的嘱咐还是坚持不要正面交战。

罗秉承听闻儿子负伤,急报催归,又拨了军款与季瑜。同时罗秉承为了快速平叛,又调了八百虎贲军前往华城助力。

常鼎泰这边得了蒲炬的捷报也并未放宽心,城里的粮食越来越少,援兵迟迟未见。他又发了布告,号召各州郡起兵响应他们,一举打倒罗贼独霸朝纲,祸乱朝政。

但是各州郡的有心人士见着战局难明,都束手观望。

“将军,信报说罗贼又增派了兵来。企图想围剿我们”蒲炬站在常鼎泰的身旁看着案几上的地图道。

“意料之中。”常鼎泰面色沉重。“其他的有没有动静?”

“王觥带着兵堵截了我们后方”蒲炬如实禀报道。

“天下百姓实在是苦啊。罗贼当道,如果人人都怕死,那我大平江山难已”常鼎泰叹道。

“将军爱民之心,天可鉴”蒲炬道。“蒲炬愿为将军赴汤蹈火”

常鼎泰拍了拍蒲炬身上的甲胄,欣赏道:“我没看错人”

“他们想守株待兔。我们越是要突围出去。我不相信天下就没有不怕死的仁心志士。只要我们多打赢几场,定会有人倾巢而出来援我们”

“听将军吩咐”

常鼎泰指着作战地图,讲述自己的突围计划。常鼎泰决定在虎贲军到达之前进行突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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