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云沉沉,压低了云林苑上的天空,院中树梢轻轻摇曳,海棠花摇摇欲坠。
青玥坐在院中石凳上,依照香桃绘好的花样穿针引线,绣答应好给宇文皓的荷包。
一面绣一面表达不满:“绣一个就够为难我了,你还画两个!”
香桃十分坚持,一板一眼说着:“主子,花开并蒂是好寓意,代表夫妻举案齐眉,您送王爷这个正合适。”
“小小年纪,这些都谁教你的?”
“是奴婢的娘所教,并蒂莲是绣画的基础花样。”香桃是照葫芦画瓢学来的词句,知道是好寓意,再深的她也不懂。
“我偏绣一个,一枝独秀蛮好!”青玥倔强地咬着下唇,同手中不听使唤的针线斗争。
一道惊雷炸响,惊得树上的鸟儿纷纷振翅高飞,慌乱间,几片花瓣随风飘落,映衬着惊慌的影子在地面跳跃。
青玥同样被这一声惊得浑身一颤,银针刺破指腹,疼痛的一瞬间,将手指放在唇边轻吮,血珠儿渗出,铁锈般的腥味弥漫在舌尖。
视线凝在沾了鲜红的荷包上,脑海里却是谢淮荷包上的如意云纹。
这些时日积聚的情绪似是被银针戳破,裹着血气朝她涌来。
放下手中之物,起身道:“我出门一趟。”
“但是看天色要下雨了。”
“拿把伞给我吧,你不必跟着了。”
***
城南沈家旧宅。
一夜间满门被屠,沈朗在狱中听闻消息撞墙自尽,沈家命案因沈朗身上的罪名被一笔带过,上头不发话,大理寺和刑部无一敢提及此案,连同这座宅院被遗忘干净。
门前贴着封条,青玥熟练地绕到背街的偏门,踩着一旁堆积的木柴垛爬到墙头,顺着探出来的树枝跃入院内。
回头对树杈上多出的人影说:“老规矩,你待在这儿别跟了。”
“是。”
这些年她心情不好时总会来这里,影子习以为常,照旧守在树上。
沈宅因一场大火,几乎遍地废墟,本就无甚遮挡,加之高处视野开阔,她虽走远,仍未离开视线。
青玥穿过残存的石径,绕过荒草萋萋的残园,来到一棵仅余枯干的老树前,靠着树抱膝而坐,把脸深埋进臂弯中。
“爹,娘,阿姊,我终于知道真正的凶手是谁了,你们泉下有知,能不能帮帮我……我想替你们报仇,想洗清沈家的冤屈……”
“丫丫好想你们,你们怎么都不来梦里看我。”
……
断断续续的呜咽和哭诉,沉没在沈宅的废墟中。
影子听不到声响,只看见她肩膀一抖一抖,同过往数次相同,他也趁着四下寂静,长叹一口气。
慢慢地,肩膀的抖动停止,她抬起脑袋,开始盯着地上看,依着他积年累月的经验看,快结束了。
影子在心中默默盘算,忽然感知到墙外有动静,警惕地扭头。
“主子。”
……
“还有一件事,我发现自己喜欢上谢淮了。”
这次她的话没有落进废墟,而是回荡在身后人的耳中。
青玥专注摆弄脚下的石子,对着它们倾吐心事,没留意到有人靠近。
“我们无法在一起,我知道的,”像是石头真给了回应,她答得颇为认真,“可他说愿意为我悖逆一次,这话太重了……”
各式各样的石头被她摆放整齐,如同在排排坐听故事。
“重到我心存侥幸,总忍不住想,万一可以呢……阿娘,如果您还在,是不是能告诉我该怎么办……”
“本王同样可以告诉你!”
石子被踢得七零八散,青玥连错愕都来不及,被人提起抵在树干上,那双熟悉的眼睛怒气冲冲地盯着她。
“你,你怎么在这里。”
“普天之下有何处是本王去不得的。”宇文皓的声音低沉,神情比往日更加狂傲,乌眸里藏着风暴。
青玥下意识要躲开他,反被宇文皓用力握住肩膀。
“你方才说喜欢谢淮?”
分明听到了还问,她咬唇不答。
宇文皓一只手从肩膀挪到细白的脖颈,“说话。”
脖子被紧紧握住,青玥感到一阵窒息,奋力挣扎,想扒开他的手。
“你放,放开我。”
嘴角勾着阴冷瘆人的笑,“放开好让你去找谢淮吗?”
又想跑,跑的了么。
被人威胁着,青玥也犯起倔来,梗着脖子回他:“是。”
“你再说一遍。”
“是,怎么样?”
看样子是成心与他作对,宇文皓没有说话,低头擒住她的唇,以吻封缄,不容抗拒。
贝齿被强制撬开,想推拒反被缠得更紧。
混乱中,青玥使劲咬在侵城略地的舌头上,含糊地喊着让他滚开。
“昨日不是还要把自己献给本王吗,反抗什么。”
狠厉的气息拍打在她脸上,宇文皓冷笑一声,重新吻上去。
青玥瞪大眼睛,脑中一片空白,一时间连挣扎都忘了。人被紧紧钳制着,她连呼吸都困难,意识在强势的吻中迷失,
是啊,拿自己换复仇不是早就决定的吗,在反抗什么。
又一声惊雷炸响,带着闪电划破天际,映照着他冷峻的脸庞。
她的抵抗逐渐软化,而那股怒气似乎也在这纠缠中渐渐转化为某种难以言说的情愫,他的力道渐渐放松,侵略变成柔和的缠绵。
有雨滴落下,砸在二人的头顶,顺着脸庞滑进嘴里,混合了泪水的雨,带着淡淡的咸融化在交织的舌尖。
雨中,两颗纠结的心在激烈与矛盾中碰撞。
就在青玥放弃挣扎,迎合着欲取悦他时,宇文皓放开了她,眼里的风暴仍未平息,瞳孔上爬满红血丝,愤怒中透出深深的痛楚。
她抬起头,眼中映出闪电的亮光,唇角微微颤抖,“王爷想要,我可以给,希望您能信守承诺帮我报仇。”
宇文皓笑容狰狞,指腹抿着她眼角的湿润,一字一顿道:“好得很呐!”
他给她空间,给她知情的权利,换来的就是这样一个结果。
一颗心给谢淮,却把身体当作交易的筹码献给他。
她这条命都是他救的,凭什么要同旁人共享。
“知道吗,你本没资格同本王谈条件。”
雨一直下,他便一直擦,无论雨水还是泪水,都不愿它们在她眼角存留。
因为见她为谢淮哭过,嫉妒心占据高地,身体里的声音叫嚣着要占有她,哪怕不择手段。
毕竟骨子里流着和宇文曦相同的血液,他再厌恶,依旧摆脱不掉。
“除非,你主动点,取悦本王。”
“好,”她已然认命,答应的十分痛快,唯有最后一份恳求,“但不要在这里。”
“若是本王一定要呢?”宇文皓撤出半步,抱怀玩味地着看她。
这些日子承受太多,最后的强撑不堪重负坍塌,歇斯底里喊道:“宇文皓!”
“怎么?”
“你不要逼我。”
青玥自腰间抽出匕首,褪去刀鞘抵在他胸前。
他敞开双臂,不躲反进,笑道:“倘若你有本事把这把刀插进宇文曦胸膛,可以现在就杀了本王。”
她没本事,亦没勇气。
深深的挫败感包裹周身,哑着嗓子哀求:“这是我的家,不要在这里好不好。”
回应她的只有冷漠,他无动于衷。
青玥丢了匕首,拖着沉重的步子靠近,几乎贴上他的身子,缓缓踮起脚尖,柔软的唇瓣够上对方的,生涩地吮着。
颤动的睫毛抖落雨水,用一双水雾迷蒙的眸子仰望他,“求你了,回王府吧。”
雨水浸湿衣衫,紧贴着身体,描摹曲线。
掌心握在细腰上,传来潮湿的滚烫,恍若置身于冰火两重,进与退皆是煎熬。
愤恨地回吻,拼命掠夺口中残留的呼吸,逼得她站立不住,只得再贴近些,主动靠近自己怀中。
不够,根本不够。
理智被一点点吞噬,宇文皓像一头贪得无厌的恶狼,从朱唇到颈窝,锁骨,一点点吞噬着他的猎物。
雨水钻进松散的衣襟,顺着白皙的皮肤滑向**深处,连同鼻尖香气,合成最致命的诱惑。
青玥用胳膊攀上他的脖子,借腰上的力道将自己挂在对方身上,哀求声破碎凌乱,一遍遍重复着:“回,回去。”
***
回到王府时,青玥烧得浑身滚烫,没了知觉。
“王妃体内肝火旺盛郁结不解,有燥热之症,加之淋雨伤风,导致昏迷不醒,待臣开几副药,务必让王妃服下,再多发汗祛邪,便可无碍。”
太医毕恭毕敬回禀后,由双水领下去开方抓药。
双金走到宇文皓跟前,忧心道:“爷,让太医也给您搭脉瞧瞧吧。”
宇文皓紧盯着榻上含糊说胡话的人,道:“不必。”
“那奴才伺候您沐浴,换身干净衣裳,避免凉气加重王妃病情。”
垂头看一眼还在滴水的衣衫,宇文皓颔首,步出寝殿。
再回来时,香桃已经煎好药端来,有丫鬟上前配合托起青玥,给她喂药。
紧闭的嘴巴怎么都不肯张开。
“本王亲自喂。”宇文皓阔步上前,把人接到自己怀里。
哄着骗着,勉强喂进去又被吐出来,洒在被褥上。
无奈下,宇文皓直接端起药碗,含一口低头印上她的唇。
汤药交融在唇齿间,青玥烧得头脑昏沉,仅存的意识支配着推拒钻进口中的异物,宇文皓迫不得已咽下一口苦水。
真是上辈子欠她的!
自己造的孽自己偿,轻抚额头哄慰道:“丫丫听话,本王什么都答应你。”
重新渡过去一口,这次没再推拒。
喂过药,轻轻为她掖好被角,小心翼翼地,仿佛在缝合破碎的珍宝。
药力尚未起作用,裹得严实依旧感受到青玥在打寒战,宇文皓褪去外衫,将人拥入怀中,任滚烫灼烧自己的胸膛。
夜色渐浓,暴雨打在窗外的芭蕉叶上,发出沉静的响声,与屋内两道呼吸声交织。
直到感觉她的身体开始微微出汗,呼吸也愈发均匀平稳,宇文皓紧绷的神情终于有所舒缓,不知不觉阖了眼。
王爷:上辈子欠她的,纯字面意思。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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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第 1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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