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玥没想到宇文皓会提起那件事,眼神游移间,避开了他的目光,扯出笑来装傻:“那是意外,意外。”
“本王面对意外的表现,丫丫还满意吗?”宇文皓淡淡一笑,把玩着链上的金珠。
有意无意,他的感情已宣之于口,她的心意却飘忽不定,难以捉摸。宇文皓自负能掌控一切,唯独时常隐忧,有朝一日,会失去对她的掌控感。
有时候真的很想把人锁在身边,然而为了能得一份心甘情愿的陪伴,只好耐着性子,一步步引导她自愿交出那颗飘忽的心。
感受到握在脚踝上的手逐渐收紧,青玥的心也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攫住,呼吸紧绷,被他义无反顾选择,既甜蜜又恐慌。
“我……很感谢王爷。”
“只有感谢?”宇文皓显然不满意这个答案。
“唔,瞧着鱼已经收拾妥当,我去烤。”
青玥避开了他的问题,抿着唇将腿收回,那边火堆已经燃起,她自行穿好鞋袜后挪着矮凳过去。
很快,火焰烧着鱼儿滋滋作响,香气四溢。
一次性烤好两个,青玥先行拿来给宇文皓,等对方伸手去接时,又猛地收回,假装懊恼说着:“差点忘了,您不吃水里游的。”
宇文皓把尴尬停落在半空的手收回,淡淡开口:“偶尔尝一口也无妨。”
青玥像是没听见,转身走回火堆旁,分给香桃一条,自己留一条,一口接一口吃得相当开心。看香桃干咽口水不敢下嘴,还贴心嘱咐:“趁热吃,凉了就不好吃了。”
又烤好两条后,不顾宇文皓反应,坦然分给双金双水,面对不敢动作的两人,依旧是同一套说辞。
三人吃得胆战心惊,时不时偷瞧王爷,青玥只专注给火架上新放的两条鱼翻身,火光映照在她脸上,透出一片橘红。
“既然这几条鱼足够喂饱你,待会儿万福楼的美酒佳肴,本王便独自享用了。”戏谑声自头顶落下,青玥抬眼先看见荡漾在他腰间的蹩脚荷包。
“谁说的,这点东西只能算开胃小菜。”
“你带银子了?”
“没有啊。”青玥回答完意识到不对劲,仰着脖子问:“你什么意思?”
宇文皓得意轻笑,“没银子的人吃鱼就够了。”
“你出尔反尔!”青玥眉头一皱,脸上橘红的光泽被一丝愠怒取代,出门前说好的他请客万福楼,她才没带银子的。
宇文皓悠悠地摇晃着腰间的荷包,“那又如何。”
不就是捉弄一下他嘛,竟然拿美食威胁,小气鬼。
心里气结,面上还得为珍馐佳肴服一服软,赔笑道:“您可是王爷,顶天立地大丈夫,不好对我这个小女子言而无信的。”
“没什么不好。”
青玥能屈能伸,指着两条冒着香气的鱼,说:“我方才是开玩笑,太久不烤怕手生,才先烤几条找找感觉,这两条最肥硕、烤的最好的都是您的!”
“本王不吃水里游的。”
青玥:......
尽管如此,鱼烤好后还是老老实实举着两条鱼来到他跟前,轻轻用手把香气往宇文皓鼻尖扇,“世间独一无二的美味,您当真不尝尝吗?”
宇文皓唇角勾起一抹满意的弧度,微微挑眉,“你喂本王。”
又一次想戏弄对方反而把自己绕进去,青玥叹一口气,撕下一片送进他口中,“好吃吗?”
宇文皓点头,看她弯着腰费劲,伸手将人拉坐在腿上。
青玥的动作顿了顿,坐稳后抬起眼角望向他,好奇地问:“那王爷为什么不喜吃鱼?”
“没有理由。”
“王爷还真是干什么都不要理由。”
宇文皓只见她嘴动,没听全嘟囔的话,疑道:“什么?”
“没什么,谢王爷破例吃我烤的鱼。”青玥随口诌一句遮掩。
“这次拿什么谢?”
青玥又撕下一片鱼肉递到宇文皓嘴边,咯咯笑道:“这么好吃的鱼,还不够谢礼嘛。”
宇文皓轻轻咬住那片鱼肉,眼角带着笑意,“不够。”
“那我下次给王爷海鲜宴,治一治你挑食的毛病!”
***
初五日,东苑。
青玥着一身绯红织金命妇服,发间插着赤金飞凤步摇,容华照人,自她与身着同色朝服的宇文皓携手款步入苑中,引来目光无数。
感受到握在掌心的拳头越攥越紧,宇文皓低头温柔看着她,“紧张?”
“嗯。”青玥微微颔首,这是她初次参与皇家的重大席宴,作为宁王妃,一举一动都代表着王府的颜面,她不想随便给宇文皓丢脸,所以心中不免有些忐忑。
宇文皓用手指挤开她紧握的拳头,掌心相贴摩挲片刻,紧紧扣住,“你是宁王妃,万事只用顺自己心意来,不必怕。”
“我怕做不好王妃,给你丢人。”
听闻她在为自己考虑,宇文皓欣喜地嘴角上翘,“本王喜欢你做自己,旁人如何不重要,也轮不到他们置喙。”
感受着掌心的温度,青玥心中的紧张渐渐消散,她轻轻回握,点了点头。
“倘若太后借机往府里送人,不许收。”宇文皓犹豫再三,还是决定把警告说在前头。
青玥不太理解:“今日京中贵眷同在,太后不至于吧。”
宇文皓轻蔑一笑:“正因为人多,她才好顺理成章往府里送人。”
“太后要硬赏人,我可没胆当众抗旨。”
宇文皓才不信她没胆子,“哼,那就把你素日顶撞本王的胆子聚起来。”
……
不多时帝后的车马仪仗队伍浩浩荡荡抵达东苑,旗帜猎猎,群臣跪迎呼喝。
苑囿内,皇帝率众臣在猎场设台,把酒狩猎。
织锦帘幕隔开的地方,是后妃和女眷席位,座次上也大有讲究。
太后尊于首位毋庸置疑,其下官眷若非有诰命在身,依照夫家官阶依次落座,公主与各家千金在其侧另置一席,得幸随行的嫔妃们也单独成席,位于离百官最远的地方。
官眷之中,当属青玥这位宁王妃的地位最为尊贵,因此她紧挨着坐在太后的右侧下首,对座是有着二品诰命的长阳侯夫人,连苏太傅的夫人,青玥名义上的外祖母,也只得屈居其下,坐在她右手侧。
苏书容虽有显赫母家和英才儿子,但夫君只是四品京官,且并非要职,位于这一席的末尾,其余官阶再低的,更是无缘列入席中。
青玥目光寻到苏书容时,苏夫人也正看向自己的女儿,紧接着是一声来自母亲的无奈轻叹。
苏书容并不在意身份位次,同近旁的夫人有说有笑。
青玥却不能做到处之安然。四品以上的京官大都上了年纪,所以放眼席上诸位夫人,最年轻的还要长她十来岁,同她最亲近的苏姨母,又隔着从首至尾的距离,这使得青玥颇有几分孤立无援之感。
京中贵眷早对这位宁王妃充满好奇,不免好奇地投来审视目光,惊诧、羡慕、妒忌、不甘、恭维……形色各异。
青玥尽力挺直腰身保持端庄,偶尔视线碰撞,便端出微笑,大方回应对方或明或暗的打量。
落座不过一盏茶的时间,已经是身心俱疲。
待各家夫人轮次奉承完太后,席间陷入短暂的沉寂。
“长阳侯夫人近来心口痛的毛病可有改善?”太后启唇打破静默,目光温和地看向左手侧的长阳侯夫人。
“谢太后记挂,用汤药吊着,发病的频次渐少,只是每次病发后总觉得身子骨不如往日。”长阳侯夫人五十出头,与太后年岁相仿,自疼爱的次子英年早逝,落下心疾,常受病痛侵扰,面容略显憔悴,但言谈间的仪态仍不失优雅。
“这是外邦朝贡来的仙参,据说有奇效,哀家让太医看过,对你的病情有益处。”太后说着虚虚抬手,身后嬷嬷双手捧着一个精美长盒奉到长阳侯夫人跟前。
两人开了叙话的头,其下众夫人也少了拘谨,纷纷低声攀谈起来,青玥暗中听了两耳朵,除了关于家常里短的琐碎,便是儿女们的婚嫁事务,捕捉不到有意思的八卦,便重新收回注意力,埋头数杯盏中的花瓣数。
太后与那边聊完,转头看过来,“哀家也为你备了一份礼。”
有了宇文皓先前的提醒,青玥忐忑抬头,心中已暗自思量若太后张口赏人该如何应对。
太后微微一笑,挥手间,有宫女呈上一个红绸遮盖的托盘,红绸上还有金丝刺绣。
“这是哀家亲自诵经祈福,从宝华寺请来的送子观音,皓儿与你成婚时日虽短,但当母亲的总盼着抱孙子,别怪哀家心急。”
青玥暂时放下心,福身回礼,“母后说哪里话,臣妾代王爷谢母后盛恩。”
身后香桃恭恭敬敬上前接过赏赐之物。
太后一脸慈爱笑着,“快坐吧,你身子不好,不必总拘着礼,皓儿身边没几个服侍的人,你难免辛苦些。”
王府女眷问诊,皆会在太医院留档,青玥闻言便知太后有在暗中留意王府举动,规矩回道:“照顾王爷是臣妾分内之事,不敢妄言辛苦。”
太后颔首,道:“皓儿宠你,自然怎么都好。”
青玥还没明白此言何意,太后已将目光投向两三个位置外,“许久不见嘉娴那丫头,今日可来了?”
“回太后,在那边坐着呢。”回话的是太后母家堂妹,文渊阁齐大学士的夫人,“我这就叫她来回您的话。”
不多时,一抹淡紫色的婀娜身姿出现在众人视野中。
“嘉娴给太后请安,祝太后凤体康健。”
太后满意地点头,招手道:“到这边来,见过宁王妃。”
席间有心思灵活的相互对了个眼神,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复不约而同把目光投到青玥这边。
太后忽然提及其他闺秀,青玥心中已有揣测,尚在暗自祈祷呢,便听见太后将话音转回自己,继而齐嘉娴低眉顺眼地应了一声,姿态优雅地走到她面前,盈盈行礼。
“给王妃请安。”
该来的总会来,青玥端起王妃的谱,虚虚抬手,“不必多礼。”
太后紧接着开口说:“嘉娴的绣艺可是一绝,这红绸上绣的祈福经文,就是出自她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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