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爱热闹的人,竟在这儿躲清静。”
听声音辨识到来人,青玥头也不抬,扁扁嘴,没好声地回怼:“被人当猴一样耍弄几日,再大精力也耗尽了。”
身后传出来人的轻笑声,“看来是不喜欢本王为你准备的惊喜。”
木棍狠狠拍在水面上,悠悠游过来的鱼儿甩着尾巴逃开。
青玥瞪着湖面上的波纹,把心中莫名的不畅归结为被宇文皓戏耍所致,气不打一处来,斩钉截铁道:“对,很不喜欢!”
看她闹脾气,宇文皓笑意更甚,俯身拾起一块石头,朝鱼儿远去的方向掷去,激起的水花四溅。
“那日听你一口一个兄长唤得亲热,本王费心成全,将你们兄妹身份做实,你反倒不开心?”
兄妹……是因为要当谢淮的妹妹不开心吗?她不知道。
但的确是从大长公主亲口说牵线让苏书容认她当义女后,她才开始烦躁的。
默然良久,青玥转过身,仰头盯着宇文皓,道:“你凭什么确信大长公主能说服苏姨母?”
宇文皓没答话,眸光冷淡下去几分。
追问悬在空中,青玥意识到自己问的是废话,自嘲笑笑,道:“我知道,权势压人,不得不低头。”
她当局者迷,宇文皓却看懂了,傻问题背后是最后一丝带着希望的挣扎。
胸腔中翻涌起来的薄怒难以遏制,不悦道:“谢夫人心怀有愧,有机会弥补你,她不会拒绝,况且本王还极有诚意地附赠她另一桩喜事——今日选出的魁首,定是才貌双绝,身世人品俱佳的名门贵女,届时会由姑母做媒,指给谢淮。”
说完还觉得不够,俯身凑近青玥的脸,将凌厉之气压在她的呼吸之间,接着说:“这份殊荣,你觉得谢家上下会不会高兴地放鞭炮庆祝?”
春日宴说亲,指的是竟是此事!
错愕,震愤,还有数不清的情绪一同朝青玥袭来,接着有一股热流涌上鼻尖,酸酸的。
此刻若在他面前流眼泪就更难堪了,青玥想着,咬紧下唇,铆足力气推开宇文皓,嘴上还在逞强:“你离远些,我快喘不过气了!”
说罢,别过头去吸了吸鼻子。
她越别扭,宇文皓心中的怒火越盛,一把将人拽起,拉着往人群的方向去。
“本王精心筹备的热闹,怎可错过。”
人群的欢声笑语渐渐清晰,被人瞧见宁王这样拖着一个女子,定然又要被围观,她不愿再演一次猴戏。青玥奋力挣扎,但握住她胳膊的手如同铁钳,根本无法逃脱,急急吼道:“宇文皓!你放开我!”
他反将手收得更紧,“喊,本王说过的,爱听你叫。”
青玥疼得眼泪夺眶而出,张嘴咬在宇文皓的手臂上,发狠地用力。
宇文皓痛得闷哼一声,停下脚步,却并未松手,反而用力将青玥拉近,另一只手抹去她的眼角的泪。
“你喜欢他?”
“我……”青玥语气哽塞,不喜欢吗?她好像说不出口。
宇文皓当她默认,怒意烧红了眼,“喜欢到可以为他哭?”
记忆里,她倔强到剑伤直逼心脏都不肯掉眼泪,如今却哭了,为别的男人。
青玥避开他的视线,将眼前朦胧抹去,说:“是你把我拽疼了。”
宇文皓冷笑道:“你要自由也是为了跟他远走高飞?”
驴唇不对马嘴地问法,青玥无语道:“关你什么事!”
“是的话,本王现在就杀了他。”宇文皓松开手,径自往前走。
青玥心头一颤,下意识跟上去拉住他,“不要。”
宇文皓停下脚步,视线落在她攥紧衣袖的手上,冷若冰霜,“求我。”
平静的语气更让青玥恐慌,想都没想脱口而出:“求你。”
“果然还是在乎他。”宇文皓推开她的手,抽出袖子,留下语意不明的一句话后扬长而去。
青玥呆愣地看着他的背影,良久,脑子才恢复清醒。
阴鸷,暴戾,这才是真正的宁王,这些日子偏宠纵容只是他为戏弄自己装出来的假象。
……
“小姐怎么站在这里,今日魁首已出,夫人正找你呢。”
青玥循声回神,是苏书容身旁的丫头找来了。
园中人群攒动,比方才更为热闹,大长公主不知何时出现的,正站在人群中,苏书容也在不远处站着。
经过方才的冷静,青玥心中波澜已平,还有要紧的事待她去做,早完成早解困,随即深吸一口气,牵起嘴角回应:“我这就去。”
这场与她毫无干系的切磋终于有了结果,不出长阳侯夫人所料,魁首果然是颜萱,霎时间,几家欢喜几家愁。
颜萱越过道贺的人群,来到苏书容跟前,盈盈见礼。
“见过谢夫人。”
如花似玉的容貌正入青玥眼帘,连带着心房也被花枝上的刺扎了一下,竟然是她。
青玥曾见过多次的,在跟随谢淮去文人雅集凑热闹的时候。
***
大长公主回到殿中,瞥了眼地上破碎的杯盏瓷瓶,向一旁吩咐:“去给王爷泡杯败火的茶。”
言罢,走过去抄起架上的粉青釉花尊递给宇文皓,不冷不热道:“尽情摔,回头给本宫补上就成。”
宇文皓接过花尊扬起又放下,看着如玉一般光泽鲜亮的瓶身,似是想到什么,火气稍减,说道:“成色不错,本王拿回去插花。”
“你呀!多大人了还耍小孩子脾气。”大长公主无奈摇头,一副训孩子的口吻道:“堂堂宁王,做这么大一场局,到头来自己大动肝火,还糟践本宫这么多宝贝,说出去不怕惹人笑话。”
被戳中痛处,宇文皓冷哼一声,“谁敢!”
大长公主越过狼藉,坐回软榻上,悠悠开口:“人本宫见到了,是个伶俐讨喜的,既然想要就耐心些,别把到嘴的鸭子放飞了。”
宇文皓勾了勾嘴角,不屑道:“本王想要的还没有得不到。”
“强得到人算什么,留得住心才是本事。”
回应她的又是一声冷哼。
劳累的她唇干舌燥,连个恭敬的谢礼都没有,大长公主看着不省心的侄儿只觉得脑仁疼,摆手道:“得,一切都如你意办妥当,既然消气了,回自己府里歇着去,别在本宫面前耍横。”
宇文皓迈出去半步,复折回来,手里拿着顺来的花尊不方便,潦草行一礼,道:“姑母保重,侄儿告辞。”
敷衍的样子险些把大长公主气笑了,“本宫提醒你一句,不要被感情误了大事。”
***
谢府,苏书容命人收拾出一方院落给青玥做临时住所。
另一边,闻听今日之事的谢宗良心中不安,拉着苏书容探听究竟。
“这位青玥姑娘,从前怎么没听夫人提过?”
青玥原名沈玥怡,隐瞒身份单留了玥字,沈谢两家夫人从前虽有往来,谢宗良却不曾在这等细节上留心。
苏书容自是隐去青玥真实身份,只道:“早年去崇光寺礼佛结识的,是个心地纯净的好姑娘,大长公主有意,我便送个顺水推舟的人情。”
谢宗良不禁心生忧虑:“大长公主想送人到宁王府上,何必借我谢家名义搭桥?”
“大长公主的意思是王爷不愿委屈青玥,才为她安个合适的身份出嫁,免得过分落人口实,选定咱家是一换一的买卖。”
大长公主给的这套说辞滴水不漏,加之席间颜萱主动来找她搭话,言语间流露出不避讳两家结亲之意,看得出来对自家儿子有意,苏书容将信将疑地接受了,并按此转述给夫君听。
欣喜儿子得此良缘之余,天上掉馅饼的事总让谢宗良不踏实。在官场摸爬滚打多年的敏锐嗅觉告诉他,宁王虽不在朝堂,但也绝非身处是非之外。
沉思片刻,眉头紧锁,低声道:“这样一来,咱们岂不是要搅进混局之中了。”
多年夫妻,苏书容懂夫君的忧虑,但她心中更明白,从沈家出事那日起,她连带着谢家就已在乱局之中。
如果可以把青玥认作义女,名正言顺呵护关怀,也算弥补她的亏欠。
思及此,轻轻握住谢宗良的手,道:“树欲静而风不止,如果躲不掉,我陪夫君一起扛。”
***
宇文皓往御前递了折子,称择日娶谢家女儿为王妃,明面上是奏请,实际无论圣上允不允都不会耽误他迎青玥入府的计划。
太后得信召见宇文皓,不知聊了些什么,气得卧床几日,最终还是有内官带着册封旨意到谢府颁读。
此消息不胫而走,坊间皆传宁王忤逆不孝,冲撞太后。对谢府的神秘义女更是议论纷纷,从前没听闻,更没见过,如今想探究已经是宁王妃了,无人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传来传去,谢府是众人口中扛不住权贵威压的工具,青玥则成了魅惑王爷的狐狸精。
……
娶亲嫁女,谢府上下忙得不可开交。
谢淮的亲事由大长公主做媒,娶礼部尚书千金,自是怠慢不得,三书六礼必不可少,合八字算吉时,日程上便拖得久了些。
至于青玥,不过借谢家一个身份,各方各面大都有宁王府操持准备,能供苏书容准备筹划的不多,无非是添置些首饰嫁妆。
先头步骤虽诸多省略,大婚当日的排场却极其浩大,宁王府外长街上张灯结彩足有十里,青玥坐在轿中,透过细密的轿帘缝隙,看着那十里繁华,心中却是空落落的。
觉得自己像一只鹦鹉,被装在繁华金贵的笼子里,连拜堂成亲也是照着别人的指令行事、说话,好生无趣。
唯有出喜轿时宇文皓掌心的温度,和他凑近的低语,让青玥感受到了这出戏中唯一的真实。
他说:“本王是真心娶你。”
然而这话配在这人身上又极不真实,搞得她愈发糊涂。
吃醋王爷的心路历程:
本王生气了她看不出来吗,不追上来哄吗?……(过会儿)要不本王去哄哄她?……(又过会儿)算了,她是为别的男人哭!本王才不哄!
……(大婚当日)本王都表明心迹了,算是哄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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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金:撒花撒花!
双水:洞房洞房!
香桃:姑娘真美!啊不对,王妃真美!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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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 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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