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似远抬手攥住手中时时紧握的山门令,眼角淌出一串血泪,堪桃花的花瓣彻底消失得不见踪影,鼻翼不时传来阵阵甘甜的花香,温习月将气息压制下来,毒气依旧在体内游走,而他也只能暂且先逼出一半,不知为何,他有些不安,总觉此刻的寂静让他后怕不已。
尽管温习月极力缩短了逼毒的时间,却还是让人钻了空子,他扫视一周,并未发现苏似远仍在的迹象,可苏似远又会去何处呢……
温习月抬眼,将手搭在窗棂的木桩上,手心一片粘腻粗糙的质感,他将手抬起,手心粘着几粒沙石,与此不尽相同的是屋外的海棠,随着扶摇略远传来阵阵芳香,而此时屋内距窗边不远处,飘落了一片花瓣。
他抬腿走去,蹲在一旁将花瓣执起,花瓣的尖端还挂着几抹湿痕,水珠滴在一旁的地面,有人入了屋内!
温习月朝床边走去,每行一步,都觉一阵后怕,苏似远躺过的被褥还留有温度,温习月将手摸过被角的发丝,微微蹙起眉头。
发丝通体暗黑,大抵是修道者,大抵是男子,可却绝不是苏似远的发丝。
他面露难色,望着窗棂上的泥土,以及地面的湿痕,又低头注视着那根分明的发丝,凤目略显愠色。
他将灵力散出,贯穿整间房屋,在这其间,不止有他同苏似远的气息,还有另一人的气息残留。
温习月下意识抬眼望着一旁的柳吟尘同江浔月,虽说他并不想怀疑本最亲密的弟子,却也不得不提防,毕竟在修仙界中,心怀不轨之徒并不在少数。
莫非是柳吟尘?可转念一想,柳吟尘自小便将心思放在修炼同江浔月身上,必然不会有不正之心。
可江浔月与苏似远自小交好,并不像是此等恶人。
那么又会是何人?
温习月摇了摇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将衣袖捏在手中,自方才起便从未放下,苏似远究竟会在何处……
温习月脑中忽而浮现昨日夜间旌旗馆中怪异的一切,堪桃花幻境的出现,或许并不那么简单。
温习月将折落的一枝海棠捏在手中,阉上眸感应弟子契的存在。
忽隐忽现的牵绊羁挂其间,时或引烛,时或明灭,像是被什么阻拦切断了一般。
温习月感觉到了大概位置,旌旗馆!
旌旗馆,那便是那位名唤虞纥的蛇妖所在之地……
于此同时,旌旗馆中一片迷瘴,苏似远则昏在床上,而一旁正是谢虞纥。
谢虞纥将手抬出,却听见他低声喃着些什么,隐隐约约,总听不真切,他将耳朵凑近,苏似远决计不会攻击他,因为他中的堪桃花幻境不过才第五重。
“……师尊……师尊!”苏似远迷迷糊糊地开口,瞪大了眼望着温习月,微微蹙眉,而谢虞纥只瞧见了他皱着眉头,依旧轻喃:“……别丢下我……”
谢虞纥苦笑一声,又是一名情深不知者。
他将手探向苏似远时,却有顺着弟子契传来的攻击,或者说是结界,将他与苏似远隔开了来。
谢虞纥将指尖伸出,点在苏似远的脸颊之上,虽有结界将二人相隔,可他却依旧感受到了那人对苏似远的重视,这也是他从来求而不得之物。
若是……萧掩和并未负他,也从未如此狠心,那他同萧掩和,可也会是如此这般之景?又或许还有些不同,可如今在说什么都早便为时已晚了。
再谈及又有何用?
温习月将那股灵力捻在手中,探查不到苏似远的位置,可却隐约瞧见他依旧安好。
温习月并未再想,出了客栈便往旌旗馆中而去。
他踏入馆中,却并未发觉到妖气以及幻阵的存在,他确定,苏似远同妖物都不在此处。
温习月不断在脑中翻找有关那时的记忆,垂眸望着旌旗馆一路远至客栈的落花,一时眼眸便沉重了起来。
屋中带着露水的海棠,不属于客栈一旁的海棠树,而是旌旗馆外的海棠树。
落下的海棠被风吹远,指着某处屋舍,温习月半蹲在其一侧,将海棠执起,海棠花是用灵力捻出的,他抬眼看着,树上的海棠花还带着露水,指向了一处屋舍,屋舍俨然,屋檐下挂着两串灯笼,四方的形状使得格外突出,糊好的灯笼上提笔写着什么,温习月这时记起了那日男子所说的小河。
而灯笼上落墨二字正是小河。
“……小河……”
温习月有些疲惫,上前敲响了小河家的屋门。
门环敲击的声音撞入耳中,使他冷静了下来,只是许久,都未有人应答。
“叩——叩——”
一旁的屋院中探出一人来,他抬眼扫视了温习月一番,有些没好气地问:“你找小河?”
“是。”
温习月垂眸望去,男子大抵六尺高,一身荨麻布衣,手中还捏着一支笔。
“不必寻了,昨夜有人到他家中,他便走了。”
“你可知来者何人?”
“我不识得他,不过瞧他的穿着倒是非富即贵,许是瞧中了小河的那门手艺,想要收入麾下也不得而知。”
“可是一名青衣男子?大抵七尺有余,眉心有一处红痕?”温习月知晓是谢虞纥,而他来此处,怕是为了萧掩和。
昨日在楼中,他通过灵契瞧见了谢虞纥的模样,眉心有一处标记,大抵是修为费堕之兆,是一抹竖钿,却又不尽相同,因为花钿的周边布着银白的花瓣。
他从未见过如此深沉的羁绊。
而苏似远,现在大抵是在他手中……
而屋中的花瓣,泥沙同发丝怕与他毫无干系。
“我想想……红痕我倒是不知……不过那日我瞧见了他的眼睛……”
“他的眼睛如何?”
“蛇瞳一般深沉,青绿又很……”男子顿了顿,有些词穷,斟酌一番才道:“叫人有些被吸引住……”
“后来又如何了?”
“后来……”
“我便不记得了,我隐约记得他同小河发生了争吵,还说了一个名字。”
“什么名字?”温习月有些确定,应当就是谢虞纥。
“萧楼主……萧掩和!”
“萧楼主?”
“哦,瞧你衣着应当是修道者,应当不知道,这是前些年的事了,那时旌旗馆还是萧楼主在管理,只要是镇中生活的人都知道,萧楼主是个好人。”
“当时的旌旗馆还不是花楼,旌旗馆本是酣觞城最好的酒楼,可后来萧楼主办不下去了,将旌旗馆转手,几经辗转,便成了最初的花楼,后来萧楼主将其赎回,不知怎的便撒手不管,任由发展,旌旗馆越来越热络,只是都是小倌,萧楼主也便将旌旗馆改成了花楼。”
“本以为如此便是好的,可后来萧楼主救了个男子……当真是冤孽啊……”
“这男子怎的了?”
“本也没什么,可这男子啊,竟是妖物,萧楼主不久后与他相恋,可却不想因此丢了性命……”
“你可知他如何死的?”
“这我便不知了,只是萧楼主死后不久,那男子便离开了,可最近旌旗馆中总出现命案,死的还是从前萧楼主熟识或手下的楼中之人,现下城中都在传……”他压低了声音继续道着:“是从前与萧楼主相恋的男子报仇来了……”
温习月乜过凤眸,凝视着小河的屋院,他总觉这位名唤小河的男子,不止那么简单。
“你刚才说小河的手艺,可能具体说说?”
男子抬眼望着天色,已经将近夜间了,他浑身一颤,口中振振有词地道,“那可是神鬼……”
“不瞒你说,小河的手艺,能使死人附身在纸人身上,长短便不得规律了,他家中的纸人能混淆视听,以假乱真……我曾亲眼瞧见,有一人被他做的纸人迷惑了心神,总觉得那是他死去的妻子,可他的妻子早在前些年便香消玉陨喽。”
“那你为何不会被摄住心神?”
“我也是一知半解,也不知他的纸人有何妙用,不过那时我确实并未失去神志,大抵是针对人而做的吧。”
温习月指尖一烫,有人在攻击苏似远,并且见了血!
“苏似远!”
温习月扭头就走,地上的落花开始消失不见,渐渐朝着旌旗馆的方向显现。
又一次来到了旌旗馆,他走进其中,抬眼望向四周,阉上了眸,查找苏似远的位置。
与此同时,苏似远将他刺来的匕首握住,手心被锋利的刀身割裂,血色没入眼中,鲜红的血珠顺着手心滴落,滑入苏似远的眼角。
谢虞纥眼尾微微发红,他将手中的匕首抽回,在苏似远的手心划了一道又深又长的伤口,苏似远疼得微微蹙眉,将他的手拉住,鲜红的血如同牡丹一般盖在谢虞纥白净的双手,霎时红了双目。
温习月捏着弟子契的一端,感知到了苏似远的具体位置,连忙踏着扶梯,足尖一点,便上了旌旗馆二层,谢虞纥只觉头疼,他将手抽回,苏似远的血滴落在他的衣摆,他晃了晃头,有些昏沉。
温习月一脚踹开了屋门,谢虞纥在温习月靠近时,便觉头昏脑胀,他将匕首抽回,愤愤不平地离去。
温习月并不急着去捉他,而先将苏似远扫视了一遍,在瞧见他手心的割伤时,眉间一蹙。
苏似远顺着他的视线而去,赶忙将手藏在身后,有些底气不足地道:“师……师尊……”
“手伸出来。”
苏似远将左手伸出,试探地瞧了他一眼,温习月脸色有些阴沉,苏似远的手一顿,险些又缩了回去,温习月上前将他的手拉过,仔细端详了一番便发觉受伤的并非左手,只是染上了鲜血,瞧着有些严重罢了。
他眉头紧皱,抬手停在他的身前,连声音都低了几分,瞧着十分生气,“手伸出来。”
苏似远有些被吓着了,将受了伤的右手伸出,搭在他的手心。温习月的手心有些温热,指尖却十分冰凉,他不明白温习月的想法,却也不敢不听。
温习月将他被鲜血染红的手捏住,苏似远不安地抬眼望他,温习月却有些生气了,他低声慢道:“拿手挡做什么?”
“……”苏似远从未见过温习月这般凶猛,知晓自己理亏,也不开口,温习月见他这般更是气,他将苏似远的指尖捏住,将灵力注入他体内。
温热柔和的灵力顺着灵脉进入,而这人却是凶得很。
苏似远不时扫过他阴郁的脸色,低下了头,温习月将他的手捏住,“讲话。”
“徒儿……徒儿有意为之……”苏似远说得有些小声,伸出舌尖舔了舔唇角,却传来一阵疼痛。
师尊:需要一个检验报告书!快送过来一个检查技术人员帮忙勘破DNA难题。
嘴角为什么疼~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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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落入他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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