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青倒姜葱桂皮等几种干料入大锅，再放两勺颜色深沉的生抽，半壶白酒和泷西当地特有的豆酱，调好卤汁。
焯过水的猪肉和几种素菜放入锅底，倒入卤汁，后放入干料，再大火煮一段时间。
两柱香后，醉人的香味弥漫整个后厨。
甫一卤菜一端上桌，萧翎就被这股浓烈的香味吸引，看了过来。
他喉结微滚，问，“这是何物？”
为何她手中总能做出一道道美味，是他从没见过的？
杜青垂眸，“卤菜，这是我在一本食谱上学到的。”
这个朝代可没有卤菜的做法，算是为她自己找的解释。
呈上来的卤菜色泽呈金黄色，荤素搭配，极为诱人，浓郁的香气直往鼻孔钻，勾得人胃口大作。
萧翎默默夹了块卤猪肉，才发觉是肥瘦相间的，肥的一端他瞧见在滋滋冒油，莫名觉得会腻。
伺候萧翎多年的下人才知道，萧世子一向不喜欢吃肉菜，尤其是肥肉！
可杜青不知道，她笑眯眯道，“快尝尝，不知道我做的卤菜合不合世子的心意！”
对上她水汪汪的大眼，清澈似澄清的河流，萧翎认命执箸将卤肉送入嘴里，尔后紧张地闭上眼，都不敢回味下这卤肉的味道。
“咕噜”一声，他囫囵吞枣般，食不知味吃下卤肉。
“世子，觉得怎么样？”她眨巴眨巴眼道，语气别提多紧张了。
萧翎敛去眼底深处的情绪，“尚可。”
其实他没怎么尝，这玩意儿新奇，但他不怎么热衷喜欢。
闻言，杜青迟疑地点了下头，尚可么？那就是不好吃也不难吃的意思喽。
哪怕知道获得萧翎一句“不错”很难，但她还是想尽力试试。
“世子，尝尝卤素菜。”
尔后萧翎夹了好几箸卤素菜，尤其是卤土豆片他夹了好多次，每次配上颗粒分明的米饭，脸上露出淡淡的餍足，有种神仙下凡的感觉。
杜青默默记下他的喜好，眸子专注认真。
清风楼一盘简单的素猪肉，五十文钱一份。而这段时间其他酒楼客栈，为四十五文钱一份。
价廉，暂且不论物美或不美，食客首先选择肯定是价廉的酒楼客栈。若味道再至善至美，便会成为众食客热衷的选择。
两日后，清风楼生意又是惨淡无比。掌柜在算账，唉声叹气，众人面上愁云笼罩。
杜青拿着新食谱进来，看到的这样忧愁的景象。
拔高声音道，“各位，这是这几天我走巡各集市，打听到常用的蔬菜肉类价钱。而对我们清风楼菜肴价钱进行的调整。”
“如果有不满意或不赞同的地方，可以提出来！”
众人接过食谱，再对着集市上目前菜价，觉得并无问题，但又觉得哪里不对。
掌柜看他们围在一起，探出脑袋，“我来看看！”
一伙计递给他食谱与菜价单，掌柜在清风楼干了二十多年了，自然知晓经营的关键。
算了算，一下找到问题的关键。他看向杜青，“杜姑娘，何以保证每日菜价不会浮动过大，且若不能保证稳定的食客来源，清风楼何以盈利？”
闻言，杜青笑了笑。
掌柜不愧是沉浸生意场多年的老狐狸，看出了事情的关键。
对此，她语气慢条斯理，“首先，萧世子已接管泷西，将泷西治理井然有条，农民于良田耕种，不再忍受旱灾之苦。只需来年风调雨顺，何怕菜价浮动超出控制？”
“再者其他酒楼客栈都这样做了，清风楼不降一些菜肴价钱，食客怎么会愿意选择来清风楼。”
“降价不是无目的的降价，我们只有这次机会。趁机可以打出我们清风楼的招牌，另外，清风楼的经营策略需要改变。比如食客在清风楼办宴席，结账时掌柜可以抹去零钱……”
她的有些词，众人听得云里雾里，但不妨碍他们点头，觉得有道理。
杜青径直看向一直没吭声的掌柜，“掌柜，你怎么看？”
掌柜一脸为难，只道，“姑娘，容我再想想，只需一日便可。”
雅间内，沉沉绝顶茶香飘出。掌柜毕恭毕敬为酒楼幕后主人倒了杯茶。
萧翎一手端起茶杯，一手缓缓敲着大腿。
窗子半开，明亮的日光照过窗棂进来。对面的清风楼一片沉寂，没什么食客进去。
听罢，他放下玉白茶杯，“既然她这么想，就按她说的去做。”
在美食钻研劲上，杜青比他懂得多。
她既然如此执着，不会是心血来潮，深思熟虑肯定是经过的。
世子都这么说了，掌柜低首敛眉，点了点头。
回去，他就跟杜姑娘说这主意可以。
杜青让一伙计再去打听各酒楼客栈情况，再看是否需要急时施用想法。
伙计恰好与回来的掌柜撞个正着，掌柜看向她，“姑娘，你这主意我思索一番，觉得可以。”
杜青也没问他回去是干什么了，掌柜总归是有点小秘密，只要不是害清风楼就可以了。
去打听的伙计很快忿忿而归，“姑娘，掌柜，他们真是太过分了！抄了我们清风楼的招牌菜不说，还说是我们不要脸偷师他们！”
回想起其他酒楼客栈生意火爆，不少食客一无所知，全听掌柜老板洗脑他们清风楼的不好。
很好，这次没人太过生气而吵着要去算账。杜青看了眼众人的神色，心下安定了几分。
她道，“正因为这样，我们清风楼更应该行动起来，打出自家招牌，做大做强！”
语气热血沸腾，正当杜青疑心她是不是太中二时。
“是啊，我们清风楼要发奋图强！”
“将来我们清风楼赚得盆满钵满，其他酒楼客栈谁人会瞧不起我们！”
“……”
众人七嘴八舌起来，但无一人反对她。
很好，杜青笑了。主意还得实施，靠的是众人。众人团结一致，清风楼才能渡过这次难关。
既要打出新的招牌菜，又是制订详细菜品价钱，对杜青而言，不可谓是小挑战。
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弄好，清风楼才能起死回生，拥有一线生机。
杜青先将菜谱写出来，再将大致需要用到的食材配料写下。
有了一定思路后，她与厨子两人开始试菜。想检验一道菜肴是否合格，甚至说是美味，能入了食客的眼，试菜是必不可缺的一道环节。
知晓时间紧迫，杜青与其他人齐力完成菜肴。一打下手的伙计洗净菜，烧火丫鬟赶紧烧好柴火。
这边，杜青马不停蹄在切菜。这里没有削皮器那样的工具，只有简单的刀具。
而且这把菜刀沉甸甸的，刀柄都微微开裂了，应该用了挺久。
杜青切着菜，算是练刀功，她想看自己是否练出上辈子出神入化的刀功。
无论在王厨后厨，还是到了清风楼，切菜这种事通常有专门的丫鬟干。
因此，这还是她穿到古代后为数不多握着菜刀。
“噔噔噔”的声音响起，白萝卜皮厚结实，有些难切，加上她准备做的菜肴，需要是纤细的白萝卜丝。
杜青还是耐心的，找回手感。
没一会儿，薄如蝉翼的白萝卜丝出自她手，像米须儿，但一泡入清水，白萝卜丝自动散开，丝丝分明。
厨子无意看了一眼，满是赞叹，“杜姑娘，你这萝卜丝切得太好了！”
比他师傅刀功都不承让。他师傅从御膳房退下的老御厨，服侍过两代皇帝。只是到后面，御厨年纪大了眼老昏花，加之厨艺退步，才离开了御膳房。
不然，厨子能将他师傅这事说老久。
两人试菜一直到黄昏，很快萧翎派来的小厮委婉提醒她该回去了。
杜青看了下天色，夜幕降临，星子都快出来了。时间过得这么快么？她看向小厮，“试菜还没试完，恐你回去禀告世子，今日杜青会晚点回府。”
话落，她以为小厮还会纠缠一阵，没想到小厮撂下一句“奴才会将此话带给世子”，就转身离去。
试菜到亥时，连连更声传来。
杜青才发觉夜色已深，对厨子道，“时间不早了，去休息罢。”
却瞧见厨子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她问道，“可是纠结何事？”
厨子：“我家里有一生病的女儿，清风楼最近生意不好，我希望在姑娘这，提前取些工钱。”
此话一出，他垂下脑袋，眼神飘忽，看上去很是不好意思。
“等着”，说完，杜青掀帘出了后厨。
再一进来，她手里多了几串银钱，沉甸甸的，尔后让厨子拿着。
“不管清风楼接下来会如何，你家中困难，工钱提前支些应该的！”
“多谢姑娘”，沉甸甸的银钱在手里，很有分量，厨子红了眼睛。
泷西的深夜，很是寒冷。杜青拢了拢身上衣裳，加快回府步伐。
蓦然，府邸门口一道长身玉立的身影闯进眼帘，不知在这站了多久。
杜青难以避免眼眶渐渐红了，“世子！”
瞧见她穿的单薄，萧翎微微垂眸，“先回房去。”
门房在后面看着，心想：杜厨娘真是好福气，能得萧世子真心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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