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扶瑰带领二十万大军出发,另有三万兵士分别由三人带队,已经悄悄先行一步。
那三人都是他新提拔的校尉,此战均领了前锋之职,要对琉球率先发动突袭。
三名前锋校尉分别带队执行不同的任务。
为防意外,三位校尉同时突袭之事,除了他和容华,没有任何人知晓全部实情。
在夜色的掩护下,三支前锋队伍悄然接近琉球。
第一队前锋校尉带领了一万人。
他们在靠近琉球城门附近后燃起大量火把,随即吹响鼓号,声势浩大地冲向琉球城下,一边攻击一边制造喧嚣。
火把和鼓号声吸引了正在整军的琉球军队的注意力,使得他们将主力集中在城防上。
与此同时,第二队则悄无声息地接近城外的驻军,准备从后突袭。
这支队伍足有一万八千人。
若无提前计划,黑夜中士兵很难及时接收军中多变的命令。
琉球军队不防遭遇斩尾,漆黑的天幕渐渐燃起一片红光。
眼看情况愈发混乱,前后都有敌情,琉球不少武将都匆匆走出营帐,四处观察情况、发号施令。
而第三队的两千人,早已暗暗潜入了琉球军队之中。
他们的任务是,趁乱暗杀琉球军队的指挥将领。
不拘多少,有一个就是赚到。
当空中升起最后一枚确认讯号的时候,叶扶瑰带着蛰伏在黑夜中的二十万大军杀入了战场。
二十万大军如猛虎下山,从正面发起了猛烈的攻击,第一支队伍见状丢下了城门,转而追击回撤的琉球军队,加上已经冲到琉球侧后方的第二支队伍,云城大军恰好形成合围之势。
琉球营中一片混乱。
得不到指挥的军队,犹如一盘散沙。
然而即便如此,兵力、武器等实力的差距,却也不是能够忽视的。
密探的情报没有错,琉球足有三十万士兵。
而琉球军队在混乱中一时无法组织全体进行有效的抵抗,但他们也有人很快反应了过来。
云城大军打得很是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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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华发现忠诚太高其实也有弊端,比如此刻。
她正独自骑马往琉球方向赶。
为了不被发现,一介帝王只能偷偷摸摸在黑夜中风尘仆仆地赶路,显得尤为心酸。
幸好她从凌州回云城之后就一直在抽空学习骑马,而由于白天实在政务繁忙,她还经常只能在晚上训练。
如今情况,刚好用得上。
容华到达战场附近时,两军显然已经正式开战了好一会儿。
杀声震天。
她脱下容易发出声音的战甲,悄然登上了一处半山坡,加借灌木草丛的掩盖,潜到最靠近的地方,认真观察着战场上的情况。
容华原本以为这场战争很快就能出结果,所以才悄悄跟了上来。
毕竟她每次都是四月初一凌晨就收到了结局通知。
左右不是活就是死,她看看心里也能有数,比待在云城傻等得好。
没想到她在山腰一直猫到天明,下面也没有任何偃旗息鼓的迹象。
战斗持续了一夜。
当黎明的第一缕阳光照进战场时,场上的惨况逐渐清晰地映入了容华眼底。
晨雾缓缓散去,露出的是一片触目惊心的景象。
尸横遍野,血迹斑斑,士兵们的尸体散落在各处,还有的堆叠在一起。
残破的装备,残破的人。
明明两军服装色彩分明,可那里许多士兵……她却看不出归属何方。
断臂残肢随处可见,被践踏的土地上,血肉模糊,难以辨认。
鲜血染红了大地,一些地方甚至形成了血泊,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血腥味和大火肆虐后的焦糊味,混合着泥土的气息,形成了一种令人作呕的气味。
容华忽然有点恶心。
而战争还未停歇。
战鼓雷动,场上尘土飞扬,鲜血四溅,士兵们的呐喊声、兵器的撞击声和战马的嘶鸣声不断交织在一起。
浴血奋战这个词,这一刻在她眼前被具象化。
容华觉得她的恶心有些可笑。
她身边青葱环绕,她手上干干净净,她脚下绿草如茵。
她有什么好恶心的。
战场的残酷,不是说说而已。
它是被鲜血和生命搭建起来的表述。
这场战争一直持续到晌午时分。
双方势均力敌,第一战以平局告终,战事稍歇。
容华缓了许久,眼见附近的巡逻兵逐渐多了起来,她思索半晌后乔装为幸存士兵,混进了云城军队。
她迟早会没有藏身之地。
而两边大军对阵,没有夜色的掩护,她也无法脱身回城。
回到云城军中,是目前看来最好的选择。
可现在的情况,她不愿再多给军队增加任何负担,所以她现在不需要“皇帝”的身份。
正如叶扶瑰说的那样,“皇帝”出现在这里,是累赘。
容华混入战场,一瘸一拐地往云城军营里慢慢挪动时,有人在背后追上了她:“小兄弟……”
见到容华侧过头脏兮兮的模样后,来人连忙改了个称呼:“啊,原来是军娘子。”
不等容华反应,他继续道:“姑娘躺上来吧,我们走得快些。”
他和另一人赫然抬着一个简易担架模样的东西。
上面有一些血迹污浊,却没有人。
容华知道军队中有女兵,所以并未做男装打扮。
——那样反而惹人怀疑。
见这两人未着士兵服,应该是专门帮医师跑腿的助手,容华按下绷起的心,感激拒绝道:“多谢两位,不过不用了,我还好,你们去帮他们吧。”
她朝不远处几个互相搀扶的伤残士兵指过去。
他们看起来真的伤得很重,有一个手臂都缺了一小半。
殊不知在医师助手看来,大出血的她伤得也并没有轻到哪里去,看着甚至仿佛马上就有归天的风险。
容华没有镜子,乔装打扮的时候只能忍着不适抓起地上带血的泥土乱抹,并不知自己的“战损妆”化得十分惨烈。
而为了不被发现自己是个没有“归属”的假兵,她不得不让自己再“伤重”一点,好能一直待在伤兵营,不至于很快就要“归队”。
所以她还“折了手”、“断了腿”。
两个医师助手叹了口气,很努力地挤出微笑:“姑娘高义,但姑娘伤更重些,还是上来吧。”
“咱们营中军娘子本来就少,姑娘可千万不要客气。”
“千万撑下去,往后说不准你就是女将军嘞。”
容华莫名读懂了他们的笑容,那是一种……不忍的怜悯。
就像是医生诊出病人身患绝症且下了最后期限,护士让病人配合治疗、说可以康复的那种和蔼。
可惜两人头上没有任何信息显示,她叫不出他们的名字,只能再次尴尬推拒到:“不用不用,真的不需要,我还走得动,给他们吧。”
她虽然要假装病友,但并不想真的占用宝贵的医疗资源。
能找个角落苟着最好。
两人见容华坚决不要帮助,也不敢强硬动她,战场上最不缺的就是伤兵,他们也只能摇头叹息着抓紧时间去帮别人。
容华跟着满场到处抬伤兵的医师助手们刚到伤兵营,便有医师迅速过来询问:“你伤到哪里了?”
“不用管我,我可以自己处理。”
她急忙挪到门口的一边,怕挡到别人。
临时驻扎的军营中,士兵们疲惫不堪,痛苦呻吟络绎不绝,医师们匆匆忙忙穿梭其间,每个人都似乎拼尽了自己的全力。
没过多久,号角声重新响了起来。
战事又开始了,军营中各处都是急行的队伍,形势显然十分紧张。
连伤兵营的气氛都愈发紧绷。
看着帐内帐外的景象,容华渐渐生出一股浓厚的局促感。
她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一件事。
对于战场中的兵将医者……不、应该说除了她,对于这个世界的所有人来说,这里都是他们实实在在生活的地方。
所以他们为之奔走、为之拼命。
而她呢?
容华有些不知所措。
这里对她来说就是一个无聊时打发时间的游戏。
可心里渐渐有一丝声音不知从哪里冒出:是这样吗?
真的是这样吗?
……
第二次鸣金收兵之后,容华悄悄离开了伤兵营。
此战仍是平局。
云城伤亡越来越大。
即将落幕的夕阳余晖透过云层的缝隙,斑驳地洒在了云城与琉球对峙的战场上。容华再次乔装,悄无声息地混入了从战场上撤下的伤兵之中。
这次,她混进的是琉球的军营。
她刚刚在自家军营中想明白了一个真相。
找到机会利用1000的武力值再来个“擒贼先擒王”,是她现在最大的价值。
也是最对自己有利的选择。
说白了,其实她自己也是底牌。
既然是她选择要赢下这场战争,那她就该负责。
容华很清楚,云城打不了持久战。
日本当下并不止琉球这一座城,谁知它另外的城池会不会还有大批军队常驻。
倘若别的地方得知消息前来给琉球增援,她们所有的准备和努力都将功亏一篑。
再者说,琉球装备更精良,人数也更多,持久战她们本来也吃亏。
她知道叶扶瑰显然很明白这件事,不然刚刚不会这么快就发动第二次攻击。
所以即便她此行并未告知任何人,但只要她成功,一旦琉球军中出现异动,叶扶瑰一定会趁机再次杀过来。
这个计划没有问题。容华在心里默默又盘算了一遍。
现在就是拿下琉球的最好时机。
现在不拿下,她的脑袋可能很快就要被拿下。
天边仅剩的一缕余晖已经消失,容华窝在愈发不惹眼的角落默默小心地观察着各个营帐,心中剧烈跳动。
毕竟第一次干这种事,紧张是难免的。
幸好血污和伤情可以掩盖她的情绪,伪装成一个第一次经历战争、受了重伤又被吓懵的小兵,再合适不过。
而她不知道的是,云城军营中,大将军营帐里气氛猛地降至了冰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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