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过得飞快，转眼一月过去。
自那日后云时欢就常心不在焉，丢了魂似的，不是早课发呆，就是丢三落四，诸如穿反鞋袜、记错饭点、值周值错时间都是常有的事，最夸张的一次他没系发带就去了早课，就这样被罚了无数次，然而依然不改。
他最近心里一直乱糟糟的，觉也睡不好，脑子一有空闲就忍不住想那件事，自问了无数个为什么，然而依旧不解，他其实真的很想现在就冲到季怀鹤面前，把自己的身份啊穿越啊恩怨啊这些乱七八糟的全抖落出去，也不管会不会被当成疯子，他就想问这人一句为什么。
分明先让自己恨的人是他，为什么又要摆出那一副惺惺作态的模样，在这人心里自己究竟算什么，戏耍的玩物吗？
他甚至怀疑这人是不是什么都知道，故意陪自己演这么一出戏。
然而思来想去了好几天还没让他想明白，山下就出事了。
河清发了水涝，淹死了人。
这日太阳晴好，无风无浪，正是个打渔的好日子。
前几日一直落雨，渔船不得入水，让王仁好一顿着急，想到家中还有老母妻儿要养育，忙趁着这几日转晴下河捕鱼，好赶着去集市上卖个好价钱。
在他离家之时，母亲正忧心忡忡地跪在家中那尊观音像面前，口中喃喃自语，见他出门，转头回望了一眼，心里隐隐泛起不安。
于是她又转过身去，像是自我安慰般，低头对着那像虔诚道：“南无观世音菩萨，保佑我儿此行顺利，莫要生出事端。”
说罢她抬起头来，对上观音慈悲的眉目，却忽然晃了神，见那观音倏地笑了一下。
那笑也不是个好笑法，看着反倒是嘲讽。
大娘吓了一跳，惊地站起身来。
然而揉揉眼睛再看过去，那神像又恢复了往日的一派祥和。
大娘心里惴惴不安，然而她那儿子早就不听劝告地出了门，现在已经没了身影，她也只得把心揣回胸膛里，安慰自己眼花。
王仁一无所知地入了河，乘着他那艘破渔船，缓缓向远处驶去。
那渔船越开越来越远，河堤逐渐消失在了视野里，他逐渐进入了一片不熟悉的水域。
他看到此刻远处的水域里河水涌动，似乎有不少鱼在翻腾，水面闪着粼粼的波光。
于是他不断用力滑动着手里的桨，想靠近那块地方，心里想着今天运气真是好到家了，这么多鱼，一定能在集市上卖个好价钱。
他越想越高兴，完全没有注意到身边已经一条船也没有了。
那些一道下水的渔船全都不见了，此刻孤寂无边的江水之上只剩下他身下的这一条船，空中朵朵的白云也慢慢变了颜色，乌云遮住了日光，天逐渐阴沉下来。
王仁卖力地划了好一阵子的桨，然而那鱼却始终离自己有那么一段距离，他好像被魇住了似的，不死心地继续往前划去。
许久之后，他终于够到了那片水域，而且正如他所料的，那里确实有一大群鱼在原地扑腾，鱼鳞翻飞，鱼肚皮闪出一阵阵的白光，他从来没有见到过这么多的鱼，几乎开始担心起自己的渔网够不够大。
随后，贪婪地，兴奋地，他扔出了手里的网，将那所及之处的鱼尽可能地统统装进了网兜里，他心里迷迷糊糊地奇怪道：这网之前就是这么大的吗？
随后那鱼尽数入了网，王仁高高兴兴地哼着曲，将那网一点一点地拉上了船。
原本一切顺利，可是忽然之间，那网里的鱼不知是不甘心落入网中，还是恐惧，好像全疯了一样，猛烈地挣扎了起来，水中晶莹剔透地溅起数道雪白浪花，网中的鱼跳跃翻动，不少甚至磨烂了肚皮，水里逐渐溅出红色的血花。
终于，那原本就被撑大了数倍的渔网被磨开了一个口子，网里头的鱼好像发现了，一个接个争先恐后地想往外头钻，那口子眼看着就要被越撑越大，王仁看了心急如焚，手里便越发使了劲，更加卖力地将那网往船上拉。
然而这一拉却拉出了事了。
他那渔船只有一小只，而渔网里的鱼却一条比一条大，一条比一条肥，他发狠了一样地拉，双眼猩红。那渔网每多往船上拉一寸，那船就往下沉一分。
天上的乌云越来越密，毫不意外地，空中下起了大雨，雨点大如黄豆，直打得人睁不开眼睛，而那王仁却好像完全不管不顾了一样，依然卖力拉着手里的渔网。
待到那鱼被尽数拉上了船，他心中一喜，刚想坐下休息，却陡然发现船早已经没入了水中，而他的半截身子已经沾到了河水。
此时空中狂风大作，电闪雷鸣，水里翻起了滔天的大浪，直接将他的小船掀翻，劈成了两半。
他不死心地拽住网，盯着眼前那群鱼，眼里闪过疯狂。
随后又一个浪头掀起，一瞬间，他在水面上消失地无影无踪。
那雨还在下。
第二日第三日第四日……连着好几天，那雨忽地就下个没完了，水位接连着涨高，一直到冲垮了河堤。
而王家，那大娘望着外头的雨，心里一点一点地绝望了。
几日之后终于雨过天晴，水位也不再上涨，河水退去，河岸上留下了一具尸体，和一网兜的卵石。
那王仁到死都不知道，自己拉上来的那一网兜鱼全是石头变的。
一二章重写ing 不影响剧情 放心食用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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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河神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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