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家院里依旧亮着灯，冯老爷站在大厅里捏着手里的串珠，踱步良久，门外终于传来了敲门声，他看着院外黑色的天幕，刚想抬脚，忽然觉着有些背后发凉，他皱皱眉，向院里喊了一句“老张！”，张伯的身影跑出来，微微佝偻着背哎了一声，急忙去开门了。
朱红大门拉开，门口站了个二八俏丽姑娘，那姑娘扬了扬嘴角，露出个笑脸。
“小仙君？回来啦！快请进快请进。”
张伯见是钟乐，忙让开闪到一旁，请她进来。
冯老爷听了门口动静默默在心里长舒一口气，想是水妖已经降服，心情轻松地走到门口想看一看妖怪的模样，然而他走到门口眼看着钟乐进了门，却不见其他二人，心里奇怪，又不死心地往屋外瞥了两眼，然而门口除了一片叶子被夜风吹了起来，就没有其他的了。
他皱着眉关了门。
眼见钟乐依旧端庄微笑，他心中不由古怪，忙询问道：“仙君，另外两位神仙呢？怎么只有你回来了？”
“哦，他们还在河边呢，就来了。”
“河边？那该叫乡亲们都去看看啊。抓没抓住什么妖怪啊？”
“妖怪？”
“钟乐”听罢忽然勾着嘴乐呵呵地笑了起来，声音尖细，两只眼睛月牙似的，笑了好一会儿才作罢，她往那冯老爷跟前走了几步，锦袍下伸出五根染了红豆蔻的手指，拍在冯老爷的肩头，似笑非笑道：“什么妖怪？不过是十四年前淹死的苦命女人。什么河神娶亲啊，分明是岸上人造的孽呐！”
“造孽？”张伯插了一句嘴，“这事是…鬼？女鬼也要娶亲？”
“什么娶亲？全凭岸上人一张嘴。我看，不是河神要娶亲，是某些人想杀人呐。”
“仙君这话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你家主人心里应该清楚吧！”“钟乐”一勾嘴角，又一次尖声长笑，嘴唇渐渐变作了青紫色，面色惨白，已经完全换了一个人。
她朝那冯老爷看了一眼，院中的灯忽然就全灭了。
其实自她那句造孽说罢，冯老爷的面色就逐渐惨白了，刚刚那一眼已然让他更加吓破了胆，那灯一灭，他一言不发，腿软一样，忽然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手里死抠着的佛串一下子断了，黑暗中佛珠砸在地上的声音格外清晰，好像一下一下砸在了他心的上，也不知道是自己扯的还是时间久了。
良久，在一片漆黑当中，他忽然小声说了一句：“是我对不起你。”
一阵阴风呼啸而过，也不知道有没有人听见。
//
冯家的门再一次被敲响了。
二人离了水，在岸边没见到钟乐，便一道回了冯家。
云时欢站在门口见半天无人来应门，再一次扯起门环准备往上扣，季怀鹤突然上前一步拉住了他的手。
他面色古怪地转过头，心里奇怪，怎么自己救这人一遭他是爱上自己了？那也不好大晚上两个大男人手牵手，这还是在别人家门口，不腻歪？不恶心？
想到这他有点尴尬，刚想咳嗽两声提醒师兄自重，季怀鹤忽然堵了他的嘴。
用手。
他伸出一根指头放在云时欢鼻子前摆了摆，随后摇摇头。“别敲了，那东西进去了。这命数果然不可改变。都是报应。”
云时欢听的懵懵懂懂，不过接着还是随他师兄一道翻了冯家大宅的墙，飞檐走壁地进了去。
冯宅此刻静悄悄的，和前几日锣鼓喧天的模样大相径庭，此时灯全灭了，整个院子都陷在一片黑暗里，好像所有人都睡着了。
再往前走，发现只有里面一间门上贴了封条的屋子里还亮着。
这屋子仔细看虽然不小却异常陈旧，窗子上依稀有褪色的囍字，此时丹砂褪尽，变成了灰白，分不清是办红喜还是白喜时候的。
忽然唢呐声响了起来，一曲百鸟朝凤就这么突兀地吹上了。
那声音单调凄冷，哀乐一样，听的人头皮发麻，使得这暑气刚褪去的天凉意更甚，更别提在这乐声当中又逐渐夹杂了女人低低的笑，听起来无比古怪。
二人打开门，一前一后走了进去。
开门一瞬间，乐声渐小了，女人的声音戛然而止，二人小心地观察了四周，发现屋内作婚房布置，右侧放了张成色尚好的红木床，床上布着红色的纱帐，里头似乎有个人的身形。
季怀鹤提剑走上前，一层层剥开了帷帐。
云时欢小心地把脸凑过去，发现里头只趴了一个身着红衣、大腹便便的人。
他拍了拍这人的肩膀，见那人没反应，不确定似的，缓缓给他翻了个身。
待到这人正面朝上，他不由倒抽了一口凉气。
这人的脸已经不能看了，脸上被扎了大小十几个血窟窿，此时还在淌血，红褥子上染了一片深红，脖颈被衣领遮盖处也有一大片血渍，似乎是被锐器扎烂了脸又割了喉。
光凭脸是看不出什么了，只能从那肚子上的肥肉和日渐稀疏的发际线勉强辨认这人就是这户的主人——冯老爷。
脸扎成这样，再傻的人也不难看出凶手是来寻仇的。
季怀鹤扫了眼这人的脸，面色平淡，似乎早就猜到。
二人正要离开那张床，一阵阴风吹过，此时门窗忽然紧闭了。
床边几只蜡烛也随之一下全灭了。
二人握了剑转头向后瞧去，只有中间那只圆桌上点了根红烛，红烛烛光一闪，映出一张女人擦了胭脂的红嘴来，她端着酒壶，给自己斟了一杯。
“仙君，坐下来听听故事呀。”
“十四年啦，许久没和活人说上话了。”
那女人低低笑了两声，讽刺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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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年前。
河清有个冯相公，家贫却一表人才，又中过秀才，因而表面上谦逊有礼，心里却是心高气傲，镇上大部分都是买卖家，他自视是读书人，看不上那些个有铜臭气的，年方二十多了依旧没有娶亲，只会每日吟些无人懂的酸词，举人是考不上的，钱也是不屑去赚的，自以为只有那书中的颜如玉才配得上做他的知心可人儿。
于是他就这么盼着，做着梦。
直到隔壁新搬来了一户人家。
某天他闲来无事四处转悠，见临水一姑娘正在洗衣服，那姑娘皮肤白皙，身姿窈窕，似乎之前没有见过，他盯了半晌，忽然那人察觉到了自己的视线，转过头来，他心头一惊，眼睛都没来得及移开，心想，嗬，这莫非是见着真洛神了？
姑娘被他这个瞧法看红了脸，想这相公生的虽俊，却是个痴儿、登徒子一类的人物，她这么想着红着耳朵尖转回头去，继续搓手里头的衣服。
冯秀才这才后知后觉发现自己方才唐突了佳人，转了个头往几棵树后面躲了去，想等这姑娘洗好了衣服看看是谁家的。
谁料半晌那姑娘提了衣服便往自己邻家走去，这竟然就是新搬来这户人家的姑娘。
感觉这几天写的都不好，后面可能再改
今天还有一章（难产ing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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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小红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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