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子珏看见从楼上下来的他，笑着给他打招呼，“岂暮，介绍一下，这是沈滁，也是局里工作的。”
沈滁看起来和孟子珏关系很好，他一眼看过去就是个硬汉，跟江啟朝一样晒成的小麦肤色，“你就是宋岂暮？老江每次喝多了都念你的名字，我跟小孟耳朵都听起茧子了，终于见到真人了，管不得老江总念叨你。”
孟子珏往沈滁嘴里塞了一个橘子，“别理他，他讲话不过脑子。”
宋岂暮并不觉得冒犯，反而是庆幸江啟朝身边，还有几个可以说的上话的人。
江啟朝炒了几个硬菜，甚至做了剁椒鱼头，是沈滁和孟子珏从鹿城一早带过来的。
三个人在客厅里寒暄看着电视，门铃响了，宋岂暮下意识去开门，沈滁与孟子珏相视一笑。
打开门，宋岂暮看见了许久不见的顾念，身后还站着一个面容冷峻的男人。
“念念？”
“宋岂暮，你也回来了？好久不见。”
顾念与江啟朝、宋岂暮都是初高中同学，宋岂暮初中转学去云县时的第一个同桌就是顾念。
而现在，她已经结婚了。
江啟朝冲着门口喊了句，“快进来吧，饭熟了。”
顾念朝着宋岂暮介绍，“这位是白昼，这是我和啟朝的同学，宋岂暮。”
宋岂暮自从大学考去沪城渐渐的就和云县认识的人慢慢失去了联系，他与江啟朝的大学一个在沪城一个在鹿城，两个人甚至还因为志愿大吵一架，虽然两个人都上了警校，但是宋岂暮却做不了警察。
·····
宋岂暮听说过白昼的名字，白氏集团是鹿城的第一集团，此人也是外界公认的继承人，顾念看起来和以前高中时候的样子差别不大，多了几分成熟和稳重，宋岂暮知道顾念的家里有一系列复杂的事情并不会比自己和江啟朝好多少，但如今她嫁人，事业也还算不错，宋岂暮打心里希望她过的很好。
餐桌上的氛围并不是很好，沈滁一直夹枪带棒的讽刺白氏集团，眼看两个人就要争吵起来，孟子珏赶紧打着圆场，
“老江，这个新鲜的鱼头真不好买，怎么想着做这个。”
江啟朝，“随便做的。”
沈滁也被吸引了注意力，“对啊老江，大半夜还给小珏发消息，该不会是要给某人做一顿大餐吧，之前让你给队里的兄弟做点好吃的改善一下伙食，死活不愿意还说自己不喜欢吃辣的。”
宋岂暮听着心里一怔，可是这道菜确实是他最喜欢吃的。这么多年，他不仅一直记着，还学会了这道菜。
可其实他已经很久不吃辣菜了，自从去了沪城，学校的课程让他应接不暇，还要一边在学校的图书馆兼职，很少有闲暇时间，除了在食堂的饭菜以外，他几乎不会在外面吃任何东西，而学校里的饭菜都是甜咸口，一开始他吃不惯，瘦了好多斤，后来体能跟不上只能逼着自己习惯。
江啟朝看见宋岂暮的筷子下的有些犹豫，移了一盘苦瓜在宋岂暮面前。
顾念给江家姐弟准备的随礼，一篮新鲜的花。
“啟朝，节哀，有什么需要的就给我打电话，我能帮上忙的我一定会帮，什么时候送楣惜姐去火化？”顾念知道白昼很忙，她也没想他一直陪着自己。
江啟朝，“一会下午，队里的兄弟都会去，你们要是忙不要紧，有这份心我姐会知道的，念念你照顾好自己。”
顾念起身，笑着对着宋岂暮道，“有时间我们多聚聚，太久不见了。”
宋岂暮也起身，点头，他看着面前那个曾经天不怕地不怕的女孩儿，以前两个人的身高还相差不大，如今她只到了自己的胸口，不知不觉间才发现大家都已经长大了不少，昔日的学生头短发如今变成了齐腰的黑长发，就连神态语气也早已不复从前的锋芒凌厉，反而多了几分妥协，一种律师的直觉告诉自己，在他们分别后的几年里，顾念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
宋岂暮送他们到门口，看着门外停着一辆宾利，学着江啟朝的语气，不放心的对着顾念嘱咐道，“多聚，照顾好自己。”
顾念冲着他们点点头，无奈又勉强的笑，跟着白昼上了后座。
宋岂暮看着顾念的离开，不知道为什么总是有种惴惴不安感。
孟子珏和沈滁帮着去厨房刷碗收拾，江啟朝提了一袋垃圾丢出门外，看着宋岂暮问道，“怎么了。”
江啟朝甩了甩手上的水珠，“顾念结婚给你发了请柬，你没回来。”
宋岂暮当然知道，那时候陈橙去世了，他又正忙着处理毕业实习的事情，又和江啟朝闹了矛盾，只能在微信里给顾念发了一千的红包，当然也是他省吃俭用攒了不久的。
幸好江啟朝没再继续深究自己为什么不回来，但是宋岂暮听得出来，他应该或许还在生自己的气。
两个人本来互相约定一起去鹿城考警察，只是江啟朝没想到为什么宋岂暮会突然变卦，就这样一声不吭的待在了沪城，没有一句解释。所以他也赌气，本来就是两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允许宋岂暮放他鸽子，还不允许自己生他气么。
收拾完以后，沈滁开车带着三个人去了县里的殡仪馆，局里的兄弟早早都来了，大家都是便服，看来江啟朝这个大队长还是很受欢迎的，江楣惜的遗体也是被送来了这里。
宋岂暮跟在江啟朝身后，殡仪馆的工作人员给他留了些时间，其余人都等在后面，只有宋岂暮跟着江啟朝进了停尸间，
两个人就那样一前一后的穿过这条阴暗的甬道，不快不慢，只是十分默契的都没有讲话，宋岂暮伸出手想安慰前面的人，但在空中悬滞了一秒又收了回来。他不知道说什么，也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身份。
宋岂暮看着白布，和冷冰冰的停尸台，略微颤抖的想上前去再看江楣惜最后一眼，被江啟朝一把拉住，旋即他听见江啟朝失控极力克制的声音，
“我姐，不希望你看见她这个样子。”
宋岂暮看相江啟朝，发觉他眼底克制的泪意，整个人都有点发抖，他知道，他不是一个懂得发泄情绪的人，他总是一个人默默承受着一切，但每次面对诋毁江楣惜的人，他只会大打出手，不跟别人多废一句话。
“我自己来，她也很想你。”半晌后，江啟朝声音沙哑，隐忍着自己的痛苦。
他小心的触碰白布的一角，迟缓的掀开。
宋岂暮看见白枳灯打在江楣惜惨白的脸上，整个房间又静了下来，江楣惜安静的就好像只是睡着了一般，宋岂暮已经是第三次面对这样的情况，不过前两次都是独自一个人，这次身边多了个江啟朝。
宋岂暮看见江楣惜颈口那条解刨线，加上孟子珏之前说这个案子并不简单，心里大致有了猜想，他不想问江啟朝，而是想等他亲口告诉自己。
他看着那样毫无血色的江楣惜，想起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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