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年前)
宋岂暮坐在陈橙旁边,他被她身上劣质的香水熏的有些头晕,外面下着大雨,大巴车上嘈杂的声音和各种各样的气味让宋岂暮有些想吐,陈橙并不理会他的不舒服,等到了云县,两个人只有一把伞,陈橙只顾着给自己打,她告诉宋岂暮,“男娃儿就是要锻炼,淋点雨死不了。”
然后让宋岂暮拉着两个人的行李箱在泥泞的小路上往前走。
宋岂暮看着面前这个陌生的女人,他马上就要中考,在鹿城待的好好儿的,突然有一天曹安和徐丽告诉自己,他的亲妈回来了,要接他回云县。曹安是自己父亲宋出时的队友,宋出时在一次救火任务里救下了曹安,自己却被那场居民大火永远埋葬在灰烬里。宋岂暮一直很感激曹安两夫妻的照顾,正巧徐丽怀孕了,他没得选择,总不能一辈子赖在别人家里。宋岂暮自出生就没有见过陈橙,听宋出时说过是在自己一岁的时候就搬来了鹿城,因为宋出时总是早出晚归,没人照顾他,只能丢在家属院里,今天这家人照顾,明天那家人看看,因为他很懂事,院子里的人都很喜欢他,还开玩笑要把自己家的女儿嫁给他,只是某天小学放学后的普通下午,他再也没能等到宋出时,只有冷冰冰的奖状和宋出时的工资慰问卡,还是曹安一家为他争取来的,宋出时去世后,队里收回了他们的房子,曹安就把宋岂暮接回了自己家。
宋岂暮任由雨水落在自己肩上,看着面前一头红发的女人,一阵嫌恶,他第一次来到云县,就不喜欢这个地方,阴雨绵绵不断,就连空气都吸的鼻腔不舒服。
陈橙不知道钥匙放哪儿了,打着一把破破烂烂的伞,浑身上下摸了个遍,周围的邻居看着这个风骚的女人,舍不得移开眼睛,宋岂暮不知道她为什么会是自己的母亲,唯一继承的只有陈橙那张妖艳的脸,第一眼就让人移不开。
宋岂暮有些不耐烦看着陈橙在家门口搔首弄姿,不知道是不是故意不拿出钥匙。
也就是这个时候,有一个好看的姐姐给他打了一把伞,“这么大的雨怎么不打伞。”
那是十八岁的江楣惜,打着一把油纸伞,梳着一根粗辫子,画着淡妆穿着浅绿色的旗袍,像是民国画里的人物,一颦一蹙皆是温柔乡。
“你们是新搬来的吧。”江楣惜温柔的说道。
陈橙看着江楣惜,露出一种打量的敌意,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了钥匙,故意不理江楣惜,对着宋岂暮大声喊道,“快进来,不要随随便便就被女人勾搭走了。”
宋岂暮觉得十分尴尬,对江楣惜露出抱歉的微笑,江楣惜并不生气,只是摸了摸宋岂暮的头,一点也不嫌弃浑身浇湿的自己。
宋岂暮被拉回现实,看着面无表情的江楣惜,一阵愤懑莫名其妙的涌上来,那个在云县第一个给自己善意的人,就这样永远的躺在了这里。
江啟朝安慰似的捏了捏宋岂暮的肩,语重心长道,“是时候了。”
宋岂暮恍惚的开口,才发觉自己也已经声音沙哑,克制着泪意,“嗯。”
江啟朝全程看着江楣惜的遗体火化,然后用骨灰盒装好,随后和兄弟们道别,等一切办妥,送走沈滁和孟子珏后,他靠在门楣抽起了烟,用的是宋岂暮送他的那个打火机。
宋岂暮缓缓走上前去,也掏出了一根烟,江啟朝有些错愕,但语气平静,“你什么时候也抽烟了。”
“毕业之后。”宋岂暮对他有问必应。
两个人的身影被夕阳拉的斜长,还好,今天并没有下雨。
江啟朝看着远处,眼圈在他面前远去,他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问宋岂暮,“你说人死了好还是活着好。”
“跟你在一起的时候最好。”宋岂暮知道他此时此刻在想什么,他不想失去江楣惜之后再看见江啟朝一蹶不振。
江啟朝有点不信自己的耳朵,回过头来看着宋岂暮,夕阳的余晖正好打在他的左脸,他无力的一笑,“你他妈。”
宋岂暮踢了他一脚,“我等着回鹿城你做饭给我吃,别跟我要死要活的,走,带楣惜姐回家。”
说完,将烟蒂掐灭丢进了垃圾桶,江啟朝被他搞得一愣一愣的,将烟蒂丢在地上踩灭,随后赶紧跟上宋岂暮,搭上他的肩,“真的假的,你小子要跟我一起住?”
两个人在黄昏里,勾肩搭背的,带上江楣惜的骨灰盒,走在回去的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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