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打探

成功从凯莱斯处逃脱的莫伊,坠落在荒芜之地边缘一处废弃的猎人小屋中。

身下是干燥的茅草,带着尘土和霉烂的气息。月光从破了的窗户漏进来,在他苍白的脸上投下清辉。

【紧急介入!启动术影屏蔽协议!持续时限:7个自然日。】

【警告:协议启动将耗尽储备能量,系统即将进入强制休眠。】

【系统即将休眠。唯一唤醒条件:接近本位面气运之子,汲取其人逸散能量进行补充。】

【……进入休眠倒计时,3……2……1……】

系统的提示音冰冷地响起。那如同附骨之疽般缠绕在莫伊灵魂上的、属于凯莱斯的束影之契印记,应声淡去,如同被强行抹除的污痕。

世界安静得只剩下他自己的呼吸和心跳。

莫伊躺在茅草上,没有立刻动弹。他先是感受着那份突如其来的、脱离掌控的自由,随即,被强行亲吻、粗暴对待的记忆翻涌上来,让他胃里一阵翻搅。他抬手狠狠擦过自己的嘴唇,仿佛要擦掉那个精灵留下的、令人作呕的气息和触感。

恶心。

紧绷的神经松弛下来,随之而来的是一种浸透骨髓的疲乏与愤怒交织的情绪。他必须利用这七天。

他慢慢坐起身,开始检查自己的家当。当指尖触碰到那枚冰凉细腻、闪烁着微光的月石耳钻,那是他从凯莱斯身上弄来的,他的动作停住了。

脑海里立刻对应上《血色王冠》里的信息──凯莱斯常用的光影伪装道具之一。

一丝混合着报复快意和算计的弧度,掠过他苍白的嘴角。

拿到了,凯莱斯,你的东西,现在归我了。

莫伊指尖抚过冰凉的月石耳钻,能清晰感觉到其中属于凯莱斯的冰冷灵魂印记。他残存的魔力不足全盛时两成,强行破解无异于以卵击石。

但就这么放着不用?绝不可能。心念电转间,他忆起一道偏门的亡灵秘术──窃影魂线。此术不攻印记本身,而是精妙地在其与器物核心间,切割出一丝微不可查的裂隙,从而暂时窃取部分使用权限。

风险极大,但值得一试。他受够了被动挨打。

他屏息凝神,将本就稀薄的魔力凝聚成一道几近无形的灰色魂线,如同最灵巧的探针,带着一股狠劲,精准地刺入耳钻能量脉络最脆弱的节点!

“呃……”

灵魂层面传来一声细微却尖锐的撕裂感。月石耳钻表面光华乱颤,明灭不定,那股属于凯莱斯的冰冷联系被强行切断了片刻,足以让他注入自己的印记。

莫伊跟跄一步,扶住墙壁才稳住身形,体内魔力已十去其九,仅剩微弱的一成在缓缓流转。他脸色苍白如纸,额角尽是冷汗,但眼神却亮得惊人。

顾不上喘息,他立刻引导那仅存的一丝魔力注入耳钻。微光流转,一层稳定而柔和的低阶圣光侍从伪装无声笼罩了他,将那属于亡灵法师的冰冷死气彻底掩盖。

他用银线穿过耳钻挂在颈侧,伪装已然落定。他靠在阴影里,无声地笑了,带着一丝疲惫,更多的是一种扳回一城的倔强。

---

次日,根据原本莫伊记忆中对圣城地下的散碎了解,莫伊在臭气熏天的贫民区辗转,终于找到了那个叫埃文的瘦弱身影。

少年比想象中还要瘦小,穿着洗得发白、打满补丁的神殿杂役服,正紧张地啃着一块干硬的黑面包。看到陌生面孔靠近,他像受惊的兔子般猛地起身,下意识地把面包藏到身后,眼神里充满了警惕与长期被欺压形成的畏缩。

莫伊停下脚步,没有靠得太近。他拿出符石,让对方看清上面流转的、属于圣光的微光,这是他刚从耳钻权限里摸索出的新用法。

埃文看到符石,身体几不可查地放松了些,但依旧低着头,小声咕哝:“……大人。”

莫伊拿出准备好的鸦羽笔和羊皮纸,快速写道:【神殿内部消息,尤其是人员流动和临时职位。】

埃文飞快地瞥了一眼字迹,又迅速低下头:“我……我知道一些……但,但是……”他声音越来越小,双手紧张地绞着衣角。

莫伊立刻明白了。他沉默地从怀里掏出几枚仅有的、稍微值钱一点的铜币,递了过去。投资是必要的。他告诉自己,压下因贫穷而产生的不耐。

埃文看到钱,眼睛亮了一下,但又犹豫地看了看莫伊,似乎在判断这是否是陷阱。最终,对金钱的迫切需求压倒了他的恐惧。他飞快地接过钱塞进怀里,语速快了些:“图书馆……地下藏书室,缺一个临时整理员,只要求识字,不管来历……沐光节快到了,守卫会抽调去巡逻,那边人手更少……”

情报到手。莫伊点了点头,准备离开这条肮脏的小巷。

“哟,埃文,今天生意不错啊?又碰到冤大头了?”几个流里流气的混混堵住了巷口,目光落在埃文还没来得及捂严实的胸口──那里刚刚塞进了钱。

埃文脸色瞬间惨白,身体又开始发抖,下意识地往莫伊这边靠了半步。

莫伊在心里骂了一句。麻烦。他看着埃文绝望的眼神,又想起自己刚付出的、对他而言也算珍贵的铜币。刚付出去的钱,岂有立刻被抢走的道理?

在混混伸手抓向埃文衣襟的瞬间,莫伊上前一步,挡在了中间。

他脸色苍白,什么都没说,只是抬起眼,冷冷地看向那个领头的混混。或许是情绪波动,或许是身体尚未从魔力透支中恢复,他垂在袖中的指尖,一团光明法力如血肉般包裹着亡灵魔法的冰冷骨架。那内在的阴冷核心不受控制地搏动着,时刻侵蚀着伪装的外层,散发出丝丝亡者特有的寒意。

那混混的手僵在半空。他感觉一股莫名的寒意顺着脊椎爬上来,再看莫伊那沉默却冰冷刺骨的眼神,心里打了个寒颤。这神殿的人……眼神怎么像在看死人?

“切,晦气!”混混咽了口唾沫,色厉内荏地骂了一句,最终还是没敢动手,带着人悻悻走了。

巷子里恢复安静。

埃文惊魂未定,靠着墙壁大口喘息,看向莫伊的眼神充满了复杂的感激。“谢……谢谢您……”

莫伊摇了摇头。他拿出羊皮纸,写下新的字迹,与其说是关心,更像是一种不耐烦的提醒:【换个交易地点。或者,学会在拿到钱的那一刻,就立刻藏好。】

写完,他不再多留,对埃文点了点头,便转身走入贫民区交错的小道中。他没兴趣当保护者,只是讨厌自己的计划被打乱。

就在与埃文分开,独自返回的路上,莫伊揉了揉突然传来一阵细微刺痛的太阳穴。灵魂深处的撕裂感与眩晕,如同来自深渊的幽暗潮汐,每一次涌来都沉重地冲刷着他的意识,时间不多了。

他必须尽快找到圣辉魂珀。

根据《血色王冠》的原著信息,那件能稳固魂灵的圣殿至宝,就供奉在神殿深处。埃文提供的地下图书馆信息:识字就行,无人过问,偏僻冷清。这是他能留在神殿、又不引人注意的最佳掩护。

潜入,蛰伏,然后拿到他需要的东西。

想到那能缓解灵魂痛苦的希望可能就在眼前,他压下心头因疼痛和紧迫感带来的烦躁,加快了脚步。然而,就在他穿过一条僻静小巷,距离临时落脚点仅一街之隔时──

异变突生!

几条黑影从暗处窜出,利爪直取他的咽喉!莫伊心中警铃大作,几乎本能地向后急退,同时强行催动体内仅存的最后一成魔力。在月石伪装下,他指尖腾起纯净的乳白色光辉,一道看似低阶的【光之护盾】瞬间凝聚。

“噗!”

护盾在利爪下应声而碎,飞溅的能量余波却将他兜帽掀落,鸦羽般的黑发瞬间披散开来──伪装在能量冲击下已不再稳定。

魔力即将见底!伪装随时会彻底崩溃!

电光石火间,一个念头划过脑海。他绝不能以亡灵法师的真面目落入任何势力手中!尤其是现在,他刚得罪了凯莱斯。

就在魔力彻底枯竭、月石光芒即将彻底熄灭的前一刹那,他做出了决断。带着一股破罐破摔的狠劲,他放弃了所有攻击和防御,将最后一丝魔力,以一种独特的方式运转──

【生命表象】!

一个极其粗浅、却能在短时间内完美模拟活人生命气息的亡灵法术被瞬间激发,如同一层无形的薄膜,严密地覆盖了他身为亡灵法师特有的死气与阴冷。既然圣光装不下去,那就装成最不起眼的平民。

下一秒,魔力彻底枯竭。

月石耳钻光芒尽失,伪装的圣光侍从外表如潮水般退去。在任何人的感知中,他此刻都只是一个黑发黑瞳、散发着微弱生命气息、没有半分魔力波动的普通平民。

就是这力量真空、新旧伪装交替的瞬间,带着腥甜气息的粉末扑面而来,他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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亡灵法师被迫修罗场
连载中七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