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印证了房东太太的话,一周后秋老虎刚收起尾巴,气温就骤然转凉。
早上出门时还艳阳高照,盛冉只穿了件薄衬衫,等中午从食堂出来,风卷着阴云压得人喘不过气,教学楼门口的同学个个缩着脖子,连说话都带着哆嗦的白气。
“冷不冷?腿有没有不舒服?” 盛冉伸进宁珂的口袋,攥着她的手搓了搓,指尖触到她微凉的皮肤,眉头就没松开过。前阵子腿疼的阴影还没散,她怕宁珂不把自己当回事,不舒服就知道自己忍着。
田甜抱着胳膊跺着脚,鼻尖冻得通红:“快回宿舍穿衣服!我带了厚衣服,你们先凑合穿穿!”
夏春秋有些不好意思地拢了拢衣角:“会不会太麻烦你了?我们从黑省来,哪想到 A 城降温这么急,秋冬衣还没寄到。”
“麻烦啥!” 田甜拉着她们往宿舍跑,楼道里的风更凉,她说话都带了哈气。
“我初中是寄宿学校,一个星期回一次家,后来高中离家远,一个月回一次家,所以习惯囤东西,开学时春夏秋冬的衣服全带上了,保准有你们能穿的!”
宿舍空间小,关闭门窗挺暖和。田甜翻出好几件厚外套和长裤,盛冉和夏春秋麻利穿上,厚实的布料贴着皮肤,冻僵的手脚才慢慢缓过来。
“噗 ——” 田甜突然指着宁珂笑出声,“宁珂,你裤子短了一截!”
盛冉凑过去一看,忍不住也笑了。
宁珂快一米七的个子,田甜才一米六出头,上衣穿着刚好,可那条黑色牛仔裤套在宁珂原本的灰色运动裤外,裤脚堪堪到脚踝上方,露出一小截白皙的小腿,配着她板正的样子,滑稽得很。
“要不把牛仔裤穿里面?” 盛冉忍着笑帮她拽了拽裤脚,“不然上课要被笑啦。”
宁珂有些尴尬,顺从地换了裤子。
田甜提议道:“天冷了,A城的冬天湿冷,下午教室准跟冰窖似的,你们中午来宿舍休息吧?人多也暖和,我们都欢迎!”
夏春秋跟着点头:“是啊,别客气。”
宁珂犹豫了下。她早就搬出去住,本不好再占宿舍的地方,可田甜眼里的期待太真诚,她怕扫了兴,又顾虑着另外两位室友:“得问问李清的意见吧?”
“问过啦!” 田甜晃晃手机,屏幕上是李清发来的 “举双手赞成”,“她刚还说让你们别客气呢!”
盛冉偷偷碰了碰宁珂的胳膊,眼里闪着光 —— 她就说宁小可运气好,遇到的室友个个都暖乎乎的。
“那…… 谢谢你们啦。” 宁珂弯了弯眼,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那是田甜衣服上的绒毛。
田甜忽然眼睛一亮:“等得空了,你们邀请我们去你家玩呀?我好奇你们住的地方呢!”
宁珂愣了愣,下意识看向盛冉。
盛冉说过,阁楼虽小,却让她觉得踏实,这阵子她肉眼可见地舒展起来,连笑起来的弧度都比从前大了。她舍不得让这点安宁被打扰,只能礼貌婉拒。
“抱歉…… 出租屋又小又乱,等我们换了好点的地方,一定亲自来请你们,好不好?”
田甜刚才还因被拒有点小小的自作多情,听她这么说,立刻摆摆手笑了:“明白明白!那换房子了可不许忘!”
“忘不了!” 盛冉答应,还偷偷捏了捏宁珂的手心。
到差不多要出门上课的时间,宿舍门被 “咔嗒” 推开,李清裹着一身寒气冲进来,刚站稳就打了三个响亮的喷嚏。
“我的天,这风跟刀子似的!” 她搓着手关上门,使劲剁了几下脚才感觉回温一点儿。
“呀,别搞感冒了。”夏春秋从上铺下来,找出预备感冒的药,让李清喝下。
一口热水入肚,李清才缓过劲儿来,“真是冻死了,天气预报没说今天降温啊,刚从会展大厅出来就看见变天了,还以为世界末日了。”
“你不会还没吃饭吧,早知道我们打包一份饭回来好了。”
田甜皱眉,李清这人,活得光芒万丈,在各种社团和学生会担任要职,可总在吃饭这事儿上马虎,就她看见过的,李清就胃疼过两次。
“我这儿有小面包和饼干。”盛冉从书包里掏出小面包和苏打饼干递过去。宁珂怕她饿,专门给她买来当零嘴,每天出门都会放几个在她书包里。
说来挺有意思,从前,盛冉总是从家里顺各种好东西出来,得空就塞宁珂满嘴,现在情况完全反过来,盛冉还挺得意,恋人就得从小培养。
李清狼吞虎咽咬了两口面包,含糊道:“快上课了,走吗?”
“穿件厚的再走!” 夏春秋指着她单薄的短袖半身裙。
李清苦着脸:“我秋冬衣压在行李箱最底下,懒得翻…… ”
几人对视一眼,都忍不住笑了,目光齐刷刷落在田甜身上,“我们没衣服啊,都是田甜的。”
因为大家都很亲和,并且也不是完美无缺,所以田甜虽然自卑,但仍然很喜欢跟她们在一起。
但李清不一样,在田甜眼里她就是个完美无缺的人,并且说话做事总是直截了当,坦荡得让田甜觉得自己的小心思无所遁形,所以,她有点怕李清。
“你们先走吧,我可以等李清……”田甜话刚落,就被李清抱住,“好田甜,田甜宝贝,借件衣服穿穿?保证洗干净还你,你都借她们了……”
田甜被她这声 “宝贝” 喊得脸发烫,心里那点面对李清时的小紧张突然就散了不少。
她打开衣柜,故作大方地摆手:“随便挑!别嫌我衣服旧就行!”
李清迅速套上衣服,几人快步往教学楼赶,风还在呼啦啦地吹,人群中仍然有很多冻得瑟瑟发抖的同学,她们此刻却浑然不觉寒冷。
突如其来的降温,倒让日常里的温暖,变得更清晰。
------------------------
刚到12月份,天气彻底凉下来了,在第一次降温过后,苏红和宁建国就把宁珂的衣服寄来了,还夹带了很多特产,熏得衣服都是味儿,分给田甜她们一些,也给房东太太送去了一些。
A城风裹着碎冰碴子,往衣领里钻的时候,宁珂攥着书包带的手又紧了紧。
为了维持生计,她就瞒着盛冉在超市兼职收银,虽然只傍晚最忙的三个小时上工,周五帮忙盘库存,可连站几个小时她的腿终究受不住,工资也入不敷出,要是让盛冉知道了,肯定会难过多想。
腿伤复发的时候,晚上要去吊水没时间去超市,她干脆顺势离职了。
离职后,超市共事的阿姨反倒联系她给自家孩子补习,还是一样,时薪跟之前一样,但阿姨人很好,每次看到她都很礼貌客气,结钱也很爽利。
但最开始补习的那个家长,已经两个月没有给她结工资了,每次都以各种理由拖延,不是说 “孩子成绩提高是孩子本身聪明”,就是 “最近手头紧”,把 “赖账” 说得理直气壮。
她不敢让盛冉知道。
上次腿伤复发,盛冉红着眼眶说 “你累我也疼” 的样子,像根刺扎在她心里。
这阵子盛冉状态正好,一周能回 C 大上两三天课,其余时间要么跟着她去 A 大听课,要么在家啃四级真题,她想找个外企兼职,正在为12月底的四级考试做冲刺准备,眼里的光一点点亮起来,她怎么舍得让这点光亮,被 “钱” 这种糟心事浇灭?
傍晚从那户人楼下离开时,保安大叔笑着打招呼:“姑娘又来啦?” 课已经停了,最近她天天来堵门,保安都认识她了。
宁珂扯了扯嘴角应着,心里却沉得像灌了铅。
作为法学生,她不该没有办法,但家教事项是口头约定的,现金结算,证据不算充分,真要闹到法院,怕是也讨不回公道,还会产生额外的花费,可这钱是她辛辛苦苦挣的,怎么甘心白白给人当苦力?
回到阁楼时,门没关严,暖黄的灯光从缝里漏出来,混着盛冉翻书的声音。
宁珂换拖鞋时,听见脚步声近了,下一秒就被裹着毛茸茸毯子的人抱了个满怀。
“回来啦?” 盛冉的声音软乎乎的,带着毯子的暖意,“身上怎么这么凉?”
宁珂把脸埋进她颈窝,蹭掉鼻尖的寒气,含糊道:“刚从补习的地方回来。”
“不是说一周两次吗?” 盛冉的手指顺着她的后背往下滑,摸到她绷紧的腰,轻轻揉捏,“最近怎么天天这么晚?加时了?”
宁珂的后背猛地一僵,反手抓住盛冉的手,“也没有,就,有点事儿。”
“你不会又去偷偷干兼职了吧?” 盛冉的声音突然沉了下来,带着点她从未听过的严肃。
宁珂后背一凛,从脚底窜起一股凉意,阿冉知道了?慌忙退出她的怀抱,眼神躲闪着,喉间发紧,话到嘴边却怎么都说不出口。
盛冉轻哼,“我是傻瓜吗?你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
“对不起,我不该瞒着你,我……”
她想说自己只是怕钱不够用,怕她担心,也怕她受苦,更怕她累了,可越说越乱,最后竟红了眼眶。
“你到底在对不起什么啊?”
盛冉苦涩撇嘴,这就是宁珂,在在乎的人面前永远谦卑,永远把自己放在末尾,她感动依赖宁珂的爱,但也无感到力,宁珂是个多好的人啊,她爱宁珂,更希望宁珂也爱她自己。
“你没有对不起任何人,也没有对不起我。”
“不是的,是我不对,”宁珂摇头,“我应该跟你说的,要不是我偷偷去兼职,就不会腿上复发,还让你跟着担心……”
盛冉看她急切解释的样子,轻笑,“这会儿记得腿了?”
宁珂见她没有生气的样子,稍稍舒了一口气,再次把头埋进她颈窝,讨好求饶,“没生气吧?”
“已经发生了,还气什么。”盛冉揉了一把肩上的脑袋,还觉得不解恨,把自己头上的发绳解下来,在宁珂头顶上扎了一个小辫。
扯到了几根头发,宁珂吃痛,挣扎想躲开,“又捉弄我。”
“不许动,我还生气呢。”
宁珂笑,“刚刚不是说不生气吗?”身体比嘴巴更诚实,任由盛冉在她脑袋上作乱。
头发扯得有点疼,宁珂却没躲,任由她在自己头上作乱。发绳绕了两圈,头发更长了,头顶冒出个歪歪扭扭的小辫,像个冲天炮。
盛冉看着,憋不住笑,“可爱。”
“哪里可爱了?” 宁珂伸手想去扯,却被盛冉按住手,“不许动!”
“天灵盖都快被你掀起来了。”
话是这么说,但看她笑语嫣然的样子真是戳死人,行随心动,身体却乖乖凑过去,宁珂凑上去在她嘴角亲了一下,“好阿冉,松点好不好?”
盛冉哈哈笑着松了松发绳,旁边的碎发蓬松起来,这下是真可爱了,“真可爱。”
“真的吗?”宁珂额头碰了下她的额头。
“真的。”盛冉肯定。
“看不出来。”
“那要怎么才相信?”
“你怎么发现的?”
“爱信不信。”盛冉翻了一个白眼。
“好阿冉……”
“别人告诉我的。”
“谁呀?”
“少打听。唔…你…唔唔……”
盛冉偏头想躲,却被宁珂扣住后颈,加深了这个吻。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