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越王朝213年,天生异象。
阴云笼罩住整个大陆,不时降下几道紫雷,响彻云霄。九州大地在这威势无双的雷霆之下,竟也好似晃动起来。
越国,都城。
“国师大人,白太师,王上求见。”宫人在帘外轻声传话。
“这便是,你所说的大劫?”
十年前,白朝同国师做了一场交易。
国师请白朝留守京都,等待大劫,而这期间,国师会对白朝倾囊相授。
“大劫已至,道友请吧。”
两人并肩走出殿内。
只见,万钧雷霆破开天际。
天光大亮之处,一轮血月高悬天际,黑雾丛生。那黑雾朝着人间四处飘散,千灯昼上,众生祈愿骤然汹涌。
他仿佛听到有一道声音在哀嚎。
“救我——救救我——”
“谁来救救我!”
那声音非男非女,非老非幼。
却原来,是万千愿众的同一所求所致。
大劫,竟是众生之劫吗?
......
“白师——”
宫人口中的王上还是个少年,尚未及冠,却已鬓生白发。
一见二人出现,年轻的越王便直直跪下。
“王上何须如此?”国师欲搀扶越王,少年却摇摇头,决绝朝白朝磕了三个头。
“孤此番,欲前往问仙台上祭天,”越王哽咽道,“此去,无回。”
“孤从未唤过白师一声‘师父’,却承白师十载师徒情谊,孤受之有愧。”
白朝沉默。
越王舒澈的结局,早在他跟随国师修习天机道的第二年,便已算出。
往后的八年,每年算一次,未曾有易。
因而,舒澈不唤他师父,白朝从未介怀,甚至是隐隐松口气的。
受故人所托,他教导越王,却从未拿他当徒弟看待。
如此,分别之际,才不会痛苦。
然,当这一刻真正到来的时候,白朝的心中还是难以平静。
白朝又想起了师父那句落寞的话,师父说:“无情道啊,实在不是一条好路。”
心口闷闷的,白朝抬手,按住。
他想,当年他或许该听师父的话的。
不是什么人,都能修习无情之道的。
便是如今修为可比拟师父清繁,白朝还是难以彻底抛却凡人之思。
爱别离,求不得,放不下......
每一样,他都经历过,且正在经历着。
国师曾说过,他的天赋万中无一,因而当年动过收徒的心思。
“你并非是什么天命煞星,却也是真正命硬。”国师曾经如是说。
白朝问:“能硬到什么程度?”
国师答:“在这个世上,若有一人能扛过大劫,便是你了。”
国师当初说出“天命煞星”四字,不过是为了让白朝彻底断绝与凡尘因果,好入他天机一道。
以白朝的天赋命格,用不了多久,便可正式入道。
大劫将至,国师不得不用此手段,逼着他成长。
却不料,人算不如天算。
国师没有想到,白氏前任宗主会拒绝他的收徒请求,更没有想到,那继夫人会对一个孩童下次毒手。
如此,误了白朝的前半生。
许是心中愧疚,每每讲道,国师必然将重点掰碎了讲给白朝。
不求他能立刻顿悟,只求他能牢牢记住。
却不曾想,当年他一眼看中的那个孩子,天赋出众,心性更是难得。
自身花费数十年才领悟的道,白朝只用了两年时间,便赶了上来。
这让国师一度愧疚难当。
白朝明白,若他愿意彻底放下过往,或许这能如国师所说的,立地飞升。
可他不愿。
若是没有了师父、师弟,还有子陵兄......
便是长生,又能如何?
他想,他果然应当听取师父的意见,另择一道而修习。
圆融坚固的道心上细碎裂纹横生。
这裂纹来得突兀,也并不明显。
情绪波动之下,白朝甚至没有察觉到。
他只是静静听着少年最后的遗言与嘱托,静静道了一声:“好。”
霎时,年轻的越王落下泪来,又是三拜。
“澈,代师父,谢过白师大恩!”
舒澈所说的师父,便是白朝故人。
当年与他一同应对尸傀的苏地少年,烬。
少年苏烬入朝不久,便积下赫赫战功,得赐王室之姓。
又名,舒烬。
白朝入越国王宫后,同舒烬相逢。
彼时的舒烬早已长成风姿绝代的青年。
白朝听人说,舒烬如今统领三军的大将军,更是成了公子澈的师父。
舒烬被越王派去镇守深渊,临走之时,唯一放不下的,便是他这小徒儿。
舒烬见识过白朝那惊天动地的一剑,笃定自己远不及矣,便将兵鉴一分为二。
一半藏在他自己的护心镜中,一半交给白朝,请白朝照料他那小徒儿。
白朝允了。
而如今,他看着长大的孩子,又愿以大越江山做交换,求他找寻舒烬的下落一二。
这师徒二人,谁也放不下彼此。
舒澈离去后,国师问:“你当真愿意接受大越江山?”
声音中难掩喜悦。
白朝摇摇头,“我要这东西做什么?”
“......那?”
“江山,该是属于每一个人,而非归于一人。”
这话,令国师感到惊诧。
“阿澈很早便明白了这个道理,所以他从不觉得自己高高在上,也从不为一己之私,劳民伤财。”
所以,他选择前往问仙台,尽他应尽的责任。
舒澈自小享受了身为王室所带来的一切优越条件,因而,此时的他也甘愿以自身王者气运献祭,为这江山、为这天下黎庶,也为他师父,求得一线生机。
剩下的话没有说出口,两人俱是明白。
白朝应允舒澈,不过是念在十年情分,让舒澈走得没有遗憾罢了。
......
黑雾很快笼罩整个都城,就连有真龙气运镇压的王宫里,也被侵袭。
白朝抬手拂过千灯昼,隔空一点。
神荼郁垒诀!
初具神形的莲花印自指尖脱手,缓缓扩大,将整个王宫笼罩。
王宫内,黑雾一清。
各处宫殿内,跌跌撞撞、神色惊惶的宫人们得以脱险,立时跪地高呼:“谢国师大人救命之恩!”
“谢国师大人!”
呼喊声自各处传来,回响不绝。
与此同时,国师面色凝重起来,无暇去关心宫人谢错人。
他严肃道:“天地之炁在消散。”
“嗯。”白朝垂在袖中的手在颤抖。
以一己之力,护住大越王宫内数千人本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可也不该这般勉强。
白朝本来算得好好的,那道莲花印以他自身元炁而成,而后,汲取天地元炁稳固。
可现在,莲花印未触动天地之炁,反而还在抽取他的元炁,他撑不了太久的。
抿了抿发白的唇,白朝道:“命你的弟子前去八门布防吧,你我死守中宫。”
“无论如何,中宫不能破。”只要中宫尚在,大越国运便尚有一息残存。
对付黑雾那等阴晦之物,人力终是勉强,唯有死守中宫,唯有舒澈献祭,方能激发国运。
“好。”
八门布防之际,国师又命宫人聚在一处,不得离去。
收回莲花印,白朝面色在一瞬间恢复红润,很快又白了下去。
许是一印灭万邪的威力,令黑雾对此处心生忌惮,因而八门位置,无有黑雾侵扰。
倒是中宫之上,黑里泛红的雾气在不断聚集,虎视眈眈。
“天地之炁不见了!”国师咬牙,恨声道。
是的,不见了。
不是在消失,而是不见了。
这意味着,他们再不能通过丹药与器具来引动天地二炁来恢复己身。
也意味着,他们没有退路了!
一旦自身元炁耗尽,他们很快便会被遍天雾气吞噬殆尽。
国师抬头看了眼破了个洞的苍穹,又看了看盘腿坐在殿内的白朝。
“但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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