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花田(五)

等到远离花田,谢安阳就装不下去了,赶忙扒拉开杨洵,故意凑到刘钦旁边与他并肩走在一起。

刘钦白他一眼,“滚远点,爷嫌弃。”

谢安阳张口就质问:“你拉我出来干什么?”

刘钦冷笑:“你还有脸问,我不拉你走,难道让你继续丢人现眼?”

谢安阳没好气地回怼:“那么多人,我就不要面子?”

刘钦也很气愤:“你那点面子值几个钱,你就说枉死城有谁像你一样天天找事?”

“你……不可理喻!”

刘钦瞥了一眼他指尖的血泥,问:“手怎么了?”

谢安阳扫了一眼,淡声说:“被洪磊推了一把,栽的。”

刘钦:“该。”

谢安阳没在意,又凑上前问:“洪磊的事你打算怎么办?”

刘钦继续往前走,面色毫无波澜,“这事儿你别管。”

谢安阳追问:“你最近是不是在查花田的案子?”

花田里虽有“恶人”,但大多并非大奸大恶之徒,所以忘川府并没有当回事,但近来频繁有人“失足”掉下忘川。

事出蹊跷,遇到害群之马须得找出来交给地府,否则扰乱秩序,可能还会影响到枉死城的城民。

刘钦一脸莫名,转头看向杨洵。

杨洵连忙耸耸肩,“我没说过,应该是梧桐跟他说的。”

谢安阳讨好地说:“我可以帮你。”

刘钦环抱着胳膊反问:“大少爷,你没事儿做吗?”

谢安阳不理会他的阴阳怪气,接着问:“你刚才是不是挨个去问花田的人了?怎么样,有结果了吗?”

刘钦翻个白眼,“没有。”

谢安阳一副意料之中的表情,故作高深地说:“花田的人多数已丧失神智,还保持清醒的人都不敢靠近忘川河,这里每天都有人来,也不断有人消亡,你若问他们身边少了谁、哪里有异常,应该是问不出来的。”

刘钦问:“所以?”

谢安阳尾巴都翘起来了,“我建议你从洪磊查起。”

刘钦这就不高兴了,“谢安阳,别以为我刚才帮过你,就会无条件纵容你。你就算是想利用我报复他,也稍微带点脑子。”

谢安阳眉头一蹙,觉得他可能误会了什么,“这种人天不怕地不怕,最容易捅娄子,你问那些执念不散的疯子,还不如问这种头脑清晰的恶人。”

刘钦微微一笑:“花田时常有差使巡逻,有这么多人出事,他们却从始至终没有觉察,对方必定心思缜密,而洪磊没有那个脑子做到天衣无缝。”

“洪磊做不到,不代表他什么也不知道,他横行霸道惯了,肯定去过花田很多地方,说不定看到过什么,反而很多花田的人总会待在某一处发呆,很少四处走动,你问他们有什么用?”

刘钦却眉头一挑,支着下巴盯了他一会。

谢安阳:“干嘛?”

刘钦问:“关你什么事?”

谢安阳稍微怔了怔,随后垂下眼眸,似乎有些失落,“我听说城主骂你了,有点心疼,就想着帮一帮你,想不到你竟然不信我。”

刘钦:“?”

谢安阳抬眼望着他,“难道在你眼里,我不值得信任吗?”

杨洵没忍住嗤笑一声。

刘钦继续翻白眼,“你好好待在枉死城,这些事不用你管。”

谢安阳叹息一声,“可惜了,我与花田好多人相熟啊,我还想帮你问问……”

“你帮什么?”刘钦打断他的话音,“花田的人怕忘川水,难道你不怕?你就那么想送死!?”

谢安阳正要辩驳,又听刘钦没好气地打断:“闭嘴!杨洵,带他滚回去!”

……

忘川府中分为东西南北四园,各执其事。

北园掌管枉死城城民的生死轮回,是大门的登记处;东园管理枉死城民生、维持生息秩序;西园算是个文书阁,有地府千百年来的载史、有地府各类法则契约记录,也有全枉死城民的卷宗;而南园则是掌管刑赦之地,为刘钦掌事。

刘钦没回南园,而是径直去了西园,但他没想到的是,转眼有个狗皮膏药也跟了进去。

西园掌事看到谢安阳,懵了一下,“安阳,你怎么来了?”

刘钦回过头,“???”

杨洵很无奈,“我拦不住他。”

西园掌事是个中年人,名叫明庭,是个和蔼的长辈。谢安阳平日没事就爱四处闲逛,结识了不少人,最会讨这些长辈欢心,明庭也不例外。

见刘钦想说话,谢安阳飞快地抢着说:“明叔,刘钦让我来帮他查一份卷宗。”

刘钦:“?”

来西园借阅文书卷宗都是要登记的,明庭就很信任谢安阳,都没问要什么卷宗,就乐呵呵地温声说:“记得放回去就好。”

谢安阳乖巧地应声,“好的明叔。”

刘钦能怎么办,难不成给他踹出去?

忘川府根据优先级考虑,三楼放的是地府法则,二楼放的是载史,而一楼大堂则是城民的档案卷宗。

偌大的堂中布满层层叠叠的木架,木架上摆满了成千上万的卷宗,空地处还有几张桌案,每张案上笔墨纸砚一应俱全。

当着明庭的面,刘钦不好发脾气,便找了张桌案坐下,还对谢安阳微微一笑:“想帮我找卷宗是吧,过来,我让你找。”

说完还对明庭说:“明叔,您让所有人出去吧,谢安阳一个人就够了。”

谢安阳:“???”

谢安阳就有种不祥的预感。

明庭不疑有他,说:“也行,有什么事的话我就在外面。”

杨洵也跟着说:“你们忙,我带这小丫头去休息?”

小崽犹豫了一下,抓着杨洵的手看向谢安阳。

谢安阳抬了一下眉,轻声说:“去吧。”

小崽眉目拧成一团,似乎不太情愿走,可谢安阳已经将视线挪开,她再不愿意,还是被杨洵牵了出去。

刘钦抄起一支钢笔,神情认真地在信纸上写着一份名单。

谢安阳眼见周围没人了,便有些待不住。一想到过会儿会被当作驴使唤,他是越想越气,便站起来来来回回地走,晃得刘钦头疼,“你再晃来晃去,就滚回枉死城。”

谢安阳没跟他计较,突然留意到天花板的角落处多了只眼球——他记得以前是没有的,现在忘川府好像平白多了几颗这玩意。

谢安阳随口问:“这是什么?”

刘钦瞥了一眼,漫不经心地回答:“窥镜。”

谢安阳没再说什么,鬼使神差地跑去扒拉窥镜——明明就是个眼球,非要叫什么窥镜,花里胡哨。

他伸手摸了摸眼球,眼球竟痛苦地扭曲了一下眼瞳,而后周围响起了一个沙哑而又刺耳的声音,“警告!异物遮挡!警告!异物遮挡!”

谢安阳继续摸。

窥镜也是忍不下去了,直接开骂:“把你的脏手拿开!”

居然会说话。离谱。

“现在的人工智障这么先进了吗?”

刘钦愤怒地咆哮:“它先不先进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再碰它,老子一定剁掉你的手给它压惊!”

就离谱。

谢安阳不甘心地问:“这玩意有什么用?”

刘钦将手中的一纸名单扔给他,“不是想帮我吗,去把这些人的档案找出来,少一份你今天别想回去了!”

谢安阳看向木架上密密麻麻的卷宗,顿时感到脑仁疼得慌。他假模假样地帮忙翻找,口中还不忘絮絮念叨:“你说花田的人又没做过恶事,何以落到那个下场?”

刘钦正在整理卷宗,“他们自己忘不掉,无法去轮回,你同情他们有什么用?”

“到底是谁规定的,必须忘记才能轮回?”

“不然呢,让他们带着记忆轮回,把前生的恩怨带到人间,不死不休闹个没完?”

“可公正何在,凭什么恶人有机会轮回,而花田的人不过是执念不散,就要化作石蒜的养料?”

刘钦却突然认真地反问:“你说公正,可若任由他们带着记忆去轮回,对其他人又是何其不公?”

“怎么就不公了?”

刘钦感到很无语:“说你蠢还不承认,所谓轮回,就是重生,上一世已经结束,新生就该从头开始才算公平。而带着记忆去轮回的人认知普遍会凌驾于常人之上,这就相当于作弊,难免会有人借着信息差欺负常人,何来公正可言?”

“那他们就活该吗?”

刘钦斟酌了半分钟,杨洵突然过来放了一盘桃子到桌上,还扔下一句,“东院里端来的。”

“这不是你我能说了算的,奉劝你少管闲事,以免惹祸上身,”刘钦抓起一个啃,又阴阳了一句:“看不出来你这么善良。”

“本少爷一直很善良。”

刘钦翻个白眼:“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一件事就是相信你的连篇鬼话!”

“……”

谢安阳找不到话辩驳,说白了他向刘钦抱怨没有用,就算跟城主说,可能也改变不了什么。

谢安阳看到他抓起桃子啃,一时间很不爽他吃独食,也有心转移话题,便故意唉声叹气,“美好的事物往往伴随着危机。”

刘钦不知道他哪根筋又不对了,就鄙夷地翻个白眼,“所以?”

“就像桃子,越甜的桃子,往往里面会出现四处蛄蛹的虫……”谢安阳一顿,强行改口道:“蛆!”

刘钦正准备啃下一口,闻言顿住了,目光下意识看向桃核,很担心看到有只蠕动的小东西。

谢安阳又补了一句,“最可怕的是,你一口下去都不知道有没有吃到过——蛆!!”

“谢安阳你给老子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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枉死城
连载中折兰遗所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