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磊试着挣扎了两下,却发现撼动不了分毫,这个动作被他高大的身躯挡得严严实实,在外人看来,依旧是他在压制谢安阳。他有些沉不住气,便压低声音警告:“松手!”
谢安阳眸光平静得如同一汪死水,他挑衅地望着洪磊,手下又加深了力道,很快就有血流出来,顺着指缝往下淌。
洪磊突然意识到他可能是装出来的,便气急败坏地怒喝:“你找死!”
谢安阳无动于衷,现在的情况没法当众伤人,但他也不能让洪磊好过,否则这事没法收场,得让洪磊怕了才行。
身边的黄毛感到困惑:“洪哥你怎么了?”
洪磊烦躁地怒吼一声:“吵什么,滚开!”
黄毛明显有些怕他,但感觉自己也有些丢面,便将目光看向周围的人,凶恶地威胁说:“看什么看,再看把你们都扔进忘川河!”
另一个小弟是个光头,也跟着附和:“散了散了,有什么好看的?”
这几人横行霸道惯了,众人都有些忌惮忘川河,便小声骂骂咧咧地散了。
就在洪磊几乎想要讨饶时,身后突然响起一声焦急的呼唤:“安阳!”
与此同时,谢安阳松了手,洪磊敏捷地收回手,抬脚就踹。
这一脚踹实在了,谢安阳几乎栽到女孩身上,他眼疾手快地一手撑着地,随即侧跌到一旁,总算是没有碰到她。
洪磊气急之下又想一拳砸过去,胳膊就被人拽住了,对方力道同样大得惊人,他便没好气地骂了一句,“又是哪个王八蛋!?”
吴桉冷冷地望着他,“欺软怕硬谁不会?”
吴桉说完就松手了,洪磊晃了个趔趄,幸得秃子扶了他一把,否则铁定摔了。
黄毛也挽起袖子想要上前揍人。
洪磊余光扫过鲜血淋漓的手腕,又看见谢安阳一脸无辜的模样,顿时心生忌惮,深知这回碰到了硬茬,便拉住黄毛,“罢了,走!”
花田的人身上有血是寻常,黄毛丝毫没察觉异常,便嚷嚷了一句:“那怎么能行,看老子不把他们打到哭爹喊娘……”
洪磊一把将他拽了回去,“回来,懒得跟他们一般见识!”
黄毛没辙,只好退了回来,但也不甘心地骂吴桉:“你有病吧,他是你们什么人,就这么爱多管闲事!?”
吴桉不以为然地说:“谢安阳是我兄弟,他是枉死城的人,你们怎么敢动他?”
谢安阳撑起身子,默默竖了大拇指,“好兄弟!”
洪磊却看向谢安阳:“谢安阳是吧,我记住你了,有种等着!”
谢安阳:“?”
谢安阳心中无限悲戚:这波自报家门真是厚道。
吴桉却没在意这些,还冷冷地警告:“还不快滚!”
谢安阳趁机补了一句,“等个屁,有能耐来枉死城找我!”
翻译为人话就是:我就窝在枉死城,有本事你进来啊!
洪磊自知打不过吴桉,他同样拿捏不准谢安阳是装的,还是真是个练家子,万一是后者,那也算踢到石头了。
洪磊颇为不甘,却又无可奈何,只得负气骂了一句“晦气”,骂骂咧咧地离开了。
“等着!”黄毛和秃子齐刷刷地翻个白眼,也飞快地跟了过去。
吴桉将谢安阳扶起来,顺手想将女孩捞起来,她却见鬼似的往后躲开,还将自己缩成一团。
谢安阳感觉到古怪,侧身瞄了一眼吴桉,也走上前准备拉她起来。
哪知小姑娘更害怕了,拼命往后躲,还连连摇头,唯恐被谢安阳碰到。
吴桉无情地嘲笑:“看吧,她怕你。”
这话其实不对,她分明是同时害怕他们二人。
吴桉说:“别凑热闹了,我也该回去了,一会顾不到你。”
谢安阳看到女孩这副模样,情不自禁生出了怜悯之心,便心不在焉地回了一句,“你先走吧。”
他好奇地伸手,本意想帮女孩擦掉眼角的污迹,谁知女孩吓坏了,索性一口咬住他的手腕。
谢安阳几乎想将这小丫头片子甩开,但联想到什么,又强行忍住了。
有一说一,真的很痛。
谢安阳忍得面容扭曲,只能握紧了拳让她咬,还是吴桉看不下去了,上前一脚踹开了女孩。
谢安阳也是够贱,见她被踹倒后就一动不动,还以为她出了什么事,便走上前准备看一眼她的情况。
吴桉连忙拉住他,“你干什么?”
谢安阳话音冷了下来:“你踹她干嘛?”
“你……”吴桉感到很无语,一时气急道:“这里的人已经死过一次了,不会有事的。”
那为什么这小崽还蜷缩在地上不肯起来?
她含糊不清地呓语着什么,谢安阳凑近了也没能听清,只知道她一直在重复两个字,就问:“你说什么?”
小崽回过神来,又立马躲开了。
谢安阳只好关心起自己手腕上几乎见血的牙印,浮夸地吹了吹伤痕,面色痛苦地抱怨:“咬痛快了没?”
小崽暗暗看了一眼,探头问:“……疼不疼?”
原来不是哑巴啊。
就等她这话。
谢安阳:“疼死了!”
小崽弱弱地说:“对不起。”
“一句对不起有什么用,你跟我走吧。”
小崽感觉上当了,又目露凶光。
吴桉这回忍不了了,怒喝了一声,“谢安阳你失心疯了??”
“你别说话。”
吴桉把他拉到一旁,气愤地说:“你想带她离开?花田的人巴不得离开这个鬼地方,她知道你是枉死城的人,说不定是故意装出这副样子来骗你的。”
“我感觉不是。”
吴桉不甘心,看他转身欲走,便拽住他的胳膊,“你把她带回去,她也进不了枉死城!你别不识好歹,我要不是担心你被骗,都懒得管你。”
谢安阳则不轻不重地甩开他,“你快回去吧,不然一会就没有船到对岸了。”
吴桉愣了一会,看他又想跟小崽沟通,忽然问出一句:“安阳,她跟你是什么关系?”
“自然是英雄救美,谁不想当英雄?”谢安阳飞快地接了话。
吴桉哑口无言,只得扔下一句,“随便你,我回去了。”
谢安阳没再搭理他,正要走上前找小崽,面前就突然有个男孩扑到了他脚边,还泪汪汪地说:“哥,你带我走好不好,我不想待在这里了!”
小崽瞥他俩一眼,又嫌弃地别开眼。
洪磊和吴桉走远了,人群也已经散去,个别零散的人也目光呆滞地瘫在淤泥中,四周几乎没什么人会注意这里。
谢安阳忽然来了兴致,默默蹲下身去,抬手捏住男孩的下巴,看他泪眼汪汪的,着实可怜。
谢安阳的手缓缓往下移,在碰到男孩的脖颈的时候,忽然毫无预兆地一把掐住了,后者的脸憋红了,几乎喘不过气,拼命地扒拉他的手。
在男孩几乎两眼一翻的瞬间,谢安阳的左臂突然钻心地灼痛起来,他当即松了手,就想要扒开衣袖,但想到什么,又忍住了不去碰。
男孩呛得一边咳嗽,一边吓得往后躲。
谢安阳没理会他,来到小崽面前,微微弯下腰,轻声问:“你叫什么名字?”
小崽冷冷地说:“忘了。”
“我给你取个名字吧?”
谢安阳还没来得及听她答应,身后不远处又传来一声炸毛的大嗓门,“谢安阳你一天天不找事难受是吧?”
要是说整个枉死城谁敢这么吼他,一是城主郑康,二就是刘钦了。他下意识将手抓进了淤泥中——他的指尖方才染了洪磊的血,得用淤泥来掩盖。
反正淤泥中本就有血污,别人只会认为他摔了一跤,指尖蹭到了血泥。
刘钦带了一堆差使,身旁还跟着杨洵和韩先生。
韩先生关切地问:“阳儿,你没事吧?”
方才就没见着韩先生和茴香豆,看样子是搬救兵了,谢安阳便问:“孟先生呢?”
一提到他,韩先生似乎才发现茴香豆没跟来,便忍不住吹胡子瞪眼,“他让我去找忘川府守卫来帮你,转眼人又不见了。”
谢安阳倒没在意,就“噢”了一声,说:“我没事。”
杨洵也问:“你怎么到这边来了?”
谢安阳正准备回答,洪磊又瞅准时机从花丛深处跟了过来,谢安阳猜到他的目的,便高贵冷艳地抱起胳膊,一指不远处的洪磊,“他们欺负小孩,执法大人你不管管?”
洪磊连滚带爬了过来,着急忙慌地向刘钦展示他那只满是鲜血的手,手背上布满淤青和伤痕,“谁欺负谁啊,执法大人,这是那小子抓的,您可得给我做主!”
好,来这一套是吧,爷最在行了。
谢安阳当场捂住腹部,眉头也拧作一团,还剧烈地咳嗽了几声,打断了洪磊的骂骂咧咧,半晌才将气息喘匀,他有气无力地说:“对不起洪大哥,都是我的错,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刘钦可太了解谢安阳了,正要骂他别装,就见他转而一脸无辜地模样看向自己,“执法大人,都是我的错,我自己承担,不要连累了别人咳咳……”
洪磊这回忍不了了,“谢安阳你他妈别装!”
身后的小崽却突然出了声,还指着洪磊,软声软气地说:“你踹了他好几脚,他衣服上全是脚印。”
刘钦这才注意到谢安阳胸前有几个血泥脚印,可能是一时心软,又默默把脏话憋了回去。
谢安阳一脸茫然,故意摆出身上衣物的脚印,却低呵一声,“别胡说,这是我自己摔的,与洪大哥无关,对不起执法大人,我又给你添麻烦了。”
杨洵也在一旁添油加醋:“安阳虽然顽劣了些,但欺凌弱小这种事他做不来……”
“你说谁弱小,他分明……”洪磊张口就骂,但觑到刘钦愈发铁青的脸色,声气又压了下去,“执法大人,我没有说谎,谢安阳绝不是一般人,您相信我!”
刘钦烦躁地下了令,“先把这小子带去忘川府问责。”
洪磊懵了:“就这样?他抓我那一下手都残了!”
刘钦却回头冷冷地问:“你在花田作威作福了多少年,忘川府没管着你,是因为事儿不够大,哪天你要是闹出人命,你猜忘川府会不会管?”
洪磊心虚,却还是试图,“他方才还掐那孩子了,你看他……”然而那男孩可能是怕了,早已不知去向。
杨洵则好心劝告:“今天执法大人心情不好,你再闹,他真会把你沉忘川。”
洪磊这回怕了,深知谢安阳不是一般人,还有很硬的后台,要想动他只能从长计议,只得强行压下了不满。
谢安阳却有气无力地问:“那执法大人,你能否把这孩子带上,我看到她就想起了生前三天两头饿肚子的时候,你知道的,我从小就自卑,长这么大还不敢跟别人说话,好容易遇到……”
“带这小丫头走,下不为例。”刘钦忍不了一点,直接打断了。
“那就多谢执……哎你干嘛……”还没说完,就被身边的杨洵拖走了,丝毫不给他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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