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葭姨娘

蒋府灯火通明,偶有一点人声。

月纱成网,兜住了俯趴着的蒋府。葭姨娘倚窗,望着天上的玉盘。

一个粉衫丫鬟颔首低眉,轻言细语着婚宴准备的事宜。

葭姨娘折了折袖口,将窗掩住,往里间走去。丫鬟适时地收了声,小步跟上葭姨娘。

葭姨娘端坐在妆奁前。丫鬟近前为其一一取下发髻上的珠钗。

“小沅,我啊,还是有些不甘心。”葭姨娘良久说了这么句。她握了四年的蒋家就要这么托付他人。虽然早知道在决定接过遗命的那一刻就会这样,临到头还是会有些不情愿啊。

小沅咬唇,手上动作不停。

“这死老头真是好算计啊。不愧是硬撑着熬死了好几门姨娘,最后才死的老东西。”葭姨娘捞起散落的乌发,如是说道。她看着镜中的自己,细数着眼角细纹,回想着在蒋府的这几年。

“罢了…”葭姨娘接过小沅手中的木梳,自己梳了起来,挥手让小沅离开。虽然这蒋老爷算不上好人,但好歹让她脱离了那个家族。心里些许的不甘被掩埋下去了。

待小沅离去后,葭姨娘扬手,轻拨开妆奁下的奁箱的锁,从中取出了一卷信纸,铺在底下的是数张大额银票和地契。她将木梳放在妆奁面上,看着这些年积攒下的积蓄,心里瞬间安稳了。至少她还有退路可走。她再也不是当初那个任凭家里人随意买卖的沈葭了。如今哪怕离了蒋府,她也可以很好的过活下去。

次日,蒋玉成同陆涯一块在玉华居下棋。

偶有玉兰飘落在棋盘,两人仿佛心有灵犀般绕过那角另寻他处落子。

如是往复,白子黑子绕着几片玉兰在棋盘上作了幅水墨丹青画。

蒋玉成和陆涯两人势均力敌,久久拿不下对方,渐而棋盘满了。

“罢了罢了,不如这局就此算平了。”蒋玉成将黑子落于玉瓮中,温声说道。

陆涯点头,手里久摩挲不下的棋子终得了去处——玉瓮中。

“陆涯兄这几日在这儿住得可还舒心?”蒋玉成含笑问着,分外亲和。

陆涯点了头,回道:“住得惯的。”

蒋玉成仍寒暄着:“我这几日来见,陆涯兄都勤于练剑。陆涯兄这般好功夫还日日苦练。陆师叔一定以陆涯兄为荣吧。”

陆涯低眉,静默了片刻。

蒋玉成见了,暗道此话说错了,忙开口问其他的:“陆师叔近来可好?想来上一次见着他还是十年前的事了。”

陆涯抬眼,眼里平静无波。“我师父去年便去世了。”

蒋玉成一眼看清陆涯眼底的死寂,心尖蓦地一颤,本只想着说什么缓和气氛的他脱口而出:“抱歉……”

陆涯看着一脸歉疚仿佛比他还难过的蒋玉成,忽的,对他的不好观感一下被抹平了。陆涯嘴角微勾,宽解着:“无事,这些早已过去了。不知者无罪,不是吗?”

蒋玉成头一回见陆涯笑,哪怕这只是嘴角微扬。他低下了眼,轻声应着:“嗯…陆涯兄没介怀就好。不知明日陆涯兄可想同我出府去一趟那晏春楼,权当作赔礼了。”

晏春楼,请他去吃饭?陆涯想着,这府里待着除了练剑也无事可做,和蒋玉成出府逛一圈也不错。

“好。”

玉兰花缀枝头,黑白子绕盘画,两个青年端坐在阳春三月里。

“蒋……”,陆涯看蒋玉成眯眼的不善神色瞬间改了口,继续问着,“你这几日为何总来寻我,又是来看舞剑又是来下棋的。”陆涯真切地疑惑着。

“因为想和陆涯兄培养感情啊,毕竟过几日我们便是成亲的人了。”蒋玉成扬眉,信口说道。

陆涯瞬间无感,推了棋盘就走了。

蒋玉成后面喊着:“说笑的说笑的,陆涯兄。我只是怕陆涯兄在府上会不会无聊,便想着来陪陪你。”

陆涯身形顿了顿,还是大踏步离去。

是夜,几点星子,竹叶婆娑。烛影拉长着,覆倒在桌案。

陈庆来回踱步,影子也跟着在后墙上来回晃了几趟。他一想到从上头听来的消息——蒋大少爷明日就来他的铺子巡查,就心烦意乱。

不行,他不能就这么栽了。可铺里账上的东西连清了这几日也没清完,这可如何是好!

陈庆猛地一捶掌心,有了,张管家!

于是,他只着一身长袍,捞了件外衫披着就出门了,直奔蒋府。

蒋府,陈庆扣了扣门环,大门好半晌才开了。一个睡眼惺忪的灰衣小厮探出头,见是陈庆,招呼道:“陈小哥?这么晚了还来找陈伯啊。”

陈庆见他误会了,也没解释,顺着话头说了下去。“是啊,我来看看舅父。趁这会儿得闲了来给他再送点伤药。”

灰衣小厮意会地点了点头,让陈庆进了府。

此时夜深人静,蒋府内没有多少人走动。陈庆便不加掩饰地直奔张伯住处,敲了敲门。

安坐在床前看画的张伯听见敲门声,心中奇怪。起身去开了门后,他见是陈伯的侄子陈庆后,面色沉凝,问:“你来干什么?”

陈庆猛地扑进来,握住张伯的手。张伯敏捷地避开了。陈庆见张伯这划清界限的一避,顿时心里恐慌。他跪倒着攥住张伯的袍角,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恳求着:“张管家,你得救我,救我。”

张伯往后退了一步,眼底晦暗地看着陈庆卑微祈求的样子。“陈庆,我早就说过让你收手了。”

陈庆连连附和着:“是是是,是我眼拙。张管家早就提醒过我的。张管家你帮帮我,我不想入狱!”

张伯一脸冷漠,丢下句:“我帮不上你。”

陈庆跌坐在地,心里紧绷的弦一下子断了,脑子里嗡嗡作响。心下一狠,陈庆眼露恨色说:“不,张管家,你得帮我!不然就别怪我把你前些年暗地里败坏蒋家家业的事抖出来!”

张伯冷眼看着,面色不善地回了句:“是么,你可能忘了自己也干过这事,不,你现在也这么干着。你就是抖出来了,只要我在府里说上一句我不是,你说,他们会不会更相信你是胡乱说话扒拉人下水?”

陈庆白着脸,身子打颤,“不行不行……”

张伯蹲下身,拍了拍陈庆的脸,说:“陈庆,你还太嫩了。来威胁我?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

陈庆气极也吓慌了神,思绪杂乱无章。他抬头望着张管家,不知怎地就说出这么一句:“那如果把这些事我上告给蒋少爷呢?”

张伯眼一眯,说道:“你要玉石俱焚,这是何苦?”

“不,我只求张管家你帮我度过蒋少爷那关,免入牢狱之灾。”陈庆看张伯态度有所松动,心知这招险棋走对了。果然张伯是因为蒋少爷开始接掌蒋府事宜才停下败坏蒋家家业的。

“成,这个忙我会帮你的。”张伯淡漠地应道。

陈庆起身,躬身谢道:“有劳张管家了。”

张伯看着陈庆离去后再次紧闭的门,暗想:嘴巴不牢靠的人真是个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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