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竹马

校长想要利用少年的自尊心,可是他只知道张之扬很张扬,却不知道张之扬也十分有分寸。

高一第一次月考我考出了惊为天人的成绩,所有人都在质疑我,我在老师同学们的鄙夷下坐在教室里,妈妈也委婉地告诉我分数不重要,要做一个有诚信的人,她只希望我快乐。

只有张之扬在第一时间拨开了成绩栏前的人,冲到我的面前大声祝贺我。

在考前的一个月,只有他注视着我走那一条我从未涉猎过的路。他不再找我玩游戏,周末也自觉地在教室里陪我自习,课间来找我也只是帮我倒热水或是来送零食,甚至不会说一个字打扰我。他没有问过我为什么开始在学业上用心,也没有嘲笑过差等生的努力,永远等待着我的决定、陪伴在我选择的道路上。整个寒假也只在新年的第一天约我出门。

“阿野,我留了几根烟花,想和你一起放。”

“是睡觉了嘛?那晚安,阿野。”

“阿野,今天可以抽出来半个小时的时间嘛?”

春节早上刚摸到手机就看到□□上一连串的消息,张之扬的消息有三条,两点多的两条,和早上六点的一条。

思索一番,在吃年夜饭之前可以出去一趟,遂约在了下午三点。

下午三点,我准时出现在小区门口,一眼就看到了等在那里的张之扬。

“阿野!”张之扬兴冲冲地向我招手,另一只手从羽绒服的口袋里掏出一杯温热的奶茶,插上吸管递到我手边。

是我爱喝的,三分糖,焦糖奶茶。

“来之前我问了,今天有黑森林,我们去吃个蛋糕吧。”少年的眼神里闪烁着期待,太明显了,他每次的惊喜我都能发现。

我在甜品店佯装诧异地在那束澳洲腊梅里拿出一支钢笔,在他满眼希冀的眼神里我惊呼:“天呐!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这支笔!”

他像是得到奖励的小朋友,自豪地笑着。

黑森林吃了一大半有些腻,我把目光投向了张之扬面前的柠檬挞。张之扬心领神会,把柠檬挞推到我面前,拿走了我面前吃了一半的黑森林,又去前台点了一杯冻柠茶。

“阿野,你想去哪所大学呢?”

张之扬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我有点诧异,现在才高一,家人和老师都没有问过这个问题,我身边的朋友狐朋狗友居多,他们自然不会问我目标院校,而我自己,确实也没有考虑过。

我放下了叉子,托着腮,脑海里呈现出校园青春剧里大学的样子,又在脑海中搜索了一些小说里的大学,好像都没有我想知道的大学本该的样子。良久,我摇了摇头。

“张扬,我也不知道。”

我觉得两个首字母相同的字连在一起读很奇怪,所以总是喊他张扬。

我的回答似乎让张之扬很疑惑,张之扬眼里的期待变成了困惑。

“我之前认为你是有想去的大学才开始认真学习的”,张之扬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了低脑袋,他大多时候都能猜中我的想法,这是他为数不多的“失败”。

是啊,在所有人眼里高中所有的努力是为了拿到大学的通行证,好像进入大学才有资格拿到人生的入场券。人生来就拥有了人生,或长或短,或贫或富,或喜或悲。

我来了,那就是人生,不需要入场券。

我想推翻高中时期的“唯成绩论”,可是又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自己的现状,我咽下了一口冻柠茶,轻飘飘地说出了金港大学。

“你喜欢金港?”在得到我的回答以后,张之扬立刻试探性地问我是不是因为金港这座城市才选择金港大学。

金港大学是所很好的大学,却不是国内顶尖的大学,QS排名已经400 了,可能在张之扬的眼里我的成绩太耀眼了,配得上更好的学校。

金港恰好是一座很美的沿海城市,亚热带海洋性季风气候使得金港温和多雨,既无酷暑,也无严寒。

气候宜人,风景秀丽,确实可以作为选择的一大理由。

“对,金港很美,金港大学也很美。我想去看看金港的大海。”我重重地点了下头,看似郑重,但是只有我自己心里清楚,这只是我随口一说而已。

得到回答的张之扬身子微微往前倾,眼睛对上我的视线:“阿野,你可以的!”

我敷衍着回应张之扬,一口接着一口吃柠檬挞,酸甜清新的绵软在口中化开,思绪还停留在刚才的问题,我想去哪所学校呢?

为什么一定要有想去的大学呢?

我又是为了什么选择迎着晨曦推开教室的门、伴着星光走在回家的路上?

我没有目的,也没有理由。没有想去的远方,也不必承载父母的期待。

我想,我回答不了这个问题。

我把冻柠茶推到旁边,宣告这次见面要到此结束了。

张之扬又打包了两块蛋糕,让我连着那束腊梅一起带回家。他是个有分寸的人,新春时节,火红的腊梅带回家一点也不突兀。

分别之前我告诉他回家以后陪我玩会游戏,其实我对游戏已经没有什么兴趣了,只是想让他登录一下游戏。我在出门前给他准备了新年礼物,登录他的游戏账号买了三个皮肤。

小区路上的雪已经被铲得干干净净,绿化带上还顶着雪白的帽子,帽子上是鞭炮碎屑装饰,红白绿配色很有活力。

一路上只顾看着有火红装饰的雪白帽子的灌木,没注意到手机一连串的消息,刚进门就看到安娜坐在我家沙发上。

“怎么才回来,安娜都等你好久了。”爸爸走到门口把我的拖鞋摆好,伸手接过我手里的腊梅,“花买得挺好的,喜庆。”

我趿着拖鞋跑到安娜身边把她拉进了我的房间。

安娜是我幼时就结识的好朋友,小学在同一个学校,初中我们做过一段时间同桌,高中都去了最差的学校,但是不在一个班,和张之扬一样。我和张之扬是初中相识,初三是同桌,现在同一所高中,不在同一个班级,而张之扬和安娜在同一个班级。

我们两人都坚信我们之间有着特别的缘分,除了性格合拍、年龄相同之外,我和她身份证号只差最后一位,我是0,她是3,得知对方的身份证号时我们都惊叹于这特别的缘分。

我打开了一个蛋糕,刚吃了黑森林和柠檬挞,我实在没有胃口再吃,就把蛋糕放在安娜面前。我们总是会吃同一份食物,安娜看我没有要吃的意思就一脸意味深长地打探我:“蛋糕都不吃了?看来是在外面偷吃过咯。”

我对安娜向来是没有任何隐瞒的,就把和张之扬见面的事情告诉了她,还一起拆开了张之扬送我的钢笔,光洁的笔杆,流畅的线条,我确实很喜欢。

“哎呀,看来某人很了解你啊,每次送礼物都能送到你心坎上呢!”

“送我心坎上还得了!开膛破腹啊!要了命了!”我把装钢笔的盒子收了起来,找出来一瓶墨水打算把钢笔装上墨水。

“话说,挺久的了,你这是要考验到什么时候啊?”

“什么考验,我跟他是纯洁的革命友谊。都是你们这帮人天天八卦,我爸妈都知道了。”

“啊?叔叔阿姨怎么知道了?”安娜惊地差点把蛋糕掀翻。

“又是点蜡烛,又是放孔明灯,哪次不是搞得人尽皆知。”我带着不耐烦和安娜解释。

对于张之扬我很矛盾,既有困扰又有得意还有信任与依赖。

安娜吃完蛋糕自顾自地在我的书桌上翻老师留的试卷,找齐以后就一起卷起来放进书包里。

“阿野,金港大学很美啊!”安娜用肩旁撞了我一下,戏谑地打量着我。

我皱起了眉,我告诉了安娜刚才出门是和张之扬见面,但是没说聊天的内容,而今天我也才是第一次提到金港大学。不是我,那就是张之扬,不然她怎么知道?

安娜见我不解,举起手机放在我眼前。

张子扬的个性签名——金港大学,很美。

看时间应该是刚才和我分别的时候改的。

这一刻我明白了张之扬在得到我的回答之后为什么会自己小声念了一遍以后又重重地点了一下头。张之扬,想和我考同一所大学。不止他了解我,我也了解他。

“你也太不够意思了,咱俩开裆裤的交情,我都不知道你想考金港大学。”

安娜撅着嘴靠在我肩头,扯过我毛衣的一角在手里绞着。

得,又得哄。

最终在我说了八次对不起、捧上了三本小说、五本漫画,差点跪在沙发上给她磕一个,这件事才算翻篇。

“差点忘了正事!”

“啥啊,一惊一乍的,你有个屁的正事。”

“这不是快到你生日了嘛,想要啥礼物?”

送礼物还问本人,我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

“你不说我就随便送了啊!”

“爱送不送!”

“爱要不要!”安娜叉着腰站在我面前,胖胖的她活像个充满气的河豚,我伸手戳了戳她的脸:“怎么还不炸?”

玩闹半晌,安娜又突然喊了一嗓子:“呀!差点真忘了正事!告诉阿姨不要订蛋糕了。”

“干嘛?你送我蛋糕?”

“不是我,是某人呢,不能陪你过生日,托我把给你订的生日蛋糕带过来。”安娜撇着嘴摇了摇头,“不仅要吃狗粮,还要当苦力。苍天呐!不公啊!”

这件事不符合张之扬的逻辑,他喜欢给我惊喜,不应该提前让我知道他会托人带蛋糕。这个念头只一瞬就飘远了,毕竟身边还有个嗞哇乱叫的人形生物。

我捂住仰天长啸的安娜,怕她招得后院的狗乱叫,“公不公、母不母的咱也不知道,你早点走吧,我要吃年夜饭了。”

安娜肯定是下午吃了饭就来找我的,她再不走我爸妈一定会留她吃饭,到时候她吃又吃不下,不吃她又觉得好不意思,现在就走的好。

安娜书包里塞满了试卷、小说、漫画,走的时候还站在门口撅着嘴说我不爱她了。得了便宜还卖乖,我气不打一处来,直接一脚把她踹了出门。

安娜离开后我试了一下新钢笔,写下了“扬”字,清晰、流畅,就连和纸张摩擦的沙沙声我也很中意。

“阿野,出来和你哥一起放鞭炮了!”

我把写着“扬”字的纸收进了抽屉才穿上外套出门。

担心被鞭炮炸到,我拿着一支燃着的线香去点鞭炮,小心翼翼地靠近。鞭炮引线绽放出火花的同时我一只手捏着香、一只手捂着耳朵跑回了屋檐下。

跳跃的火光照亮了今夜,也会照亮来年吧。

岁序更替,华章日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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