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医仙非彼医仙，洞灵真人原本也不叫洞灵真人，有人说他姓陈，有人说他姓楚，还有人说他是某位老君座下仙童洞灵子，总之，传到大盛时期他就叫洞灵真人。
洞灵真人不仅在医术上颇有建树，他在农桑兵道上也是一枝独秀的。
成束之前并未记起，要不是太子殿下没事跑他面前找存在感，他才不会跑去前院和长史商量西营的事，就不会想到他压在箱底的古书。
成束手中是关于排兵布阵的兵书，后面很大篇幅描绘的战阵图中，有些便是出于洞灵真人之手。成束摊开给赵晴岚看，奇奇怪怪的花纹与线条，组成方扁不一的古代布阵图，图中小角落的落款明晃晃写着洞灵真人名号，“看这里，亲手题字。”
“这……”小姑娘眼神从茫然到恍惚，再从奇怪转到惊惶。“不是吧，真是同一人？”
成束知道了，小姑娘还不清楚自己得了怎样的机缘。
大盛每代皇帝进入老年后，多少都会重用钦天监和方士，主要是因为皇室留下的秘辛，那些在他们年少时，被当成神话传说看的读物，在他们年老后，一遍遍诱惑着他们效仿随行。
就好比大盛从来没与异族通过婚，他父皇年老后力排众议，执意娶回他母妃，不过是听说与灵羽族女子交.合可保青春。还有如今的皇帝，刚过五旬，就开始圈养方士炼丹，也不过是想求个长生。
若将洞灵真人的事透露给皇帝，自然会对他重掌皇权有利，可这样一来，就会牵扯上他的小王妃。
他的小王妃，小小软软一团，正眼巴巴瞅着他，像是想要隐瞒什么，却又觉得羞愧，一脸纠结与为难。
成束笑道：“也许只是巧合，根本不是同一人，或者是有人故意冒充洞灵真人，想要把名声宣扬出去行骗。”
“不是，洞灵真人不是那样的！”小姑娘急着辩解，根本没看出这是自己给她递台阶。
得了，成束也不想拐弯抹角，他有话直接问：“那这就是那位洞灵真人了？”
小姑娘不答，又是一脸可怜巴巴。
成束轻咳了声，低头找茶喝，“你一太傅府闺阁小姐，何时受了洞灵真人点拨？”
小姑娘老实回答：“去年大病后。”
成束算了下，“也就是说，你修习医术还不足一年？”
小姑娘歪歪头：“不足一年怎么了？！”她气鼓着脸瞪他，“就算我学医不到一年，也能治好您的！”
“哦？”成束饶有兴致盯着她略显活泼的样子，“你这海口夸得真大！”
“我没夸口，不信伸手，我给您把把脉。”
难得小姑娘在他面前如此大胆，成束卷起袖口，将手腕递了过去，但他心里仍藏有几分怀疑，毕竟她才接触医道，怎么可能与传承几代的杏林高手相比。
她一深闺小姐，就算有医仙点拨，看过几本医书，没处实践，也是枉然。
姑且不叫她失望吧。
小姑娘见他愿意配合，大眼睛亮了又亮，随即一抹娇艳爬上她双颊。
煞是好看！
成束不由看呆了。
小姑娘悄悄瞪他一眼，然后拉着他手给他诊脉，不管医术如何，态度是极为认真的。
“王爷，您除了头疼，有时会胃部涨满，茶饭不思，有时会咳嗽，多发作于凌晨寅时，嗯，好像还伴有寒热往来之症……”
成束漫不经心听着，这些与其他大夫说得大差不差，直到她一语道中寒热往来，他不由端正起态度，“对，我到底是什么病？”
不管是太医还是他自己寻来的医学圣手，在他没有告之身体具体情况之下，没有一人看出他有寒热往来之症！
他没想到小姑娘只是单纯为他把把脉，连个舌象都没看，就把其他大家给比了下去。
小姑娘摇头，示意他吐舌头看看，然后粉嫩手指再次按上他手腕，轻轻叩击点压，垂眸细听脉动，如果真的听得见的话……
“我不能确定，单从您脉象上来看，好像只是吃坏了东西。”
“怎么说？”
“医术博大，除了诊脉，还需观脸看舌，以及……”小姑娘话语顿了顿，她抬手来翻他眼皮，“查看眼睑，多种诊断结合下来，我发现您不仅气虚血亏，还有阴邪入体，冲过灵台撞击髓海。”
“我本以为是鬼附子之毒，但是……”小姑娘皱眉摇头，“我有些分辨不出，需要王爷停服几日鬼附子，我再给您看看。”
本还抱着一丝希望，不知怎的，听她如此说，他的希望就破了。
“算了吧，治不治都这样了！”成束意兴阑珊，收回手腕，放下衣袖。
“为何如此想，王爷不信我？”小姑娘不高兴了，“只是不用鬼附子，能让我诊得更清楚。”
“没有鬼附子，我会被头疼折磨死。”
“可是，不服鬼附子，我也能缓解您的头疼啊！况且鬼附子能助阴邪生长，您体内阴邪过盛，我真分辨不出是否还存在其他。”小姑娘极力解释，努力说服他相信她。
成束心软了，妥协道：“行吧，这几日我不服药，你来帮我看看。”
“好的，相信我吧。”小姑娘眼底微光闪烁，美得不可方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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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莹没想到掌事胡姑姑会落得这么一个下场！
王妃虽没罢去她职位，却当众给了她没脸，以后她在府中行事，绝对少不得被人挤兑，更有那厉害的借机陷害，她小掌事职位想要保住，真的很难啊。
没了掌事地位，降为普通婢女，被她磋磨过的，都会找她报复，她在府里的日子，恐怕不死也要脱层皮了。
“玉莹，主子喊你，玉莹，玉莹！”柳主子屋内婢女出来通报。
出去打探消息回来的玉莹，从千丝万缕的思绪里抽回神志，“啊，来了来了。”
玉莹快步跟着那婢女进了正房，柳主子正站在书桌后，拿着黑岐羊毫毛笔描红，她下笔书写几个，随后失望摇头，转头与身旁的刘嬷嬷柔声道：“妈妈，今天这几个总不行。”
刘嬷嬷望了眼一旁揉皱的废纸，心疼道：“姑娘歇歇吧，都站了两个时辰了！”
柳主子轻轻叹气，毛笔蘸进笔洗，陶瓷镇纸移开，废了上面描红，在桌书后坐下，才斜睨了一眼玉莹。
玉莹立刻会意，将王妃召见府中管事的事仔细上报。
柳主子静静听着，手指时不时摆弄下手边团扇流苏。
待玉莹讲到胖婆子李氏冲撞王妃，王妃并没怪罪反而调她去后殿服侍时，柳主子眼皮子掀了掀。“怎么会！那么一个疯婆子，王妃竟如此纵容她？”
那胖婆子整日神神叨叨，时疯时不疯，最近一次发疯，大概在去年九月，她大晚上非说自己儿子死而复生，为她送来神仙草，吃了可以百病消。
这事最后是大总管处理的，估计没有上报给王爷知道。
刘嬷嬷也不相信王妃会收这样的人入后殿，转头询问玉莹：“之前叫你与那疯婆子说的话，你都说了么？”
玉莹点头：“说了说了，全按嬷嬷教的说了。疯婆子也和王妃提了自己儿子，据说还讲了跟王爷是师兄弟关系呢。”
刘嬷嬷诧异：“那么粗俗的一个人，王妃竟没嫌弃她？”
玉莹摇头：“听说没有，他们都说王妃待疯婆子很和善。”
柳主子手指拨动团扇玉柄，发出嘎达嘎达声响，“王妃，可真心善啊！”
刘嬷嬷皱眉，继续询问玉莹，“那接下来呢？胡掌事不是一直看不起疯婆子，她能容忍她调去服侍王妃？”
玉莹：“自然不能，胡掌事冲动，当即也提出去服侍王妃，可被王妃当众拒绝了，胡掌事据理力争，和王妃抱怨几句不平，就被罚了三个月月钱。”
刘嬷嬷：“王爷就任由王妃如此？”
玉莹颔首：“是呢，王爷并没反对，大总管还特意吩咐让按王妃意思做。”
刘嬷嬷立刻去看柳主子，只见她双眼湿润，有泪珠快要落下来了。
刘嬷嬷挥手让玉莹离开，这次连半个铜子儿都没有，玉莹在心底暗骂不已。
玉莹走得慢，仍听到屋内传来柳主子哭声：“不是太傅府的姑娘么，怎么这般没气节！”
刘嬷嬷轻哄：“哎呀，我的姑娘，你小声点。”
柳主子：“我好气啊，嬷嬷，她这种品性的，怎可与王爷相配！”
刘嬷嬷：“是啊，谁能想到，太傅府姑娘，竟也上赶着……”
玉莹走远，接下来的话没听清，但从这些只言片语中，她好像明白了什么。
玉莹背脊发寒，她不由加快脚步，回自己的倒座房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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