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九起来时，喻顾清已经去上朝，昨日那果子露香甜又不腻人，她一不小心就贪杯喝多了，想不到后劲这般大，直接睡到了第二日。
用过早膳后，王管家送来了一堆面具：“明日就是灯会了，大人让姑娘挑自己喜欢的。”
面具上花花绿绿的，有画着可爱动物的，也有画着吓人鬼脸的，小九选了两个最特别的，刚选好，李氏就带着一个瘦瘦高高的女子进来：“小九姑娘，大人说怕你一人在府中憋闷，特意让我带着小可来陪你解闷。”
“姑娘在挑明日参加灯会的面具吗？好漂亮啊。”王小可的目光被桌上的面具吸引。
“小可姑娘若是喜欢，就随意挑几个吧。”
“可以吗？”王小可询问般看向母亲。
李氏点点头：“我说了，小九姑娘是个顶好的姑娘，这下你信了吧。”
“嗯。”王小可高高兴兴地去挑面具。
李氏将一个食盒递给小九：“姑娘，这是老仆自己做的饼子，你尝尝。”
“谢谢伯母。”
李氏走后，两个姑娘一边吃饼一边荡秋千。
王小可是一个心直口快之人：“小九，你跟大人究竟是什么关系呀？”
“我是王府侍女啊。”还是签了卖身契的那种。
“那你在王府干什么活儿？为何大人还要我来陪你玩儿呢？你不用干活儿吗？”王小可从未见过哪个侍女有这样的待遇的，大人带着买东买西吃喝玩乐，还不用干活儿的。
“最早的时候也打扫打扫院子，可最近我看院子里挺干净的，好像有人提前打扫过了，也不知是哪个大好人做的。”
朝上的喻顾清，正听着皇后再一次提起立皇孙为帝，喻顾清冷不丁连打了三个喷嚏，也不知道是谁在背后念叨他。
王小可震惊了：“所以你在王府里啥也不干，每个月还拿十两银子？要不我回去也问问阿爹王府还缺不缺人？”
“怕是不缺了吧。”小九想想，她现在都闲着呢，王府缺啥人啊。
王小可突然想起一事：“小九，你就在王爷近前，可听说了没，与王爷有婚约那个烁国公主逃婚了。”
“逃婚？”小九狐疑地看着王小可，“你确定是逃婚？”
“是啊，今日旸京城里都传遍了，说是公主不愿意嫁给王爷，所以跑了，你说王爷人那么好，公主为什么不愿嫁呢，定是因为她没见过王爷，不知道王爷这般俊朗。”
逃什么逃啊，送亲使团都被关着呢，这狗逼王爷也太欺负人了吧，就这也敢把屎盆子往她身上扣？简直欺人太甚。
小九因为生王爷的气，连带着也没给喻顾清好脸色，直到第二日去看灯会。
她在一众花花绿绿的面具里选了最特别的两个，两张圆脸面具上只有黑白两色，白面具上眼睛一圈黑，黑面具上眼睛一圈白，小九将黑面具递给喻顾清，自己将白面具戴上。
看着小九戴着一片白色的圆面具，如画本上无脸怪一般，喻顾清不得不在心里感叹，这姑娘的眼光真是不一般。
见喻顾清也将面具戴上了，滑稽的大黑脸遮住他俊俏的面容，小九笑出声：“现在我们就是黑白双煞，出去吓唬那些约会的小情侣去。”
喻顾清跟在她身后出门，小九对什么都好奇，街上张灯结彩，道旁的屋舍都悬挂着灯笼，街边还有不少摆摊卖彩灯的，形状各异，色彩缤纷，照得整个街市灯火通明，路边玩杂耍的，临街高楼上演歌舞百戏的，还有些贩卖吃食的，煎肉烹茶，满街飘香，很是热闹。
街面上人声鼎沸，穿着彩衣华服的路人摩肩接踵，处处都是欢声笑语，小九怕身后的喻顾清走丢了，牵过他手走到一个卖吃食的摊子上，那摊子的主人正将串好的大块肉串放在炭火上炙烤，阵阵肉香扑鼻而来。
“这是什么？”
老板一边翻面一边道“炙烤獾肉。”
他一抬头瞧见声音如此甜美的小娘子脸上却带着个滑稽又有些瘆人的面具，惊了一瞬才问道：“小娘子，可要来几串？就是需要稍等片刻。”
“要。”小九放开喻顾清的手，“阿顾，你在这等，我再去瞧瞧别的。”
“诶。”喻顾清看着她这么轻易就松开了自己的手，心里有些五味杂陈，最终也只是叮嘱，“别跑远了。”
“知道啦。”
小九一路小跑向前面卖花灯的摊子，路上不小心还撞了一个人：“对不起对不起。”
那人站稳身子后竟然先向小九行了礼：“无妨。”
而后便独自一人施施然离去，小九瞧着他的背影，总觉得他与这街面上的人之间仿佛有道天然的屏障，任世间纷扰，他独行于自己的路上，被夜风带起的衣角都显现出飘然世外的独特气质。
此人的样子有些像……从前的阿顾？小九扭头瞧着快要被挤出摊贩的阿顾，看着他同那些大叔婶子们争抢的模样，就像是从前高高在上仙人，被自己拉下了凡尘一般。
她走近卖花灯的小摊，摊子前已有几个穿着华贵的年轻男女。
其中一个穿粉袄戴狐狸面具的女子，向自己身边穿着大红裙装梳着马尾的女子道：“慕雪，听说烁国公主逃婚了？可是真的？”
“我怎么知道。”红装女子语气间有些不耐烦。
“我瞧着王爷对此事也不怎么上心的样子，早过了烁国送亲使团到旸京的日子，王爷也没派什么人出去找寻，或许王爷更不愿娶她呢……”
旁边一直未出声的另一名女子打断她的话：“王爷如何想的，岂容你来臆断，王爷要处理的事情那么多，难不成每件还要向你汇报？你怎知王爷有没有尽力去找？”
这声音好耳熟啊，小九听出来了，是章相的孙女儿章灵秀。
被呛声的女子有些不服气：“可关于慕雪和王爷的事儿，那可是全旸京都知道的。”
章灵秀：“哦？什么事儿？我怎么不知道。”
“自然是王爷在皇宫外对慕雪一见倾心的事儿了……”
章灵秀冷哼一声，突然朝向红衣女子道：“应姐姐，此话若是说在我身上，我是绝不会饶过说话之人的，公主再如何也不好，王爷与公主的婚约也是还在的，这样的流言传多了，让旁人如何想？”
应慕雪给了先前说话那姑娘一巴掌，将她的面具打歪露出半张微红的脸：“那种话，以后不许再说。”
文萱萱捂着脸，憋屈得红了眼，但碍于应家权势，终究是没有发作：“是，萱萱错了。”
三人旁边一个男子突然指着小九的方向大笑：“你们看，那人的面具好奇怪啊，哈哈哈，我第一次见这么丑的面具。”
摊子前的五人一同朝小九看来，小九摸了摸自己脸上的面具，有这么丑么。
喻顾清握着一串烤肉走来：“怎么了？”
“阿顾。”小九有些沮丧，“他们说我们的面具丑。”
“是挺丑的。”刚说完气人的话，喻顾清将手中的烤肉递过去，“吃。”
“哦。”好一个打完巴掌给颗糖，小九也顾不上继续生气，将面具掀开半戴在头上，化悲愤为食欲猛啃肉串。
“小九！”摊子前的一人发出惊喜的呼叫，将自己脸上面具摘下快步走了过来，竟是时侯小世子，“你们也来看花灯啊。”
“嗯，世子你吃么？”小九大方地将手中剩余烤肉递过去。
“吃。”时羽不客气地接过，又回头问他的朋友们，“你们吃么？”
其中三人忙不迭地摇头，只有章灵秀往他们这边走了几步，朝二人打了招呼，接过一串烤肉吃了起来。
那个说小九面具丑的男子跑过来劝道：“灵秀，都不知这是什么肉，路边能有什么好吃的，你要是饿了，我带你去吃醉香楼。”
“不去。”章灵秀语气有些冷淡，转头对向小九时却换上笑脸，“小九，去不去看皮影戏？”
这样的热闹，小九自然爱看：“去。”
先前对章灵秀说话的男子有些困惑地挠挠头：“灵秀，你们认识啊……”
章灵秀没理他，挽着小九快步往戏楼的方向走，其余人皆跟上，只余应慕雪和文萱萱还在原地。
文萱萱见慕雪不动，眼神从那个叫小九的女子身上收回来：“皮影戏有什么好看的……”
应慕雪眼神一直定在小九身边那戴黑面具的男人身上，总觉得身形有些眼熟，她放下手中的彩绘狮子花灯也跟了上去。
文萱萱一愣，自言自语地嘟囔了一句：“那我也去瞧瞧。”
应慕雪走上戏楼时，几人陆续落座，小九左侧是章灵秀，右侧位置被喻顾清霸占，让原本盯着那个位置的时羽一时不知该坐哪好，他正准备坐到小九对面去，喻顾清突然将人拽了过来坐在他身边：“世子坐这，舞台看得更清楚些。”
“哦。”时羽还有些懵，在他身后原本想坐喻顾清身边的应慕雪脚步一顿，然后不动声色地坐在了时羽的身侧。
应慕雪摘下面具，露出一张干净利落的面盘，黑直长发全部扎在脑后，套着青玉发冠，显得干练而精神，她浅抿一口茶，舒展清秀眉目：“世子，不介绍一下么？”
“这位是阿顾顾大人，是辰王身边的侍卫。”说完小声补充了一句，“武功很高的。”
以示他很得辰王的看中，虽名头只是个侍卫，可谁瞧见了不得叫一声顾大人。
“这位也是辰王府的人，小九姑娘。”
时羽又一一介绍另外四人：应大将军独女应慕雪、章相孙女章灵秀、户部侍郎家的二姑娘文萱萱、今年最有望金榜题名的旸京才子周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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