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快到京城了。”一身着浅绿色衣裳、绑着高马尾的女子掀开马车门帘,里面正斜躺着一位红衣女子,她披散着头发,一头青丝顺着衣袖散到马车地板上,幸好车里干净整洁才成全了她这幕风流派头。
“主子快别睡了,马上进城了,怎么还躺着呀,头发也散着。”春杏看她不动如山的模样急的嘴巴冒泡。
“小杏儿着什么急?”马车里的女子终于睁开眼,看着小侍女心急如焚的模样,她一脸“你还太嫩”的表情。
这女子正是元简,承蒙祖上基因得天独厚,加之从小习武,她才十八岁就有了成年人的身高,虽说没有身高八尺,但与一般男子相比也绰绰有余了。
她长条条的一个人躺在马车里,一条腿翘起来打在小几上,一颠一颠的,要是房老在少不得一顿说教,好在都是熟人,在不至于被说成流氓,无他,配上她似有似无的笑,这女子实在过于邪性。
元简不喜欢女子繁琐的服饰,再加上常年混迹军营,商议政事,她习惯男子服饰,此时她一身赭红色窄袖蟒袍,手腕处带着护腕,拇指上一个玄铁扳指,披散着一头黑发,眉眼之间俱是英气。
大衍自建朝以来就设立了朝军制度,五年一次,和中原地区官员述职差不多,朝军乃是边疆将领回京述职的制度,平时非有诏不得回师,将领只能带五百人的队伍前往,超出限制将被视为谋反。
不过时过境迁,盛大的朝军也逐渐演变为皇上点诏朝军,主要是随着边疆地区兵权分解,边疆将领人数逐渐增多,若是全部进京,京城难以招架。
元简十五岁继任镇北王,故而今年的朝军被皇上点名一定要见见大衍唯一一位女王爷。
十五岁那年,胡人发动了最猛烈的一次入侵,带着一股不死不休的狠劲,确实给凉州造成一些威胁,不过,也仅仅是一点。
几年来在元简不断改革军制、磨炼士兵,凉州军的实力已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所以那次入侵其实没闹出多大水花。
不过倒是帮了元家大忙,当时上一任镇北王元拓给朝廷发了数次急报,表示战况危急。
随后又传信表示他在战场受伤,虽是小伤但导致凉州军心大乱,加之世子元简聪慧过人,屡有战功,请封元简为镇北王,既安军心,也能让他安心上战场。
接到请封书的皇帝最终还是同意了,换在平时他绝对不会同意。
且不说女子继承爵位滑天下之大稽,最为重要的是他只想元拓耗死在孤立无援的镇北王之位上,不想多生其他变故。不过他安排的探子汇报此次胡人来势汹汹,也罢,左不过一个女子。
如果这次元拓能直接死在战场上,那即便有镇北王又怎么样,凉州兵权照样如探囊取物。
三年过去了,虽然元拓仍然健在,皇帝却等不及了,他满怀自信地计划着将元简和凉州的兵权彻底留在京城,无论以何种方式。
元简绝不是束手就擒的人,她垂眸思索着,当今圣上年近六十,在历代皇帝中已经算是高寿了,在这关头点了西北元家、西南郑家,连亲眷常住京城的北边郑国公家都叫了回来,感觉这个老头想憋招大的。
不过元简并不这么担心,她拿着一个杯子在指间飞速转动,好像一切都游刃有余。她信奉的是拳头才是硬道理,对待敌人我们要想秋风扫落叶一般无情,食指合拢,陶瓷杯瞬间在她掌中化为齑粉。
正好,她也想看看京城的水到底有多深,正逢多事之秋,皇上不介意的话,她可以下场也搅搅浑水。元简思及此,眉头一挑,脸上满是饶有趣味的表情。
春杏见了心肝一颤,心想着主子这是又想坑谁啊。
“王爷,前面就要到城门,我们的人马要安排在城外禁军营地,只能百余人进城。”马车旁的元风低声汇报。
“你带队前去安置人马,照以往的惯例就行,注意安全。”
“是。”元风带走了五百人的凉州军,只剩下百余人的护卫队随元简进城。
虽说已经是精简了人员还是浩浩荡荡的一群人,知道是镇北王的仪仗,城门守卫也不敢阻拦,很快车队就朝着京城的镇北王府驶去,这处府邸是开祖皇帝所赐,是以无人敢动。
这几天京城的百姓也是看了好几次这种场面了,不过这次尤为热闹些,大家都好奇女将军是何种模样。
来凑热闹的人问:“这是谁啊?”
“镇北王啊”
“在哪?是前头骑马那个?这么年轻啊。”
“兄台打那个穷乡僻壤来的,当今镇北王是女人,估计在前面那驾马车里呢。可惜了,没见着人。”
“你说这镇北王长什么样子?不会和张将军家的小姐那样膀大腰圆的吧。”
人群里七嘴八舌地议论着,言语间不乏对凉州的奚落和对镇北王的轻视,“女人能带好兵吗。”
“诶,这女人怎么当上镇北王了,镇北王家没男人了?”又是一个啥也不知道的。
“上一任镇北王就生了个女儿,貌似打算招婿,但是咱京城男人厉害,让永安侯府魏家世子娶了,不知道怎么商量的,十八年前老镇北王突然来京城把刚出生的二小姐给带走了。”
元简听着外面人群的议论,十八年前?元简其实并不清楚当年具体的发展,当时她太小,眼睛都没睁开,只是听着周围的动静猜测事情的发展……
十八年前,永安侯府。
春雨方歇,院子里青石板路上积起浅浅的水洼。
永安侯府的仆从也出来忙活,“松濯院外的路可要清扫干净,主子们都在院子里看二姑娘,要是出来看到可要吃挂落了。”
上个月,永安侯府大房的嫡长女出生了,可是府里第一个姑娘,众人都爱往她跟前跑,小丫头出生就白嫩嫩的,长大必然是个美人。
大夫人元蔓英轻轻握着女儿的手,眼里是止不住的笑意,三夫人逗了逗,“大嫂真是好福气,这会不就儿女双全了吗?”
此话一出,众人皆是沉默了一瞬,三公子拉了拉夫人,“嫂子别介意,她向来是个不动脑子的。”
元蔓英轻轻摇摇头,表示不在意。三夫人状似愧疚地道歉,“啊,嫂子不生气,怪我这臭嘴。不说了,不说了。弟妹我就先告辞了。”
眼看气氛不对,众人也连忙提出告辞,这三夫人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为之,明知道大夫人想再要一个男孩。
元蔓英也懒得再应付,挥手让她们走了。
“啊”周围终于安静了,元简发出一声呐喊,一群人叽叽歪歪的吵得头疼,可惜弱小的婴儿身躯使得她的暴脾气也变得可
爱。
“安安怎么了,饿了是不是?”元蔓英叫丫鬟请奶娘过来,“莲心,快快请奶娘过来。”
莲心行礼后连忙去寻奶娘,梅韵上前,“夫人,三夫人故意呛您,可不能如了她的意。”
元蔓英自然明白,只是当年和父亲闹翻,承诺了把儿子过继到元家。第一胎是儿子,可是公公不愿嫡长子过继,加之当时她在府里处处受制,所以把长子留在了身边,如今诞下姑娘,又要辜负父亲了。
元蔓英是镇北王的独女,原本是要招婿继承爵位,可惜她一意孤行嫁给永安侯世子,致使镇北王继承人至今空缺,不知让多少人笑话。
吃奶?元简细细感受了一下肚子,不饿,但是可以再吃点。
作为一个唯物主义者,没想到死后居然体验了一番投胎转世,估计是没喝上孟婆汤,居然让她带着记忆出生,她听周围人说的话,不像是现代,好嘛,还是穿越。不过她运气不错,投生在富贵人家,日子过得也滋润,先享福了。
作为一个婴儿,元简没什么羞耻心,咕咕咕地大口大口喝奶。
“看来我们姑娘真是饿了,前儿刚喂了没一会儿呢,姑娘饭量还挺大的。”奶娘笑着和元蔓英汇报情况。
“咱姑娘力气也大,有时候紧紧抓着被子,奴婢还拿不开呢。”
几个丫鬟打趣着,气氛也逐渐热闹了起来。
“娘,我来看妹妹。”四岁的魏循进门就开始找妹妹。
“循儿下学了?妹妹在这里。”元蔓英用手帕擦了擦他头上的汗珠,这孩子估摸是一路跑着来,“这么着急做什么?妹妹又不会跑。”
梅韵拿着湿帕子过来给小公子擦手擦脸,“小公子对姑娘可真喜欢,每天下学就来找姑娘玩。”
“梅韵姐姐,抱我上去,我看看妹妹。”魏循奶声奶气地拜托梅韵,梅韵笑着应声,给抱上榻去。
“娘,妹妹怎么还不看我,她睡着了吗?”
元简感觉到手被另一双下手拉着,心想:便宜哥哥又来了,说归说,看归看,能不能别上手?
“妹妹还小呢,还有几个月才能睁开眼睛呢。”
“要这么久吗?那她什么时候才能知道我是哥哥呀。”魏循一脸急切地望着妹妹的小脸,肉乎乎的,他又忍不住伸手戳了戳。
“好吧,那我就多等一会儿。”他趴着妹妹的身边,不断重复着:妹妹,我是哥哥。
眼前温馨有爱的一幕,元蔓英眉眼含笑,温柔地凝视着两兄妹的互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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