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屋外急切的脚步声响起,是世子身边的墨玉,“夫人,镇北王来了。”
元蔓英站起身,一脸惊喜:“父亲”,过了一会,她才看见墨玉脸上严肃的神色,而且墨玉一向稳重。
“怎么了?”
墨玉飞快地回答,“王爷他说要带姑娘走。”
“什么?带安安走,安安是女孩我父亲可知道?”
正说着,世子魏疏和镇北王的声音已经进了院子。
“岳父,安安是女子,可否……”
“不必多言,把孩子带过来。”镇北王语气肃然,神情透着不容拒绝。
元蔓英走出来,“爹爹,快进屋用茶。”
元拓不动声色打量着她,看她脸色红润、步态轻盈才暗暗放下心,“孩子呢?想必你丈夫已经通知到你了。”
他面色平静地开口,元蔓英身体一滞,“爹爹,安安是女子,恐怕”
“你们不必一直强调,老夫自然知道她是女孩。”
元拓停顿一下,“女孩又如何?你们长子难舍,女子不愿,那我凉州要等到什么时候?莫非你们夫妇二人想毁约?”
“爹爹,绝无此事。”
“岳父大人息怒,我们必然是愿意的,只是女子艰难”
“那就不必说了,把孩子抱出来,京兆尹的方大人作见证,以后她姓元,与你魏家再无干系。”
身后被提及的方大人僵硬着上前一步,“收王爷所托,前来见证,世子、夫人有礼。”
他话音一落,周围便只剩下死亡般的寂静。
魏疏把看着妻子呆滞的神情,上前扶住她,他明白岳父此番前来必然是不会放手了。
元蔓英看着父亲肃然的脸,她自知对不起父亲、对不起母亲,更对不起凉州的百姓。凉州继承人空缺多年,父亲已经坚持了太久,望着他白发渐生的两鬓,元蔓英再说不出拒绝的话。
自她离开凉州已经六年了,印象中笑呵呵的父亲已经不再对她展露笑颜,母亲也去世了,父亲这么多年一人守着镇北王府,她忍住哽咽声,“莲心,把安安抱出来。梅韵收拾姑娘的行李。”
她对着父亲灿然一笑,“爹爹进屋喝口茶吧,收拾还需要一会呢。”她已经太久没有和父亲坐着好好说话了。
元拓望着她含泪的笑容,微微颔首,随着进了客厅。
“爹爹,这是你爱喝的大红袍,您尝尝。”元蔓英亲自给父亲倒了一杯茶。
元拓轻握杯缘,浅尝一口,“不错。”
“这是魏疏年前与同僚换的,是贡品,猜着您就喜欢。”元蔓英浅浅笑着。
莲心抱着襁褓走到客厅,“夫人,姑娘抱来了。”身后跟着魏循,“娘。”
元拓看了一眼魏循,起身走到孩子面前,莲心行礼“王爷”,她是从王府里出去的,对王爷自然尊敬。
他伸手就要抱起元简,魏循跑过来抱住他大腿,“这是我妹妹。”
“循儿,这是你外公。”反应过来的元蔓英连忙和儿子说道。
魏循一下子笑开了,“外公!你也来看妹妹吗?妹妹她天天睡觉不理人。”
元拓看着小男孩,没说话,转头看了看怀里的小丫头,他仿佛一瞬间看到女儿刚出生的样子,也是这样小小的,脆弱地让他不敢使一分力。
很快,他回过神来,“方大人,有劳了。”
方怀闵拿出怀里的断亲书,“世子,夫人,这是王爷准备的契书,王爷已经签字,方某也签了。”他把断亲书交给魏疏,魏
疏看了一眼,放在桌上,他握住妻子颤抖的手。
夫妇二人都明白,契书非签不可,皇上是不会愿意看到永安侯府的子女当上镇北王的。而元蔓英再她嫁到永安侯府时就已经
与镇北王断亲。
不再迟疑,两人迅速签了字。
收好契书,元拓抬脚准备要走,“父亲,稍等,等奶娘过来一起走。”
“不用,我已备好。以后好自为之。”元拓看了一眼元蔓英,最后看了看魏疏。
不可否认,魏疏是个好男子,不可多得的夫婿,可是他让女儿不惜一切离开凉州就是有罪,看向魏疏那一眼里满满都是警告。
魏疏赶紧俯身,以表示承诺。
元蔓英走过来,摸了摸女儿的小脸蛋,小丫头心大的很,被父亲抱着也不哭不闹。
一行人一路行至永安侯府门口,“父亲一路安好。”她镇定地给父亲行礼送行。
“妹妹呢?娘,爹爹,妹妹去哪了?”魏循在松濯院等着,结果没看见妹妹回来。
元蔓英摸摸他的头,“妹妹出远门了。”
“妹妹这么小就出远门啊,和外公一起吗?”魏循好奇地问着。
却戳中了元蔓英的心,是啊,她的安安还这么小,眼睛都没有睁开,都没有见过爹爹和娘亲。
她趴在魏疏的怀里泣不成声,“岳父会好好对她的,不用担心。”
“我,我自不是担心这个,只是想到安安以后可能要艰难许多,我就”
“循儿自去玩玩,娘有些累,去休息一下。”让梅韵看顾着,夫妻二人就进了内室。
——
元拓抱着人上了马车,把孩子交给奶娘,“小心照顾着。”
“是,王爷。”
“回凉州!缓慢行军。”元拓大手一挥。
“是!”众人齐声。
元简淡定地听着一路动静,明白自己是要换地图了。
她以后就是外公家的小孩了,凉州?不管了,反正外公是不能饿着她这个小孩的,思考完毕,她继续呼呼大睡。
镇北王离京了,他的队伍浩浩荡荡地朝着凉州方向驶去。
第二天,京城中人都知道了一个消息:永安侯府刚出生的嫡长女没了,成了镇北王的继承人。
“这两者有什么关系吗?”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当初镇北王就是让他女儿当继承人打算招婿来着,结果郡主非要嫁到京城来,于是镇北王和魏家约定
以后他女儿生子要过继到镇北王府当继承人。结果魏家舍不得嫡长子,现在世子夫人生了女儿,居然被镇北王带走了。那看来又是要招婿喽。”
“哟,那永安侯府这不赚了。彻底搭上镇北王了呀。”
“这可不是,断亲书都写了,以后各论各的,没有干系了,之前世子夫人就与镇北王断亲了,只是镇北王没有其他子女,所
以才有这个约定。”
“上下都断了,可真狠啊。”
此事成了京城街头巷尾近一个月的议论中心。
镇北王的队伍几乎行了月余才到凉州地界,这时候元简已经可以睁眼了。凉州风光与京城大有不同,这里苍茫辽阔,最是适合策马奔腾。
凉州地处大衍王朝的西北边境地区,自开国皇帝带领军队拿下这片土地已经将近百年。而百年间凉州都由镇北王统辖,镇北王膝下无子,凉州的未来确实令人担忧。
“小小姐真乖,这一路来不哭不闹的,只在饿的生活哼唧几声。”奶娘抱着元简,她就没见过这么乖巧的孩子。
元拓的副将元忠也探着头说道:“那肯定是随了王爷,有大将之风。”王爷自京城出来就没怎么开口说话,他想着调解调解氛围。
元简滴溜溜的大眼睛看着奶娘的脸,她最近才模模糊糊地看清人脸,还没见过外公长什么样子呢。
元拓沉默着,他接过奶娘怀里的元简,小丫头一个月的时间又变样了,看着比之前大了一圈,黝黑清澈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一点也不怕人。
倒不像蔓英小时候,只要他稍微拉着脸就能吓哭,或许这次能不一样。
“是个胆子大的。”元拓淡淡地说道。
“我就说吧,随了王爷您。”元忠憨厚老实的脸上笑开了褶子。
元简的视线又移到元忠的脸上,这个叔叔长得像好人。
外公一脸冷漠的样子有些伤她心了,哼,不要他抱。
元简一蹬腿“啊啊”,想要离开他的怀抱,这一蹬倒是吓元拓一跳,小丫头真有劲,这一脚蹬得他手臂一颤。
要知道元拓从小练枪,手臂力量早就非常人能比,元家枪练的就是枪不离手,纵然有他不设防的缘故在,这丫头也脚力不
小。
“王爷怎么了?”
“丫头劲不小。”元拓淡声说道。
奶娘听到这也跟着添话,“确实不小,奴婢有时候帮小小姐拿玩具,要是她不松手,奴婢还拗不过她呢。”
“哈哈哈,那看来就适合练武,等她大点,王爷教她枪法。”
“啊!”元简发出自以为凶悍实则奶气十足的咆哮,她生气了,大嗓门在她耳边说话很不舒服。
“脾气还不小。”她发脾气的小模样倒是逗乐了元拓。
“以后,我是爷爷,知道了吗?”元拓用脸贴了贴她,从现在起他才真正放下心结,他不在考虑是否在造就一个蔓英,他会
好好抚养她长大,教她武功枪法,叫她承担责任。
“孩子,咱们没有退路了。”
“啊!”元简一个拳头过去,胡子扎人了。作为见多识广的现代人,外公变爷爷,她稳得住。
元拓直起身,脸有点疼。
又行了几天,人烟逐渐多了起来。元拓一路低调,到了昌平府,才高调进城。
作为凉州的中心,繁华程度自然不予言表,街上叫卖声不绝,或许是为了互补环境的单调,这里的人穿着偏向亮丽的颜色,一派热闹景象。
凉州是最接近胡人的地区,前朝以来饱受胡人游劫抢掠之苦,自大衍朝建立,镇北王在昌平建府,这里的百姓才终于安定下来。
将近百年的安稳,让他们无比坚定,只有镇北王才是他们生存的希望,元家军从镇北军又改名为凉州军,便是初任镇北王对这片土地、此方民众的承诺。
“王爷回来了。”街头的百姓们欢呼着,他们的定海神针终于回来了,很快街道空出供仪仗行走的路,元拓骑着马走在街上,看着大家激动的脸庞,他像元家祠堂的那杆枪,坚定、孤执,但屹立在凉州的最前面。
奶娘掀开帘子,抱着元简看窗外的人,看着他们脸上崇敬又依赖的神情,她想到前世,当她穿着军装从人群中走过,路人的神情和眼前民众一样,也是这样望着她。
“马车里有小孩,是我们的小世子吗?”看到元简的民众激动地互相讨论着,镇北王世子之位空缺多年,凉州的百姓也跟着焦心,他们怕镇北王倒下后继无人。
元简也听到了,她心想:世子?难道我拿的是男扮女装剧本?
她张开嘴巴“啊”的一声打了个哈欠,小孩子的身体没办法,吃饱了就困。
一觉醒来,她已经在床上了,房间布置得大气,多是厚重又大方的摆件。
“小小姐醒了。”奶娘进来抱起元简,两个小丫鬟也跟着进来伺候,打水、整理床铺,奶娘成了头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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