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碧空万里,端午坐在院中边惬意的晒着太阳,边为平哥儿缝制里衣。
手正拿着剪子对着昨日买的布料犹豫不定,思量该如何下手,却见春儿笑脸盈盈的从门外走来。
“端午姐姐,你这是在干什么?”春儿疑惑地走近。
端午被她一打量,稍有些羞赧,她裁衣的手艺不精,知道这衣服怎么穿是一回事,做又是另一回事。
若是随意剪了,那岂不是糟蹋了上好的棉布,因此迟疑了好一会儿。
“昨日出门买了这棉布,想着替平哥儿缝制几件新的里衣。”说着,她拿起给春儿看。
春儿上手摸摸,确实是上好的棉布,做成里衣也不怕刺挠。
想到这,她又看看端午沉思的模样,嘴上克制不住的涌起笑容,深觉昨日决定实在妙哉。
如此良母,样貌也生的好,哥哥见了定是欢喜。
“端午姐姐,今日你可得空闲?”
端午一时不察她话中有话的深意,疑惑地看向她,“怎么了?”
春儿见状挪动凳子,往她身边靠拢,弯着眉笑嘻嘻说,“昨天你可答应我的,不许反悔!”
端午恍然大悟,暗自懊恼她怎么忘了这茬。
“若是今日得空,可否与家兄相见一面,也算了了一桩心事。”
这几日阿兄突然空闲在家,她特意问了,再过几日,便是要南下办事。赶早不赶巧,不如就约今日见面,免得夜长梦多。
端午一想,也是,见春儿这不罢不休的态度,肯定是推脱不得,早日见过只说不合适,也算有个交代,免得心里常惦记。
于是她点点头。
春儿立即一跃而起,恨不得立马就把她阿兄拖来,于是匆匆忙忙丢下“那午后可别忘记了,末时福阁见。”便撒丫子跑出去了。
端午见她一溜烟就没影了,无奈笑笑摇头。
姻缘,姻缘,有缘才有姻。
春儿似风一般,咋咋呼呼的跑来,屁股还没坐热,又火急火燎的跑走。留下端午一人,慢悠悠地仔仔细细做着女红。
眼见日头渐高,又想到末时的约定,便想着早早让平哥儿用过午膳,再睡上一觉,等他睡醒,她也就该回来了。
她想的如此,可平哥儿却不大配合。
上午见了端午在为他缝制新衣,本是一阵欢喜,可又听她说昨日出门买的新棉布,顿时小脸不高兴了,嚷嚷着也要出门玩。
哄了小半天竟也是反常的不见好,端午哭笑不得,只能哄着答应他,想着下午趁他睡着再出门吧,如今外头天冷,人又多,还是少出门的好。
可用过午膳,二人一齐躺在床上,平哥儿竟是怎么都不肯闭眼,又哭又闹,像是知道端午要趁他睡着偷偷溜出门一般。
一时更觉头痛,眼见时辰要到了,端午只能无奈答应。替他又换上衣裳,告之卫竹一声,便出了门,直奔来福阁而去。
春儿那唯恐来迟,已是早早地托着阿兄到了来福阁等候。左等右等,眼见末时就要到了,还不见端午的人影,扭头又看到自家阿兄一副不耐的模样,心下气不打一处来。
真是活该娶不上嫂嫂。
可心里虽气,嘴上仍是不放心的叮嘱,“阿兄,待会见了端午姐姐可小心收起你那臭脸,这天底下没几个女子爱看臭脸的。”
余天本是不快,看见妹妹用一副烂泥扶不上墙的目光看着自己,心中无奈,乖乖调整好情绪。
“端午姐姐,这儿!”
余天正要如往常般再不痛不痒地与春儿斗斗嘴,刚欲张口,就见春儿兴奋的站起来,朝门口处招手。
他跟着转头一看。
端午刚进门,就听见春儿声如洪钟的一嗓子,反射性地环顾四周,所幸今日酒肆生意不佳,就他们一桌坐在那,才稍稍吁了口气。
她向他们走过去,还未等说话,春儿就一把抱起平哥儿,狠狠地亲了脸颊两口。
她笑笑,转头看到旁边坐着一男子,浓眉大眼,长相倒是端正,想必就是春儿常挂在嘴边的阿兄了,于是她笑笑,朝他点头。
余天在家中时,就听过春儿如何夸赞端午,原是带着几分好奇,该是何样的女子。后来又听春儿说,她竟是年纪轻轻便守了寡,带着一个三岁小孩寄人篱下,心下难免生出几分同情。
昨日春儿又着急忙慌的跑回家,张口便是要为他与端午说媒。可他一想到要做别人后爹,心里多少有些不适,本欲拒绝。
可爹娘竟是满口赞同,见他不愿,甚至要拿出家门不幸这般说辞来压迫他,无奈,只能应了今日的见面。
他来了便不报希望,届时只需和往常一般,说是不满意便了了一桩事。
可他万万没想到,春儿这从来满嘴胡言乱语的人,竟然头一回说了句真话。
他此刻突然想起,从前私塾先生说过的“有美一人,清扬婉兮。邂逅相遇,适我愿兮。”究竟是何滋味了。
又见她巧目笑兮,温婉如意,冲自己点头,他愣愣地不知手脚该如何摆了,站起来张张嘴竟是吐不出一个字。
春儿虽是抱着平哥儿,可还没忘记正经事,眼睛滴溜溜的不断留意二人举动。
见自家兄长一见端午,便偃旗息鼓,全然没了往日张狂的摸样,心中微哼,她就知阿兄。
于是又笑眯眯地冲着平哥儿问,“平哥儿,带你去买糖葫芦好不好?”
得到平哥儿一声乖巧的答应,春儿脸上笑容更为灿烂,朝端午打过招呼,便牵着平哥儿出了门。
临了,还不忘冲阿兄眼神示意,可惜阿兄根本未瞧见,眼上一白,无奈扶额离去。
不过,余天未注意,端午倒是瞧见了春儿的许多动作。
春儿不在也好,免得待会直言拒绝的话,听见了反倒要伤二人情分。
“余大哥,今日我来,是受春儿央托,可事先我要与你说明,过了今日,咱门就当没这回事。”端午等瞧不见平哥儿的小身影了,才正色的看着对面一脸紧张的男子。
余光听了一怔,方才还满心甜蜜的心情顿时如同一盆冷水浇在头上,无影无踪。
他睁大眼,一副落寞的样子,“什么……什么意思?”
见他面色不佳,又担心他想多,端午干脆直接敞开天窗说亮话,“你也瞧见了,平哥儿还小,目前我并不打算再嫁。”
“哦……哦……”余光点点头,见她决绝的样子,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本来高兴的心情一下跌落谷底。
端午见他失落,不由得宽慰他,“余大哥,春儿常与我说,你有勇有谋,日后定能寻得一良家女子,相濡以沫,白头偕老。”
余光苦笑一声,并未作答。
二人一时无话可说,端午也觉得这气氛稍冷,想了想张嘴道,“若是你今日还有事,尽可先行离去,我在这等平哥儿与春儿回来告之便是。”
余光见她一脸坦然,也不知该说什么好,只能点点头,道了声告辞,便无声地往门口走。
其实他这几日得空,并无什么要事,不过,既然端午都如此说了,他强坐在那也是难堪,只能听她的话,佯装有事先行离去。
走到一半,回头,却见端午只看向窗外,似真的认真在等春儿与平哥儿,心下更觉悲伤。
叹了口气,正欲转身出门,就见春儿慌慌张张跑过来,脸上惊魂不定。
他快走几步,迎上去,问怎么了?
春儿一口气不歇,未语泪先流,“不好了,阿兄,平哥儿,平哥儿不见了!”
端午也注意到门口的动静,见是春儿跑近,再一看,身边没有平哥儿的影子,心中陡然一惊。
电花石火间,无数个念头在脑海中飘过。走近又听见春儿果真说平哥儿不见了,突觉眼前一黑,身体有些摇摇欲坠。
晃晃脑袋,稳住心神,她上前拉住春儿的胳膊,急声问,“怎么回事?平哥儿在哪不见的?”
春儿见是端午,语言中带了几分懊恼与愧疚,哽咽不已,手指着两人方才离去的方向,“就在卖糖葫芦的摊前,我把糖葫芦给平哥儿,便松了他的手,要去付银钱,可谁曾想,付过钱,一转身就不见了平哥儿的身影。”
端午此刻两眼一抹黑,也说不出什么怪罪的话,待春儿说完便强压着逼迫自己冷静下来,可深吸几口气,手仍然不停地发抖。
好在三人之中余天还算冷静,立即对春儿说,“你速去王府,通知卫大人,让他派些人马前去寻找。”
说完,又转身对着端午,“端午,你先冷静下来,我们分两头,先去街上看看是不是平哥儿自己走丢了。”此刻,未见着人,也不愿说些让人伤心的话,自我安慰般,尽量往好处想。
二人听后点点头,于是三人兵分三路,火速出了门。
端午走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看见一个大小与平哥儿相似的小孩便拉着去瞧他的脸,可瞧一个失望一次。
走着走着,虽是努力告诉自己别怕,平哥儿定是会平安如意,可眼见越找越不见人影,眼泪不由自主地就簌簌落下。
又不由得悔恨交加,午时就该狠心把他丢在王府,不该一时心软带他出来。出来了也不上心,明知平哥儿还小,竟要丢他自己出去。
大街小巷都找遍了,沿街的乞丐也都问过,都摇头说没见过平哥儿,端午失魂落魄的独身漫无目的不肯放弃的走着,虽然心知单凭平哥儿小小一人,定是走不了那么远,可她仍不肯放弃,更不肯原谅自己。
忽地,听见身后有人叫自己,她猛一回头,却见是卫几行。
他几步快快走近,见她眼泪朦胧,知这是着急上火手足无措了,于是安慰她,“别着急,本王派王府精卫全都出动去寻平哥儿了,肯定能找到。”
见她抹泪,好似看见希望般瞧着自己,又道,“我们先回府,你这么一个人找,什么时候才算头。”
端午抬眼对上他坚毅的眼神,又看见他什么随身的侍卫,心下蓦地安定不少,也知他说得有理,于是擦擦眼泪,点头。
是谁给的安全感?
卫几行:举手!是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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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第 1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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