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门,端午站在这条京郊最繁忙的集市街上时,有些傻眼。熙熙攘攘的人群从各方聚来,叫卖声,嬉闹声,不绝于耳,人声鼎沸。
原来今日正是每逢“一、四、七”的大集,许是眼看秋收的时候就要到了,附近的村民都争先恐后的准备未来这段忙碌的日子要用到的东西。
看着面前卫几行走在前头人高马大的,身着华服,加之与生俱来的贵气,在这群不分你我的人群中,引得人们纷纷侧目默默打量。
而那沿街的小贩一看到他,立马双眼放光好似财神爷送上门。只肖卫几行稍一侧目,就立马送上恭敬可亲的脸。
可无论小贩们如何胁肩谄笑,卫几行竟是一路看过来,除了在满目琳琅的风筝摊,挑了只燕子递给平哥儿,竟是哪儿都没留得他驻足。
端午还在默默猜想今日卫几行究竟为何有如此好兴致,亲自到这集市中来。
还未再多走两步,一行人便被更大一群人挡住了去路。
隐隐约约人群中传来争执声。
“凭什么不让我们进去?”
“再拦着,连你一块打。”
“……”
端午好奇的垫垫脚,可惜爱看热闹的人太多,竟是挤得严丝合缝,看不见分毫。
眼见人群越围越多,端午有些不安,决心还是不凑这个热闹,转身便要退出去。
可没想到,一转眼,人挤人的,卫几行竟也是不见了。
茫然四顾,端午搜罗了一圈也没见着他的身影,只好作罢。
眼见日头愈高,便带着平哥儿寻了一处阴凉地,原地等候。
才刚坐下向店家要了茶水,就见一群膀大腰圆的壮汉进了店门,瞧着凶神恶煞好似恶霸。
店家连忙笑着迎上去,可其中一人却是挂着臭脸的样子,呵斥了句,又在店内搜索了一圈,忽地朝端午坐下的方向走来。
“起开!”还未走到跟前,便粗鲁的朝端午呵斥道。
端午见他身后几人皆盯着这边,目露不善,暗暗深吸一口,拉着平哥儿便要绕过几人出门去。
可才走了两步,就听见平哥儿汪汪哭泣的声音响起。
端午一惊,侧头一瞧,那无赖早已当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坐下了。
再看平哥儿,手上拿的风筝已是折了一角。
端午立即紧紧抱着平哥儿,快速的扫了眼此刻店中形势,其余客人都是一副看客摸样。
只能手轻拍在平哥儿背上,是作安抚。
端午不欲与这群蛮不讲理的乡村野夫争辩,快速的出了茶肆。
正欲再去寻卫几行几人,没想到忽地声音在身后响起。
“这是发生了何事?”卫几行瞧着平哥儿还挂着泪珠的小脸,不由得皱眉问。
“无事。”端午转过身来,勉强笑笑。
又问,“刚王……公子去了哪?奴婢一不留神就没瞧见公子的身影了。”
卫几行面上微微露着凝重,看着端午强打起笑脸的样子,心里深觉不悦。
“店中可是刚进去了一群蛮夷汉子?”
端午瞪大了眼睛,有些惊异的看着卫几行。“公子怎知?”
“回吧。这人太多了。”卫几行直接忽视了端午诧异的表情,岔开了话题,浅皱着眉,抬腿就往回走。
端午一路紧紧跟在身后,避开人群,走出百尺距离才觉得稍稍宽松了些。
可一抬头,卫几行又转进了一条巷子,径直推开其中一扇门,轻车熟路的进去了。
一连串动作,看的端午目瞪口呆。
可等跟着也进了院子,才深觉别有洞天。
曲折蜿蜒,一步一景,最后眼前竟是突然出现一片碧波荡漾的荷塘。
端午有些震撼,望着眼前美景,不由得慢下脚步欣赏了片刻。可惜从小肚子里没点墨水,感慨万千也不知如何形容这眼前景色之美。
等端午一路边走边暗自感叹打量完了,对上卫几行好整以暇的姿态,和平静隐隐映着天光的眼神,才收起好奇,斟酌问道,“这也是王爷的庄子吗?”
“圣上刚登基那时,朝廷人心不稳,满心烦闷。于是料理朝政之余,便时常同本王到这京郊别院。”卫几行望着同样的一汪池塘,慢慢解释道。
端午还是第一次听卫几行说及朝堂,又看着卫几行沉默的侧脸,察觉他此刻有些心情不佳。
而那一直以来迟钝的脑子此刻也不知为何觉得方才这话里有话。
只是仍想不通为何要说给自己听。
一时两人相坐无言。
端午陪坐了片刻,便被平哥儿闹着拉去了别处。
“卫竹,依你看如何?”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
卫几行迷了眯眼,远望着端午离去的背影。
端午身量不高,及笄前又正好赶上了灾荒之年,像是还未长成,生的小了一圈。牵着平哥儿,远远看去竟好似姐弟俩。
卫竹顺着卫几行的目光望去,端午早已走过了拐角不见人影,略一思忖,才答道,“依卑职看,端午确是像是不知情的样子。”
卫几行听了却是笑了声,“她当然不知情。”
“其他事情查的怎么样了?”
虽是四下无人,卫竹仍是谨慎的俯身在卫几行耳边不知说了什么。
卫几行听了,原本平静的嘴角慢慢露出一抹讥讽的笑。
“找几个人,先把那群蛮汉关起来。”
·
等用过午饭。
平哥儿吵着要找卫几行,端午哪敢前去打扰,只能哄骗了平哥儿卫几行出门了才作罢。
可没想到竟是一语成真,甚至等回到了京中别院,仍未再见过。
心里虽说不上来有些失落,可转念一想,堂堂王爷,想必也是日理万机,哪能整日陪着三岁小儿玩耍。
且不过几日,这种淡淡的不适感与空虚感很快被平哥儿一场病给冲散了。
此刻端午摸着平哥儿稍微发烫的额头,绞了帕子搭在额头。脸还是红扑扑的,尚未消散。
病来如山倒。
往日里活泼好动的平哥儿一下蔫了,整个屋子也蓦地静了下来。好像夏季里的一场骤雨,哗啦啦的又骤停。
端午现在每日最头疼的就是给平哥儿喂药,从小就身强体健的,连小病也极少见,没想到这次病势汹汹,心里不由得有些焦急。
“不要……不要!”平哥儿现一见着端午,就浑身抗拒。
端午只得狠下心,让王妈妈和见春一人钳制一只胳膊,才能灌下去药。
还不到三岁的小儿,早已悄悄的迸发出惊人的臂力,单独一人已是遏制不住了。
每每灌下药来,总要折腾个三人筋疲力尽。
她也知良药苦口,可眼下只能硬着心。
“叔叔~”才灌到一半,就见平哥儿突然朝门口喊。
端午以为是卫竹来了,仍是板着脸,佯怒,“今个儿叫谁都没用,”望着平哥儿忽闪忽闪的眼睫,又狠不下心多加斥责,软了软语气好言好语道,“平哥儿乖,喝了药就能出门玩了。”
“不要,不要,不要……”嘴上念着胡乱拒绝,手也乱飞,眼看一把就要将药碗扫落。
“怎么喝个药这么费劲。”身后突然响起卫几行为带着不耐的声音。
端午这才一惊,旋即回头,竟真是卫几行!
“王爷,”端午看着卫几行那捎带不快的表情,解释道,“许是这几日喝药喝怕了,今儿是怎么劝都不喝了。”
卫几行点点头,接过端午手中药碗,“给我。”
然后一言不发的就端着碗凑到了平哥儿嘴边,“快喝,喝完等病好了,本王又带你出门玩去。”
没想到的是,平哥儿竟是真的乖乖喝完了剩下的半碗药。
简直判若两人。
看的端午等三人目瞪口呆,也好生佩服卫几行。
喝罢,卫几行复又将碗递回给端午,临了,认真瞥了她一眼。
端午瞧见了,沉默无言。
等平哥儿睡下,出了房门,卫几行才收起全身温和的姿态,不满道,“平哥儿生病好几天了,怎么不叫人知会本王。”
像是问责,又不像。
端午听得心惊肉跳,恭恭敬敬答,“王爷日理万机,这些小事奴婢不敢擅自叨唠。”
“哼。”
卫几行冷哼一声,看着眼睛卑微恭敬的女人,嘴上说得好听,也不知真心几分。
心里虽是暗生闷气,嘴上还是不显,转身又吩咐,“日后不管大事小事都需禀报本王。”
“奴婢知道了。”感受到卫几行语气放缓,端午只得恭敬道。
“去哪请的什么大夫瞧的。”
“城西定安堂的大夫。”
听好歹是叫得上名的大夫,卫几行也放下心来,起码这面前这女人明里暗里都不曾亏待了平哥儿。
端午却不知卫几行这短短时间里心里的弯弯绕绕。
望了眼日头,便问卫几行,“已是正午了,王爷可要留下用膳?”
“嗯。”卫几行挑挑眉。
今个儿做了凉面,端午本意是不想卫几行留下来的,这院里只有她和王妈妈见春倒是清闲自在,想吃什么便是什么。
可眼下既然卫几行要留下用饭,便不能如此敷衍了事。
去见王妈妈的路上,便一路在想备些什么饭菜,不至于怠慢了卫几行。
虽说这一草一木都是他的,但有时这种女主人的想法一闪现,仍是让她不由自主惊觉。
掐了掐手心,才觉得脑袋清醒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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