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 7 章

平哥儿是在一个天寒地冻的日子里出世的。

端午记得那日照例卯时便起来了,夜里下了一场大雪,夫人又将近临盆,怕雪天地滑,管事婆子特意吩咐要扫尽院里的积雪。

只是还不过一刻钟,端午就见一行人匆匆进了夫人房里,不一会儿,就听得生产的声音远远传来。

老爷夫人婚后多年无子,一朝有孕,一屋子里的人都盼着夫人肚里会是个男孩,这样,府里就有后了。

老爷和夫人之间微妙的隔阂与冷淡也能缓和。

端午突然被自己这一念头吓了一跳。

为何会觉得老爷夫人关系大不如从前呢,明明两人还是相敬如宾恩爱如初的摸样。

也许是在老夫人进府后,那惯常颐指气使的之态,打破了两个长久以来的平衡,平静之下的波浪变得越来越难以掩盖和维持。

端午想。

等把地上积雪都扫完,手指早已冻得僵硬不能活动。

终于,屋里传来一声啼哭。

又紧接着,一道惊喜的声音穿过这冰天雪地寒峭的天,清晰地到了端午耳中。

“恭喜老爷,是个男孩。”

不由自主的,端午也松了一口气,嘴角也微微泛起笑容。

也许是大家心里默默地祈祷得到了老天的首肯。

老夫人也算得偿所愿。

扫完回屋暖手暖脚的路上,好似每一个婆子婢女都带着微笑。原来顷刻间,夫人诞下一个男孩的消息已传遍府中。

大家好像都松了一口气。

看着眼前早已病好,又生龙活虎的平哥儿,在这愈发寒气逼人的天里,端午陷入了回忆。

一眨眼,平哥儿都要满三岁了。

“平哥儿,一会儿进屋来玩。”端午怕这病还未好全,在外疯跑,玩出汗了稍不注意又该着凉了。

说罢,便要拉着平哥儿进屋。

才走了两步,便见王婆婆带着一个梳着圆形发髻,身着青绿色上衣的女子匆匆走来。

看起来不像是普通人家出来的。

愣神间,两人便走到了端午跟前。

“夫人,这是徐小姐身边的青绿。”王婆婆脸上堆着笑,冲端午解释。

端午不明白这是何意,也不知口中那徐小姐是谁,头一个念头便是,看打扮真是人如其名。

“你便是端午?”

青绿稍显高傲,带着打量与不善的眼神。

“正是。”端午有些莫名,不知这不善从何而来。

“我们家小姐要见你,跟我走一趟吧。”语气不出意料的不容拒绝。

“不知你家小姐是谁?”端午反问道。

青绿闻言面露不快地一声讥笑,“去了便知,跟我走吧。”

端午旋即看向一旁的王婆婆。

王婆婆两边都不敢得罪,谄笑着解释,“正是魏国公家的二小姐。”

端午看着王婆婆小心翼翼的姿态,意识到此行必然是非去不可了。

只能点点头,无奈答应。

“还有这个小孩,一同跟我走。”青绿指着一旁的平哥儿。

端午这便不同意了,她人去一趟到无所谓,还要带上平哥儿是怎么回事。

“不知奴婢何处叨扰了徐小姐?”

听了这话,青绿这才转过头正眼打量端午,凝视片刻,才蹙着眉厉声道,“大胆!我们小姐是何人,岂有你拒绝的份。”

端午听了心里涌上一口闷气。

王婆婆见两人剑拔弩张,欲要上前打圆场,却被端午拦下。

无声地朝她摇摇头。

·

下了马车,又跟着青绿弯弯绕绕绕不知到了何处,端午才反应过来此处应该不是王婆子口中的魏国公府,

看着走在前面头也不回的青绿,端午觉得此刻她像一头战胜的绿色孔雀,高傲的开着屏,耀武扬威。

“在这儿等着。”很快,青绿就停在一处房门前,稍稍偏头丢下一句话,便进了屋。

此处秋风吹得飒飒作响,端午收紧手臂,紧搂着平哥儿。

很快,青绿便开了房门,让两人进去。

甫一踏进屋子,阵阵热流好像从天而降的大网,笼罩着二人,其中还夹杂着微弱的药味。

端午不自觉的皱眉。

“奴婢见过小姐。”见到徐小姐,端午放下平哥儿,俯身问礼。

“坐吧。”徐小姐声音有些气若游丝,稍显得绵软无力。

“你叫端午?”端午回望,见徐小姐虽是在同她说话,可眼神却是紧盯着一旁的平哥儿。

天性敏感,感受到其中不知从何而起的不满,端午重重地握紧平哥儿的手。

“回小姐的话,正是。”

“那这孩子……”

端午看了一眼平哥儿,又将原来的说辞搬出来复述了一遍。

说完,徐小姐看起来将信将疑。端午怀疑是不是自己说的太快了,看起来不像真的。

沉默间,端午有些忐忑。

“这孩子是哪一年出生的?”徐小姐又问。

“德化六年十二月十六。”端午算算日子回答。

徐小姐沉默了会,又问,“你方才说夫家是哪的?”

“应天府高阳县。”

此话一出,徐小姐不知为何脸色有些煞白,原就面色寡淡的脸此刻显得愈加弱不禁风。

端午不禁疑惑。

等了片刻,一室静默,才听见徐小姐语气冷淡的声音,“你下去吧。”

端午出了门,被冷风一灌,瞬间清醒不少。

只是觉得此趟来去都有些莫名其妙,也不知那徐小姐是何意,怎地听见来路就立即表情凝重。

·

看着端午带着孩子走远,青绿这才进门。

却见到自家小姐表情凝重,一副心事重重的摸样,不禁问,“小姐,你怎么了。”

“无事,”徐静云想明白了,深呼一口气。

又起身道,“去趟木王府。”

·

这厢卫几行才听卫竹说起端午被徐静云叫去的消息,不过片刻,就见人已经到了门口。

卫几行沉默的望着踟蹰的徐静云。

“仲远,”徐静云咬着唇,心头一片潮湿,万般言语梗在喉咙,不知从何说起,

卫几行听了徐静云的称谓,眉心一跳。

“静云,坐吧。”卫几行认真的请她坐下。

“我此次前来……”徐静云停顿了一下,似在斟酌如何开口,语气微微颤抖。

想了想,才说,“那名叫端午的女子,与仲远……不知是何渊源?”说完,她死死的盯着卫几行,不放过面上任何的蛛丝马迹。

卫几行却并未回答,反而问徐静云,“静云问这是何缘故?”

徐静云看着卫几行想要掩饰的表情,原本杂乱的心,忽地冷下来,又有些失望道,“仲远,我只想知道那名叫端午的女子与你是何关联。”

她一口气不停,似在诘问卫几行,又好似在自言自语,“为什么?她不过一介卑劣的婢女,仲远为何要处处维护她,甚至,在京中买下宅院,还要替她养那好儿子!”

一语话毕,徐静云原本娴静的面容此刻显得有些狰狞,目光中带着不甘,微微泪光还在眼里打转。

“……”

“仲远……”见不到回答,徐静云此刻声音不由得带着哭腔。

“静云,”卫几行原本端坐的身体略微放松下来,眼睛微眯,目光沉静,“你从哪知道此事的?”

“我……”徐静云被问的一梗,看着卫几行并不反驳的样子,有些失落,更有些慌乱,想要解释,“仲远,不是的,我只是偶然听手下的婆子说。”

徐静云再回忆起身边李妈妈探亲回府给她复述看到的那一幕,心中仍是酸涩不已。

暗暗掐了把手心,一阵痛意传来,才让她稍微冷静下来,“底下人说,前几日在京郊,身边跟着端午母子二人,就好像……”

徐静云忽然不知如何形容那场景,也说不出口。

卫几行却是身子略微往前一探,一股压迫感立马袭来,嘴角噙着笑,眼中却是一片清明,追问,“像什么?”

徐静云对上卫几行的眼,压抑着自己的情感,见卫几行避重就轻,一直不正面回答的样子有些崩溃,“仲远,你我二人青梅竹马,先皇曾有意为你我二人指婚,可因你从前常年不在京中,此事搁下了。”

徐静云回想起从前二人两小无猜的时候,只觉得从前有多快乐,现如今就有多苦涩。

“可无论从前还是以后,我都是决心要嫁与你的。”她认真道。“大家不也都是如此认为的吗?只是你刚回京中不久,此事还未提起。”

卫几行听罢,觉得有些头疼,按了按额角,“静云,无论从前还是以后,本王都只拿你当作小妹看待。”

“男女情爱一事,与你我无关,往后便不要再提了。”

徐静云却轻声道,“仲远,你此番话可是真心的?”

“确是真心。”

“那你我二人从前又算什么!”徐静云失望的问。

卫几行看着徐静云颇有些歇斯底里的样子,一时愣怔,“静云,你冷静会儿。”

说完起身便要走,“先皇从前也从未提起过为你我指婚一事,方才所言之事,本王权当从未听过。”

“卫几行!”徐静云也站起来,不可置信的看着卫几行,脱口而出,“好呀,既然你对我无心,那名叫端午的女子呢?”

“这又关端午何事?”卫几行不解的看向她。

徐静云却好像听见什么笑话搬,嗤笑道,“既然与端午无关,那你为何如此关心他们母子二人。”

没有说出口的是,就连从前,徐静云也看不到卫几行对自己如此上心,从来都是疏而不远的姿态。

从前她以为这是君子之风,如今看来,何其讽刺。

说到底,非不能也,左不过是爱之不切情之不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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