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地方是奉姞上次来无意间路过,里面的老板的吆喝吸引了她,说是无论何时,无论所求为何,都能在此处买一本秘籍。
她原本不信,可如今极乐阁一行已经暴露,她嫌疑也没有解除,很可能还会被通缉。唯一的好消息是她涂黑了脸,并没有展露真容。
也没有好到哪里去,毕竟眼睛还是暴露了,总不能下次出街把眼睛蒙了,露下半张脸吧?
如今来找这老板,也是死马当活马医,只她也不能将底细和盘托出,需要变通着讲。
理清了思路,她斟酌着启唇:“在下不日前得罪了一名身份尊贵的郎君,郎君权势大,我却身份低微,他一声令下这皇城下便没了我的活路,我如今便是想求个安稳日子。”
老板停顿了半刻,回应的声音略带迟疑:“不知娘子与这位郎君的关系是?”
奉姞疑惑,能有什么关系?一定要说可能是猫和老鼠的关系。
她咳了咳:“这关系属实是难以描述,此前是他忌惮我,我对他有些兴趣,如今已经演变成互相看不顺眼,难办得很。”
这话一出,一旁的胡霖表情逐渐微妙起来,不知为何,她总觉得有些不对……可若要说不对,好似也没什么不对……
不仅是胡霖,老板也品出了些意味,他恍然大悟,福至心灵,瞬间明白了两人的关系。
原来不是强权压人,而是富家公子与江湖少女不可言说的三两事。
他悟了,声音跟着高深莫测:“此事不难,娘子听我一言,此事的重点在那郎君身上。”
奉姞不明所以:“郎君?”
“自是郎君,”老板的声音愈加幽深,“您如今的境遇不都是因为那得罪了那郎君?只要与这位郎君握手言和此事便解决了。”
奉姞听言皱起秀眉,她蓦然想起翎王方才骗她的情形,她再迟钝也发现了,这翎王有点聪明,不好诓也不好接近哇。
“您说得容易,”奉姞苦恼扶额,“可那郎君很是聪明,我说的话他一分也不信,哪来的握手言和?”
“哈哈哈哈,”老板笑出了声,“那必定是娘子用错了法子,这世间的男子都那副德行,只需你用些手段,便能将人顺利拿下。”
奉姞依然犹豫着,说实话她还有点个人情绪在,这人都把她骗了,她还上赶着去做什么。
老板也想到了这层:“娘子也不必思虑过多,如今他对你不好是因为还未将你放在心上,等娘子将人拿下,他还不是言听计从,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届时娘子想如何整顿他,都行。”
这话说得太过美好,奉姞的嘴角都弯了弯,她忍不住问道:“还能到这个地步?”
“若有秘籍,自是可以。”
奉姞想象了下翎王对自己言听计从的模样,更高兴了,到时候岂不是她想知道什么消息就能知道什么消息?这简直是身为细作的人生巅峰啊。
此时的她全然忽略了“放在心上”四个字,便也全然没发觉哪里不对。
而这四个字被尚且清醒的胡霖敏锐捕捉到,她愈发觉得此事不靠谱,她刚想拉住奉姞,却听人已经应下。
“行嘞,老板你这秘籍我收了!”
交易谈成,老板也高兴,声音上扬着:“那便请娘子帮在下送封信,这秘籍便归属娘子了。”
话音刚落,半本话本和一封无名信送到了奉姞手中,话本名曰:小小郎君哪里跑。
胡霖凑过去看了一眼,只一眼她便激动起来,她就觉得不靠谱,哪有人拿话本当秘籍的,这一看就是骗人。
她扯过奉姞:“这是话本啊阿吉,这老板定是骗你的,我们先走吧,不要浪费时间了。”
不曾想她却瞧见奉姞双眸明亮,如同拿到了宝典一般:“阿霖你不懂,话本,是真的很有用。若是其他我兴许还不会,但是按照话本行事,我很有经验了。”
胡霖懵,不知为什么,她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奉姞宝贝一样将话本妥帖收好,此时那封无名信才映入眼帘,只见信封染了血,右下角还有一道赤金图纹。
花样瞧着……像是芙渠?
——
翌日天微亮,翎王府亮了一夜的灯将灭为灭,面露疲惫的婢女上前将灯芯取下。
后有一声:“王爷醒了!”
这一句不是从何处起,却宛若点燃烟火的导火索将死寂一般的王府缓缓复苏,仆从皆面露喜色。此时有一锦衣男子匆匆迈入门庭,门口侍卫早已几习惯并未将人拦下,仆从也惯常行礼。
锦衣男子便一路通畅无阻走到了正屋,他还未进屋,声音便已经落了地。
“阿烨你受伤了?太医来看过没有?”
李承烨身形不变,甚至眼神都没有从手中信件挪开,声音也淡淡:“太医来过了,我无碍。”
他像是想到了什么,顿了顿,视线终于放在了进门的人身上:“谢新知,你昨夜在极乐阁的事情我已经着人告诉了你父亲。”
进来的锦衣郎君身形一顿,面上的神情也霎时间僵住,若是奉姞在此便能发现,这位风风火火的郎君便是那晚匆匆离开的两位客人之一。
“阿烨你不厚道,”他面露苦色,“我天未亮便套车来看你,你怎么连条活路都不给?你去这么一说,父亲又要停我半个月零用钱。”
李承烨视线已经不在谢新知身上,他继续端详手中的信,这信是昨夜迁帛皇子留下,厚厚的一叠,看着像是普通商行往来的书信,他还未琢磨出门道。
于是他嘴上便应得漫不经心:“你是勇毅侯府独子,便是只有半月零用钱也够你三月花销,我若将你拖着蒋珉一同去极乐阁的事告诉你父亲,想来你剩下半月的零用也不见踪影。”
蒋珉乃去岁探花,如今任职礼部,为人复己克礼,自有贤名,却被谢新知拖着流连烟花场所,想来谢新知那岌岌可危的名声又要新增一笔,带坏读书人。
李承烨这话已经留了情面,谢新知也听了出来,但他玩乐惯了,没了半个月的零用,日子便少了一半快活,于他而言就是重重的打击。
他摊在椅子上,生无可恋:“阿烨,你好狠的心啊。”
此时江二端着药碗进来,身后跟着端着早膳的婢女,谢新知顿时起身,他面上重新扬起大大的笑,几步走过去,捏着精致点心送进嘴里。
糊作一团的话听不清晰:“阿烨怎么知道…我出门没吃早餐…啊真好吃啊!”
李承烨接过婢女递过来的粥点,没有理会谢新知,只看向江二:“昨夜刺杀的人可有查明?”
“并无,”江二抱拳行礼,“江四追到城东,那几人拼死护佑一人离开,离开的那人好似拿着一封信,这人并未找到踪迹,还有那两名女子,也未追查到踪迹。”
李承烨喝粥的动作微微一顿,这几人的刺杀有规划有条理,不像是临时起意,且都是死士,他向来谨慎,行踪也只透露给身边人,那么,能泄露行踪的便只有力赤赞普。
难道是迁帛有变?他们想要重新挑起战争?
还有那两人……他蓦然想了那双带着水雾的狐狸眼,澄澈不含杂质。这二人……虽然疑点重重,但应是与此事无关,只是不知属于哪方势力了。
他道:“逃脱那人继续找,至于那二位女子,不必找了,日后若还来便再做打算,你且退下歇息吧。”
“是。”江二带着婢女离开,房中只余谢新知与李承烨二人。
因着受伤无甚食欲,李承烨随手放下手里的粥,又拿起那一叠信细细查看,那晚力赤赞普的话再次盘桓在脑海里。
六年前那场战役的始末早已了结,他也仔仔细细翻过卷宗,确实未发现纰漏。但力赤赞普,是亲自参与这场战役的人。
他若只是想挑起大乾内乱,没有必要以这场战役做理由。除非,这场战役本就不像表面上的这般简单。
思到此处,他捏着信纸的手下意识用力,眉头也无意识皱起。
谢新全然不觉,他吃饱喝足后凑了过去:“在瞧什么呢这么起劲?”
说着便就这这个姿势将信看了起来,这个姿势保持了一会他便觉得脖子酸痛,于是将信从李承烨手里拿在手里摊在椅子上。
而那封信被他双手举起,初升的阳光透过纸背。
密密麻麻的字看得他犯困,他下意识看向信没有字的地方,看着看着,视线逐渐凝滞。
他疑惑道:“咦?这里怎么有个花纹?瞧这花样……像是芙蕖?”
不一会他手有些酸了,便将信放了下来,这一放那原本隐约可见的花纹便消失不见,他更为惊奇,立时将信支到李承烨跟前:“阿烨你看,又不见了!”
李承烨接过了信,将信透过阳光仔细端详。
初升的太阳并不刺眼,透过阳光照在李承烨仍是苍白的面上,映出他陷入沉思的神情。
他嘴中喃喃:“商行……芙蕖。”
这世上的商行没有千家也有百家,各家有各家的生意行当,若是做大做强,便多有涉猎,这涉猎一多便不好管理,于是商行内便会用特定花纹以作甄别。
这种花纹知晓的人不多,只限核心成员,因此世人大多只当花纹是图个文雅。
而李承烨恰好见过这芙蕖样花纹,不日前他身边揪出个细作,严刑拷打下只交代了一句话,他来自扬州付临商行,而这芙蕖花纹便是这付临商行独有。
彼时他还想一个商行派细作来做什么?如今想来,怕不只是商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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