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慕汐送回营帐,裴行之吩咐缕月打了水来,并将她遣出去,自己拧干脸巾亲自照料她。
眼前人的额有些宽,却不至于是太宽的那种,鼻梁微高,亦非太高的那种。其朱唇软嫩,薄厚又是恰到适中。
擦至那微微拱起的唇尖,男人的手微顿。片刻,他下意识将脸巾放到一旁,不由得轻抚上那柔嫩的绛唇。
瞧着那红润的地方,裴行之思及前番那一吻,当时的他意识虽有些模糊,然那湿滑温暖的感觉却久久萦绕在心头,以至于他次日醒了好半晌,却仍缓不过来。
说来,外人或许不信,他虽位高权重,却从未经过人事。
年少时他与父亲同上战场,见他纵是在这般状况下,仍要携着两个美妾入军。
对于此举,他反感至极,连同心底曾有的那点**亦被他强硬压下去。
慕汐那晚的吻,虽说是情急之下不得已而为之,然却生生把他隐藏在内心深处的**重重勾起,宛若燎原之火,烧遍了他整个心房。
这般细细地瞧了半晌,裴行之终是忍不住,垂首覆上了这瓣他觊觎了好久的朱唇。
一开始,他只想碰一碰表面,浅尝辄止。
可舌尖却似不听使唤般,轻易便探了进去,他内心**在此刻仿佛脱了缰的野马,在脑海里疯狂地叫嚣着。
裴行之忍不住伸出手,探进她衣领。
“唔!”
身下的人蹙眉,忽然发出声响。
男人倏然睁眼,望着她微颤的睫毛,他眸中的欲色在刹那间消褪。
裴行之忙坐起身,将她的衣领叠好。
他险些犯了大错。
他一个堂堂的骠骑大将军,淮州的王,为何竟如此把持不住?
裴行之有些懊恼地拿起脸巾在自己脸上擦了擦,正在这时,缕月从外头进来,忽见他此举,不觉顿了下。
缕月突然闯入,裴行之面色微沉地把手上的东西丢回脸盆,带着些微怒意喝她:“不是让你看着管砚么?又进来做什么?”
对亲近的几名下属,裴行之鲜少发脾气,忽见他这般,缕月有些不知所然,低眉讪讪道:“是,是管砚大人醒了。他,他说......他说有事找您。”
裴行之轻吐了口浊气,起身丢下一句“好好照料姑娘”后,便挥袖而去。
他出了帐营没到半刻钟,慕汐便缓缓睁开了眼。
却不想,他们鞭笞余廷的那番形景再次涌入脑海,浓浓的血腥味似充满了鼻腔,胃里忽地一阵翻腾。
“哕......”
慕汐着实忍不住,撑着床沿吐起来。
一旁出了神的缕月被这声响陡然拉回思绪,她忙拿帕子,上前轻轻地拍着慕汐的背,蹙眉道:“姑娘这是怎么了?殿下才急匆匆地把你抱回,怎么现下又吐出成这样?”
慕汐吐完,接过帕子擦了擦,沉沉地躺回榻上,闭眸道:“我无事,不过是和裴将军去看了些不该看的,这才引起的恶心。”
她这般说,缕月心下了然。
今日殿下亲审余廷,她又跟着去了,自是因瞧见了酷刑。
思及此,缕月不由得叹声道:“虽说姑娘是大夫,平日里也见血腥,只是那样的场面,与你治病救人的终有不同。”
慕汐后悔莫及:“再有这样的事,我是断断不敢再看了。”
缓了半晌,慕汐才起身道:“不是说你家殿下送我回来的么?他人呢?既能送我回来,想必身子确然是好多了。”
“殿下身子素来强壮,躺在榻上歇了这两三日,定是好多。方才是管砚大人醒了,说是有要事要与殿下相商。我进来回禀,他便怒气冲冲地走了。”
慕汐闻言,奇道:“怒气冲冲?你做什么惹他生气了?”
“姑娘说笑呢,我哪里敢惹殿下生气?”缕月立时驳道,顿了顿,她拧眉思量,“说来,殿下极少这般无缘无故地发脾气,也不知今日是怎么了。”
对于裴行之的情绪为何这般变化,慕汐倒没什么兴趣知道,她一面收拾药匣子,一面道:“人的心思最是难猜,想不通就别想了。”
见她在收拾东西,缕月道:“姑娘这是又要去哪?”
慕汐把药匣子挎在手边:“前两日从珺山送回来的那些受伤将士,今儿不知恢复得如何。现下没了孟大夫,军中也就剩我和魏大夫了,他一人在那必定忙不过来,我且去瞧瞧。你若得闲儿,便随我一块去帮帮忙。”
缕月应声,忙跟了上去。
当日两千裴家军埋伏在珺山,虽取了昌炎统帅哈拉提的首级,然裴家军几近全军覆没,回来的人剩不到三百,且一个个不伤得极重,不是断手,便是断脚。
慕汐来到其中一处伤兵营帐时,见魏大夫正为一名将士诊治。慕汐没打扰他,拿出药让缕月去帮忙为他们换药,自个儿又去看看别的伤员情况。
半晌后,慕汐再回头,却见魏大夫仍坐在前面,正眉目紧锁地为那将士针灸。
慕汐讶然,不由得上前问了声:“魏大夫,怎么了?”
见是慕汐,魏大夫将银针轻轻从那将士的太阳穴上拔出后,方起身道:“方才肃简过来说,这位大人的头痛得受不住,让老朽过来瞧瞧。只是老朽刚看了,这位大人体内的气息却是怪得很。”
慕汐拧眉:“哪里怪了?”
“他体内五行失衡,脉息紊乱。老朽原以为是他因没了一条腿,情绪大悲大恸所致,岂料方才为他针灸,竟无半点作用。”
慕汐闻言,侧首望了眼榻上之人,却见他紧蹙着额,冷汗顺着鬓角流下。
现下是寒冬,天儿一点儿都不热。
慕汐眉目紧锁,思量片刻。
陡然间,她似想到了什么,忙上前探了探他的额。
果真已开始微微发热,再掀上衣一瞧,腰上的一大皮肤上已生出红点。
慕汐面色微变,立刻往后退出一米开外,捂着口鼻朝魏大夫冷声道:“是疫病,会传染。”
她此言一出,原有些嘈杂的营帐霎那间安静下来,众人一脸惊惧地望向那张床榻,还未待他们反应过来,慕汐便立时吩咐缕月:“立刻去通知裴将军,封锁这个营帐,任何与这营帐内接触过的人皆要隔离。”
魏大夫已上了年纪,思维没那般灵敏,此时他才回过神,忙让身边的肃简取来艾草焚烧。
裴行之赶到营帐外时,慕汐已覆上面纱正准备端药进去,裴行之见状,忙一把将她拉住,神色凝重地道:“不是说里头有瘟疫么?你还进去做什么?”
“我是大夫,”慕汐无奈解释,扬了扬手里的药,“此时我不去,谁去?况且这个药方是才开的,也不知有无作用,我须得进去看看他们用药后的情况,再斟酌改进。”
裴行之一把扯下旁人的面纱覆在自己脸上,又将慕汐的药夺过来,立声道:“本王和你一同进去。”
一语未歇,他抬脚便要掀了帘子进去。
慕汐立刻将他扯回,冷脸怒斥:“你别闹了好不好?你是一军统帅,军心稳不稳全在你。这病才发现,究竟厉不厉害尚且不知,你这般贸然闯进去,置这几万大军于何地?昌炎现下虎视眈眈,此事若被他们知晓,你可有想过后果?”
她这话音方落,在旁众人惊得面面相觑。
郁舟不觉讶异,他跟随裴行之这么多年,还从没见过有谁敢这般厉声训斥他。当年的老大人再生气,也不过给他甩几个脸子罢了。
“殿下,慕姑娘言之有理,”郁舟顿了顿,还是上前劝道,“为大局着想,您还是暂且别进去为好。”
闻她一番训诫之语,裴行之不觉沉了脸色。
只怕天底下,唯眼前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女子敢这般训斥他了。若换了旁人这样当众下他的脸面,他断断不能忍。
半晌,裴行之自觉理亏地道了句:“缕月来禀告时,本王已立刻下令封锁消息,任何人、任何东西都不能出军中半步。”
听到裴行之的语气里并未含怒意,慕汐无声地轻呼了下。那话原是她气上心头,一时忍不住便脱口而出的,现下冷静一想,只觉得背后冒起冷汗。幸而裴行之没有当即拉她出去重打五十大板,否则她这小命儿还要不要了?
把药从他手里拿回,慕汐软了声音:“大人才歇了两日,身子还没好全,便不要在此地待着了。若有什么事,我会着人去禀告大人。”
她声音软软,似有哀求之意,裴行之压在心头的怒意瞬间消散。
见她拉来台阶,裴行之自当接受。他负手而立,温声嘱咐她:“既是如此,你万事小心。身子若感不适,断断不可强撑。否则本王知晓,定饶不了你。”
慕汐连连应是。
送走了这樽大神,慕汐忙端了药进去,喂与那将士服下。不想两个时辰后,那将士的病情却突然急转而下,纵是用尽了药,却还是不到半个时辰,人便殁了。
魏大夫闻言,一时间冷汗涔涔,不由得抬手抹了下额,朝慕汐道:“这般瞧来,这病来势汹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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