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执拗者,谎言网

他眼里的幽暗和执拗,慕汐瞧得真真切切。她忽然有些害怕,害怕自己纵然是逃到了天涯海角也仍然在他的掌心中。

他所谓的爱意,宛若一条绳紧紧扼住她的脖颈,窒息的感觉遽然涌上心头。

慕汐有些喘不过气儿,她推了推裴行之,一面欲起身,一面转了话题:“我还有这许多的账本要看,你若无事,便离开吧!”

每每谈及此事,她便总是逃避。

难道她的心当真如顽石般不可化?难道他的爱意便令她这般拿不出手?

裴行之原也不愿多加强迫,然人总是贪心的,他得到了一样,又想再多要一些。

仅仅她在身边还不够。

他想要爱,想要她满心满眼皆是他。

见她欲起身,男人戏谑心起,偏不想轻易放她离开,长臂一伸,又将她重新揽入怀,不由分说地便挑她的下颌,垂首吻了下去。

“唔......”

慕汐被他吻得猝不及防,欲要伸手抵在胸前,不想下一秒却被他反手扣在身后。

感觉到慕汐几近要呼吸不过来,裴行之方满脸餍足地松开她,伸手刮了下她的鼻尖,嗓音清润低沉:“你个小没良心的,莫要把本王想得这般闲。不过因你是本王心尖儿上的人,所以本王再怎么不得闲儿也会时时想着抽空过来瞧你。”

慕汐对他这番温言情话不感冒,然每每听了,总觉得耳朵都要起满鸡皮疙瘩。

可她又不得不应付他,只因现下的处境无法解决,那毫无理智的莽撞更无半点意义。

思量片刻,慕汐道:“我想起一事,还需你帮个忙。”

“嗯?”她鲜少有求他的时候,裴行之兴致微起,示意她继续往下说。

慕汐道:“晌午后,我想修书一封回越州。我许久不曾和阿妩联系,想来她亦惦记得很。”

忽闻她此言,裴行之微顿,一刹间眸里闪过意味不明的光,正当慕汐以为他要回绝此事时,男人的唇边却漾起一抹令人难以捉摸的笑,他淡声道:“你写好,交与管砚便是,他会替你安排下去。”

慕汐有些不信他,“此番你不会再把阿妩的信藏起来吧?”

她这话音未歇,裴行之失笑出声,敲了下她的脑门,起身轻笑道:“在你眼里,本王便是那般卑鄙无耻之人么?”

慕汐忍不住低声嗫嚅了句,“这种事,你又不是没做过。我会这样想你,你该好好反思下自己。”

裴行之被她怼得哑口无言。

缓了几秒,他方道:“罢了,我现下要去处理些事,你好好待在府中看账。若被人吞了银子,届时可别找我出头。”

“是是,您好走。”

直看他出了门,慕汐才安心从贵妃榻上起身,翻起那堆叠成小山般的账本来细瞧。

账本数目虽繁杂,但每一笔收入和支出却记录得很是详细。慕汐前世学的便是数理化,逻辑思维还称得上可以,且她虽无理账管家的经验,却也明白若要让底下人忠心为自己办事,一点蝇头小利还是要有的,因而略有些疑惑之地,只要不是涉及大数目,慕汐翻一翻也就过去了。

晌午后,慕汐把要给阿妩的信写好,亲自交与管砚,还不忘叮嘱道:“这段时日雨水多了些,你且吩咐他们要注意保管好,尽量别把信弄湿了,多谢。”

管砚收下,“送信儿的乃沉缃楼好手,这么多年亦不曾出过差错,娘娘安心便是。”

慕汐眼瞧着他揣好信出了门,方回偏殿继续看账。管砚却在外头直转了有小半日,将信塞回怀里,确认无人瞧得出他怀里有东西后,方返回浮夷轩把信呈给裴行之。

男人拆出信封一瞧,里头叙的不过是些家常琐事。然虽是如此,可单看那印在纸上的字,裴行之便能感觉到她写这信时,心是暖的。

那是自他表明心迹后,她从未给过他的。

顿了半晌,裴行之方淡声吩咐:“谢妩一事,切不可让她知晓。”

“可是纸终究包不住火。娘娘若久久得不到回信,必定会心生疑窦。”看到信封剩余的一角被彻底烧成了灰烬,管砚顿了顿,有些忧心地道。

炉子里跳跃的火光映出男人如寒霜般的脸,管砚那话音落了半晌,裴行之方沉声道:“你到沉缃楼寻个得力的人,去越州找几份谢妩的字帖回来,再找个嘴紧的先生临摹一封回她便是。”

“是。”

慕汐把那些账本尽数看完时,已过了七八日,周伯亲自领着两个小厮来浮夷轩取回。

“周伯,你且等等,我有话和你说。”周伯正转身欲走,慕汐及时喊住他。

周伯止住脚步,回首恭声道:“娘娘,可是账本有什么问题?”

“账本没问题,”慕汐摇头道,“我是想说,赵姑娘的事,我很抱歉。”

周伯闻言,微怔片刻后,才顿然反应过来她所言何意。思量几秒,他饱经风霜的眼角忽地折起两道皱纹,周伯苦笑道:“娘娘不必自责。她之所以有这个下场,全然是自己作的孽。当日老奴送她入府,不过是想全她一片痴心,好了却她一桩心事,从此安分过活。殿下仁心,虽早已知晓她相助娘娘,但也不曾对她发落。奈何她偏执至此,对殿下做出此等不堪之事,纵是到了那般地步,她还是没有一丝悔改之心,竟妄图刺杀娘娘。若非有娘娘求情,她此时怕早已曝尸荒野,如今便是要道歉,也该是老奴和您说声对不起。”

一面说着,周伯欲躬身跪下,慕汐忙上前扶住他,温声道:“您莫要如此。不管怎么说,她相助我,如今成了那副模样,终究也有我的原因在。”

把周伯扶起后,慕汐取出一个木匣子,打开,里头放着一百两银子,她递给周伯道:“这些皆是我自己素日行医时存下的体己,虽不多,可想来也够她一段日子生活了,且烦您替我拿给她,但万不可同她说这银子是我给的。她那般恨我,若是知晓这银子是我给的,必定不愿接受。裴行之既不许她留在这,那天下之大,也并非只有淮州一个地方可以生活,她拿着这些钱寻个民淳俗厚之地做个小生意,好好过活,亦未尝不可。”

见她这般,周伯一时泪如雨下,他原欲推辞,奈何慕汐十分执拗,他唯有千恩万谢地替素芝收了。

至此后又过了近半个月,章湄江那边却因修建堤坝一事,致使下游三个村子的村民叛乱。裴行之接到圣上之令,要立刻前往章湄江平叛。

按理说那三个村子的人统共加起来也不过上千人,且还是些手无寸铁的百姓,纵是叛乱亦无须裴行之这个骠骑大将军亲自出面。

然奇便奇在,明明此地交通不便、消息闭塞,可章湄江下游百姓叛乱一事却能在短短几日的时间,便传得天下皆知。若此时以暴制暴,轻则有损圣誉,重则引发各地百姓激愤四起、动摇郦朝百年根基。因而郦璟笙思虑再三,只得将这个烫手山芋丢给裴行之来解决。

他去平叛原也是他的事,慕汐本不愿在路上受这等颠簸之罪。不想因有了前事,裴行之担心他一离府,慕汐又生逃离之心,便生生将她一同带了过去。

慕汐和裴行之方至堰州,进了城门,拐过几道弯后,她掀了帘子远远望去,只见有个戴着官帽、满脸胡子拉碴且年约四十上下的男子候在驿站门前。

他身旁,正是当日那位献上赤玉的女子。

慕汐心道:想来那便是堰州节度使杨仲文大人了。

及至马车停下,慕汐和裴行之下了车,杨仲文一见他们,犹似看到救星般慌忙行礼。

裴行之抬手示意他们不必多礼,环视一圈儿后,方肃声问:“容江还没救回来么?”

杨仲文惶惶不安,闻言顿了两秒,便忽地跪下,道:“启禀殿下,是下官无能,尚未能救回容居士,还请殿下恕罪。”

裴行之淡淡瞟了他一眼,“此事还怪不到你头上,起来吧!”

“谢殿下。”

杨仲文这方起身,抹了把冷汗。

淮州王的铁血手腕,他不是没听过,然此番事闹得这般大,若非有这位殿下出来坐镇,他还真不知该怎么办了。

在驿馆安顿好后,裴行之当即前往章湄江。

慕汐从旁人零零散散的话语中大致推断出此次事件的来龙去脉。

章湄江地处堰州、秧怃两城的交界处,因土质松软,且河道复杂,每至汛期堤坝时常被大水冲毀。容江勘察后,又综合了各方因素,便打算扩宽下游河道,让邻近的三个村尽数撤离。

本也是利国利民的大好事,杨仲文原已派人劝服了不少人,奈何半月前,不知是谁煽动村民情绪,道是主理此事的杨仲文是因着私心才会选取下游扩宽河道,为的便是让他们祖业尽毀。只因叛乱的那三个村子正好处于秧怃边界,而杨仲文生在堰州、长在堰州,而今又成了堰州节度使。村民便认为他考虑事情时自当是先保护自家祖业。

是以才会有了后来村民挟持容江、逼迫杨仲文上书朝廷改道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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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执拗者,谎言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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