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个送花的而已。
院落窗前有棵桃花树,关宿在树下站了良久。树并没有要开花的意思——发芽都没有。
手里的桃枝忽然炽热起来。
这株桃枝,到底是特别的。
夜深人静,关宿翻身,一睁眼,窗前梅瓶里的桃枝噙着月光,搅动着不知名的心水。他似长途跋涉、宿醉在门外的旅人,一霎酒醒,天光下射。恰好有个人,在他眼底,铺洒了一地月光。
*
唱戏,抬头不见低头见,又见了范苑。今天这出戏,要和他唱。往常觉得焦灼的对戏,竟然波澜不惊。
不疾不徐唱完,关宿扫了圈台下,他没来。
罢了戏,刚一下台,就被人绊了一脚。关宿刚刚摘下头面,没站稳,头面摔在地上,珠子洒了一地。
“哎呀。”在他身后,一个男人惊慌失措,“师叔,我不是故意的,搬东西没看到您——您没事吧?”
说着,他急忙上来扶人,一脚踩在了花钿上。
关宿火气蹭蹭往上涨,一把将人推开,着急忙慌去捡碎了的珠子。
在他没看到的地方,一群人幸灾乐祸。
珠子捡了一半,有只手映入眼帘,默默帮他捡东西。他抬头看,动作顿住,范苑把珠子放到桌面上,朝他伸手。
周遭又是一阵窃窃私语。
关宿自行站起来,捡起碎了的头面,一声不吭地走了。
范苑回头望去,沉默着收了手。
“小师叔,您何必跟他客气?”
有人撇撇嘴:“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他明晃晃的爱啊,就横在你们中间,平时里一副清高样,背地里都在干什么啊……假清高。”
“是啊,最看不惯这种人了。”
“……”
关宿将头面收进木箱,面无表情地离开。出门、下楼梯、院子里走出去,整个过程,不过几十秒,仿佛身后有人追似的。
范苑站在楼上,盯着他远去的背影,刚要下楼,忽然看到有人朝他跑过去——
“关老板!”
关宿望过去,沉郁的眼睛里总算有了一抹色彩。
少年跑得气喘吁吁,明明上气不接下气,却一脸歉意地说:“不…不好意思,来…来迟了。”
“没事。”
关宿掩去心头情绪,继续往前走。
少年屁颠屁颠跟着,隐隐跟不上,只好用跑的:“刚刚来的路上,碰见了红绿灯,我不太熟,让交警给我拘了。不然见你我肯定不可能会迟到的,因为是见你。”
“啊呀,”少年蹦蹦跳跳,指着天上的月,“今天月亮好圆!”
惊呼完,他扭头看关宿,他走在红墙之下,宛若一只背了满身月光的孤雁,这样看着,无数身影重叠于一人,回忆一幕幕纷卷而来。
他惊了,心中百感交集,眼睛泛起水波:“关老板,你好像……会发光诶。”
关宿停住,紧紧攥着抽屉木箱,半张脸埋进发间,声音淡淡:“说够了没有?”
少年走到他跟前,与他并肩,几乎手舞足蹈:“上次来得仓促,只想着送你花,想让你记住我。可我回去想了想,花是会凋谢的,所以这次我准备充分!”
说着,他掏出一枝桃枝——
“永不凋谢的花!”
“啪!”
花被拍在地上,碎片四溅。
关宿一脸冷漠:“没有什么是永恒的,别做梦了。谁能记住谁?!”
他发泄完,望着少年错愕的眼神,恍觉自己过分了。心里一阵绞痛,他摔了箱子,踉踉跄跄,几乎是落荒而逃。
该死,得了甲亢后,脾气总是不受控制。
明明都吃了药的。
怎么能那么说别人?
夜深人静,关宿躺在床上,满脑子都是少年神采奕奕的双眼。他让人……失望了吧?
他这样的烂人,让人失望,不是再正常不过了吗?
可为什么…心里这么难受?
他翻身,起床倒了杯水,又倒了把药,仰头喝水时,余光里,窗前的桃枝变了样。
放下水杯,刚要起身,视线有点模糊,再回神时,水杯碎了一地。他晃晃发晕的脑袋,顾不上管水杯,人已走到了窗前。
桃花开了。
一朵、两朵、三朵、
他数着桃花,沉郁的双眸终于有了一丝笑意。
*
许是伤心了吧。自那之后,少年再没出现过。
唱完了戏,心里又是一阵难受。关宿刚要吃药,抽屉里摸了一圈,猛地拉开抽屉,药没了。
这时,身后有人说:“关老板,您早说您得了甲亢啊。这虽然也不是什么大病,可这台上唱戏,那又不是唱歌,摔摔打打的,加重了您的病情怎么办?”
关宿回头一看,怎么也找不见的药,在那人手上。他冷着脸:“把药还给我。”
“喏,”那人把手递去,“还给你。”
关宿伸手要接,他手一松,药瓶从手里跌下去,摔的到处都是药片。
“对不起,手滑。”
说完,他又说:“要不您别唱了吧?大家知道,您之所以火,是因为有个默契十足的三人组。但现在,您和范老板又不和,唱了也白搭。婉婉为了避嫌,都多久没唱了?她正当时,您大不如前了,就让她夫妻二人好好唱呗,何必这样从中作梗呢?”
关宿攥着拳头:“说完了?”
“没。”
那人一点面儿都没给他留:“我这也是为了您的名声好。本来就唱不好了,再落个晚节不保——”
“滚。”
“什么?”那人没反应过来。
关宿:“我说,说完了可以滚了。”
他坐下去,自顾自卸妆。
表面波澜不惊,心中已翻起惊涛骇浪。他说的对,身体确实大不如前了,戏台上走几步,都觉得发虚。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2页/共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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