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风盯着她,说了句:“知道。”
林夫人转身,回头看他:“婉仪是我看着长大的,强势是强势了点儿,但在那个环境里,不强势怎么生存?再说了,就目前来看,她是最合适你的。你还有什么不满意?”
林风若有所思:“她没有碑王。”
“别傻了。”林夫人掸了掸烟灰,理智得可怕,“向家,那可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向老爷子都能死得不明不白,更何况其他?她没碑王,但已是大势所趋,现在不娶,夜长梦多。”
她说的对,但对并不是好的。林风往前走了几步,趴在栏杆上。栏杆外,万家灯火就在眼前。
他神情落寂:“你说的对,她很好,可是我不喜欢。”
“喜欢能有多长久?再深的感情,抵死三年,三年之后,谁还爱谁?”
爱意没了,矛盾滋生,相看不厌的人终究要相看两厌。
林夫人:“更重要的是合适,就目前来看,娶她,是利益最大化。”
林风回头:“所以,妈妈,您当年也是这么想的吗?我听说,您碰见我爹,算是下嫁。为什么下嫁?利益最大化?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问题被抛回来,林夫人脸色难看。
她转过身,狼狈地丢掉烟,用脚踩碎:“不喜欢你的,得到了又怎样?只爱你所爱,那些感动过你的,迟早会杀死你。”
“我不想劝你,只是,你走过的路,我都走过了。况且,奋不顾身?你也不是那种人,你会后悔,会悔不当初。我劝你,最好别做傻事。”
婚契能维持几十年之久,并不是家族原因,能退婚早退婚了,又怎么会等到今日。归根结底,还是因为,他骨子里,和他父亲一样冷血。
林风笑了:“您的这番话,倒很像一个人。”
林夫人:“谁?”
“故人。”
他转身,感喟:“人嘛,缺什么补什么,得不到,才想得到。有些东西,对我来说,本末倒置了。”
理性这种事,他从来不缺。
他缺的是,如何爱人。
死人堆里长大,有天他突然觉得,他连死人都不如。觉得奇怪,觉得不对。等反应过来,想改变,想挽回,可那些死人,已经死了。
旁人做错了事,尚能祈求原谅,他做了错事,祈求原谅的机会都没有。人声鼎沸,独他格格不入。而关心他的,只想让他继续这种生活。
从没有人问过,他愿不愿意。
他觉得孤独。
被爱的孤独。
收回思绪,林风:“来人了,你想见的,不下去吗?”
林夫人抿唇,面色沉了几分:“希望你能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林风应了一声,心思已经飘向别处。下楼时,看了眼手机,手下人说,向十二要来了。想起向十二,他目光灼灼,勾起了抹笑意。
走神儿的当,已经到了楼下。
不出意外,向婉仪来了。
“姐,”林二姑晃晃手腕,笑得花枝乱颤,“婉仪给我买的翡翠,你看看,晶莹剔透,质地轻盈,轻轻一敲,脆响还有回音的哩。”
林夫人扫了眼她,移开眸子,看向对面。
向婉仪笑着,送来了只盒子:“妈,过年没来,有事耽搁了,这是我特意为您准备的,您看看,不合适我再回去重做。”
盒子打开,一对鸭子映入眼帘,鸭子不大,一对也才拳头大小,质地是紫砂,黄泥的。这玩意儿,叫茶宠,和往常的礼物比,普通到简直不能再普通。
但却有一个重点:她做的。
林夫人会心一笑:“春江水暖鸭先知,你这茶宠鸭子,倒是用心了。”
向婉仪挽住人:“妈,想您了。”
林夫人摸摸她的脑袋,笑吟吟地往屋里走:“想什么,不是在吗?”
向婉仪:“不,不够,”她笑着贴林夫人的脸,亲昵地说,“好想每天都见到您。”
“姐,婉仪来了,不能不吃饭吧?一起吃个饭?”林二姑抱怨,“这都几点了,不能饿死大活人啊?”
扫了眼林风,林夫人简短地说:“不吃了,没胃口。你们有空,就一起吧。”
“真的啊?”
林二姑刚要拉着人一起,就被其他女人架了出去。这个林二姑,可真没脑子。没看夫人有意给人腾地儿?一天到晚,除了吃,就知道吃。
*
四目相对,无话可说。
昔日里的佳偶天成,到此只剩讽刺。
到菜上来,俩人依旧无话。向婉仪蹙眉。单独面对林满风,并不是她想的。她本意是想见林夫人,林夫人又把皮球踢给了林满风。
所以,该面对的,依旧要面对。
向婉仪:“你应该知道我为什么来。”
林风点头。
向婉仪:“我知道你的答案。”
她环胸,极力平静:“你可以喜欢别人,和谁在一起都行,我不干涉你。但婚必须结,我需要稳定。不要让我太难看。”
林风:“你不累吗?”
“对我来说,没结果更累。”向婉仪冷睨着人,沉默半晌,“沉没成本太大,你付得起,我付不起。”
真搞笑,之前怎么没看清人。此前听他不结婚,以为只是玩笑,现在来看,哪里是玩笑。婚契早不解除晚不解除,偏偏选在这个时候,还和她最讨厌的人在一起,和捅刀子有什么分别?
太可笑了。
向婉仪继续说:“怎么不说话?”
林风一字一句:“如果结婚,我不希望对象是你。”
听了这句,向婉仪如至冰窖。
她攥着拳头:“你确定?”
“确定。”
好,好得很啊。
所有人都要抛弃她,没有人爱她。包括林夫人,嘴上不说,心里到底向着儿子。她在这人间,实在孤立无援。感情抓不住,事业更有心无力。
她笑了:“林满风,拒绝无效。正月十五,我等你。你来不来,我都等你。是娶我还是让我自取其辱,你自己看着办。”
她起身,一口菜都没吃,走得干脆利落。
林风托腮,看着一桌子的菜,摇了摇头。不管怎么说,铺张浪费可不是一个好习惯,连从最根本的习惯都不合,即便结婚,也是貌合神离。
不过,她倒是够坦白。
他笑了笑,平时做人,向来是周全应对,她倒还真会给他出难题。
*
大年初二,向十二站在向家门口,心情颇为沉重。
原以为再也不会来,到底还是来了。
这时,张管家走出来,匆匆接过行李,道:“小姐,房间给您备好了,东西一应俱全,您去看看……”
张管家一扭头,发现旁边还站了个人,扎着头发,穿着破破烂烂,乍一看,像逃荒来的。
王富贵冲张管家咧嘴一笑,伸手过去:“你好,我叫王富贵,十二的助理,叫我小王就好。”
张管家伸手,与王富贵握了一下,勉强点头。
进去向家,路过的人看着她,神情奇怪。向十二面无表情,一边走,一边说:“张叔,我刚来,很多规矩还不清楚,您多担待。”
张管家:“分内之事,应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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