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来,吃饭了。”
小王猛然睁眼,老王的后脑勺一闪而过,他连忙怕起来,却土豆似的滚了回去。浑身酸疼。几日的暴走都没这难受。
他硬着头皮下了床,一开门,惊心的白扑面而来。天在散花,院子里堆了一层厚厚的白。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毒蛇般钻进骨髓。
他不安地伸手,一片白花坠入掌心,旋即融化成了水。
这是…雪?
小王浑身像过了电。好像在哪里看过雪,很大的雪。
他一个人的时候,总是在下雪。
直到……
想不起来了。
双脚在雪地里沙沙作响,雪花落在发间、打在肩头,悄无声息地落了座,陪他走了几步路。几秒之后,他跳进斋堂,没人,只有一只黑团和一个小碟子摆在桌上。
时候不早了,师兄弟大概早吃过了。
小王坐下去,拿了黑团就啃,忽然面目狰狞——根本咬不动。好在很快它就驯服了黑团,一口牙嘎嘣嘎嘣,把黑团啃了个四分五裂,最后配着咸菜,一股脑全把食物硬塞下了肚。
肚子饱起来,小王的脸没笑起来。
他匆匆洗了碗筷,冷水给手剥了层皮,疼痛难忍,他把手别进肚子里,去昨天在的地方找老王。
刚要敲门,就听到屋里有人嚷:“下山?”
手没扣下去,又听了一句:“打鬼子?”
眼皮跟着跳了跳,小王隐隐有些不安。
外面太冷,他敲开了门,老老实实蹲到了老王旁边。屋里围坐了一圈人,中间炉子边有个白胡子老道,是新面孔。
互相打过照面之后,老道才点头:“祖庭那边说,现在是乱世,我辈不能袖手旁观。得抽人去参军。”
老王泼了一捧凉水:“祖庭那边出几个人啊?”
一提这事,老道不说话了。
他唉声叹气:“我的意见是,你们爱去不去,反正我老了,我是不去。”
仗才刚开始,哪儿轮得到道士出山?道士出山,乱世是得多乱?大清虽亡,但…不是都有新政府了吗?
“师父,我去。”
“我也去!”
“行了。”
老王冷冰冰地:“都散了吧,一群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送死都轮不到你们。”
“啊?大师兄,你怎么……”
“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老王自嘲一声,“我就问,你们当中有谁是成年人?”
几位师兄互看彼此,一头雾水。大师兄这次回山着实奇来怪哉,什么算成年?闻所未闻。成年是有了职务?成了家?思想成熟?怎么判定?
他们是道士啊,不成家立业,岂不是一辈子都是未成年?
老王看出来了,连忙补充:“十八岁算成年。”
“啊?”
师兄弟们更窘迫了,他们他妈的都是师父在山里捡来的,谁知道谁几岁?都是先来后到地排资论辈。
年龄稍大些的二师兄举手:“那我总可以吧?”
老王摇头,斩钉截铁:“你不行。”
“为啥?”
“参军不要残疾的。”
“啊……”
大家一阵沉默。
二师兄像泄了气的皮球,有些难堪。
他的腿被熊啃过,虽然只是撕扯了几下,有惊无险,可后来越长越畸形,可以走路,但不能快走。
平常大家都没把他的残疾当回事,真到关键时刻,连他也都忘了自己的残疾。然而,健全只是他人为他创造的无有乡,随时可创造,随时可摧毁。他不具备主动权。
残疾是事实。
二师兄张张嘴:“大师兄,书本里都说,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我们总不能…什么都不做吧?”
老王揉了揉发疼的脑袋:“谁救的你的命?谁喂你的饭?师父都还没走,你走哪里去?”
“可是……”
“没有可是。”
“行了老王。”老道皱着眉头,“你小子火气有点大,你不对劲,这一趟下山,发生了什么事吧?”
“……”
先前还人模人样的老王,瞬间颓了下去。他坐回去,跟着拧起眉头,心事重重。
“你留下,其它人可以散了。”
小王看大家都走了出去,但没人叫他,他舔着脸蹲到更角落里烤火,顺便听听缘由。
老道抓起一根木头,往火堆里放,火光在他脸上跃动,他叹了一声:“你身上有血气,你杀了人,还不是一条人命,不是十条人命。”
老王没吱声。
老道撑开眼皮,直勾勾盯着老王:“你姐走了?”
如果真是这样,杀几条人命像他。可他看他身上黑气熏天,形如槁木,是将死之相,死后必然堕地狱——这是干了违天逆命的事。
老道大憾,心痛至极:“不是你的作风,所以,发生了什么?”
俩人眼光短兵相接,十几年师徒,却彼此有几分陌生。
老王垂了头,牵强一笑:“我姐,被山里的土匪害了。我只是下了术法让土匪下山打鬼子。却没想到……鬼子跟我想的不一样,土匪全部死于非命。”
这话合情合理,老道却不为所动。老王打小跟在他身边,撅撅屁股他就知道他拉什么屎,他在撒谎。甚至不惜以他姐的死作幌子。
老道:“我教你本事,不是让你害人用的,你走吧。”
屁股都没捂热的小王:?
刚有落脚之地,走哪儿去?他瞄了眼老王,他却站起了身,真要往外走。小王不情不愿,挪起屁股往上跟。
却被老道叫住了:“你跟着他干什么?”
小王怔住了脚步,哑然失声。是啊,他跟着老王干什么?他完全可以不跟啊。
老王出了门,都没有叫他。
房间里只剩两人,环境一时沉寂下来。小王硬着头皮,挑了块暖和的地儿坐下,跟老道大眼瞪小眼。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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