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阳光直线式照入没拉窗帘的教室,还没到降温的季节,偏偏温度传到教室平白低些,有女生披上了灰色棒球服校服外套。
学生三三两两坐满小教室。
“可我们这是南江中学。”乔初白一句话就把叶茹的期待打散。
她从在二中的朋友那得知她们学校这周去秋游,思维一下子到了自己学校去哪比较好。
叶茹嘟嘴托腮:“也是哦。”
南江市的几所重点高中里,南江中学分数线最高,也是出了名地管得严。
乔初白趁着这点时间补英语作文,各种模板只要想到就写上。
她们班主任是英语老师,刚在班级群里突发通知一返校就要交英语作业。
虽然潜规则里学生回家没几个会把作业写好,作业都是周日的晚自习紧赶慢赶各种加工出的。
老师通常睁只眼闭只眼地接受一到周末质量就下降几个度的作业,没事吐槽几句就一笔带过。
班主任这一手实在让人措不及防。
乔初白剩的作业不多,本来是看着班主任平时浓眉大眼的,不会整什么幺蛾子,不像别的老师看着就一副精明样,就剩了英语报和专练听力的e百分没做。
偏偏就撞上了。
叶茹倒是轻松,她早把答案从别人那要到手。
“唉。”叶茹也没说给你抄都不抄。认识半学期,她也习惯乔初白的某些坚持。
不到万不得已,作业还是自己写的放心。
乔初白揉揉发胀的眼睛,英语报密密麻麻的字看得人难受,她翻翻笔袋。
没找到东西也想不起来东西放哪了,乔初白戳戳抓紧时间玩手机的叶茹的腰,在叶茹惊起前控住她,“眼药水借我下,我的找不到了。”
叶茹拍开她,侧身往抽屉一缩翻找“你当然找不到,在我这啊,昨天还没来得及还你。”
但现在不是在自己班里,乔初白看着叶茹手在抽屉里呆了几分钟空着出来,叶茹尴尬一笑“咳咳,我落教室了。”
没办法了,乔初白摸摸鼻尖上的痣,只能这么难受着上课了。
学校请来的老师自我介绍称自己是top3大学的在读学生,虽然这所大学究竟是否是top3存疑,但一节课下来老师的实力已经得到验证。
说着是低难度的训练,还只是过渡一下,但乔初白感觉他已经拿着各省的一些高考题在给她们做。
总之,上课的时候她抽不出一点空来写别的作业,甚至题目都没算完,老师已经推推眼镜打个响指开始问解题思路。
乔初白疑心他在给她们下马威。
好在不是一个人的课堂,是整体的无助。
在几次得不到回应后,这位年轻的教学零经验的一流大学高材生善解人意地放慢步调,如同猫停止戏弄老鼠款款拿出停战协议地在黑板上细化ppt,每一步都详细地终于能使一部分人能理解题目的深意和解法。
刚才乔初白就是做完题又把思路分享给叶茹,看其他人还没做完就把卷子压在笔记本下露出空着的语法填空开始补。
不过,乔初白若有所思,她坐在后面,以她的个子不至于被前面的人挡住,再加上教室本身阶梯段的设计,能看见前面的人。
前面的少年发梢隐在阳光下泛出棕色色泽,优越的鼻梁撑起侧颜的惊艳,眉眼低垂,嘴角挂着一丝弧度。
这让她想到了当初寥寥地心跳加快的一瞬间。
那时冷风含杂湿气从通风口流进,她一手拿纸来不及折叠就要擦鼻涕,一手狼狈地捂住自己的鼻嘴。
出于青春期某种要强情绪,她不愿意咳出声。
乔初白了解自己,一感冒不咳则已,一咳嗽简直是放连环炮。
她不想咳嗽声影响课堂,也不希望同学的目光聚焦到自己身上。
闷声咳嗽就像是吸管倒流,气体不随意志转移地在她的胸腔冲撞,她感觉到耳内鼓膜的不适,虚弱地连生理性泪水都没力气擦去。
高高垒起的一堆书完美遮蔽,所幸,没有人关注到她。
除了…
坐在她前面的人
于鲭递来一个保温杯,贴着有潦草却带着笔锋的字的便利贴:“喝点水,温的。”
她没注意到于鲭是什么时候转的头,只能看到他关上前排难使劲的窗。
上课前老师说着要通风她只好打开,现在于鲭关窗造成的动静声音有点大,乔初白把水杯放到书边,撞见老师投来的一眼和于鲭故作镇定对老师的点头握拳轻咳。
在那之前只是萍水相逢的一月前后桌。
没有铺垫的好意催化了少女情愫的波动,热意涌动,明明已经不再咳嗽,但她的心跳加快却没停下。
后来乔初白就有些克制不住地在课上分了些心神在他身上。
乔初白最后还是没在课堂上喝水。
她下课把水杯还回去道谢,分量明显没少,于鲭还解释,语气一贯温和:“不用怕交叉感染,我体质不错的。”
乔初白对上他的弯弯笑眼,头一次把这个男生记在脑海里。
现在,仅凭一个后脑勺和若隐若现的侧脸,乔初白就认出那是于鲭坐在第二排拿着自动铅笔演示着画图教旁边的女生。
恰巧的是,她也认识那个女生是四班的语文课代表,和自己经常一起去问同一个语文老师每天的早晚读任务或者其他事。
乔初白还借着去告诉她老师交代事情的机会悄悄地瞥几眼于鲭的位置。
两人还一起分享过语文老师给的小零食。
乔初白收回视线,没什么表情变化,自然地给英语报上阅读理解标段,一套流程地圈画题目关键词。
时间不会因为做不出题的烦躁苦闷而停止或放慢,也不会因为做出题不想等待他人想表现的炫耀心而加快,滴答滴答,它只会保持不变的节奏,走自己的秒分时。
徐木,也就是青年老师,喝口保温杯里泡着的不知名液体,一点也不熟练地拿教鞭拍桌子问答案。
于鲭想举手,这道题他自信完全掌握,他坐在前面老师一眼能看到。
但这是年轻老师的开放式课堂,也有人不管好学生的举手标准 。
相同的答案被别人直接说出口,“选B”声音的传播速度快于他举手的速度,于鲭向着最明显的声音看过去,角落指节分明的人转着笔,可能是刚算出来迫不及待地就在那喊。
是岑辰啊,于鲭把自己写上的答案用红笔一钩,他们上过一个补习班,这种题型其实已经练过,看来答案是对的。
徐木老师的保温杯没有放下,也没有开口。
“不对。”后排有人反对。
于鲭盖笔盖的动作一停,听出那是乔初白少见地发声,他印象里这位成绩很好的女同学不怎么喜欢回答老师问题,以前的英语老师问她她总是不吭声。
然后老师问一句:“can you…”
还没说完她就回答:“sorry,I can not.”
于是她就顺着台阶坐下了。
简直是明晃晃地不喜欢当时那个总是阴阳怪气学生的英语老师,却又保留最后一点体面。
渐渐地,她不主动回答,老师也不会点到这个几乎百分百能回答标准答案的女生。
乔初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全当自己在回岑辰说的错误答案:“不对,应该选D”。
于鲭把自己的草稿纸翻出来,从头到尾快速扫一遍。
他看了眼旁边四班的语文课代表的步骤,确信自己没算错。
徐木老师挑眉:“那你,对,就你,刚刚那个说不对的女生,你解释一下为什么选D。”
他的保温杯被放下拧好瓶盖,从他的态度里,于鲭敏锐地察觉到不对。
“为什么还要少一个啊?”旁边的女生问出他想问的。
乔初白大大方方站起来,先是说了计算的问题,刚好是分别三个方向的辅助线分别用徐木这节课教的课外公式简化步骤减少计算量,从而算出三个结果。
“如果是填空题,算到这步我可能就很高兴了,三个数就直接填了,”乔初白笑着,她学校不允许披发,她梳着简单的高马尾,没留刘海,倒是有不少碎发因为常被她顺手夹在耳后而带点弧度:“但这是选择题,选项也在暗示我们要进行排除。”
“刚刚那位同学选的B就是通过题目给的式子一推的范围排除一个的结果。”
“但是,”有一束光透过重重,恰巧落在纸上乔初白画的叉上,她抬头,琥珀色眼睛透亮极了:“式子一要换算,不能忽略两边不能同除以零的条件,那辅助线三就也不能成立。”
她说完眼神直对老师。
教室里安静两秒,随后是笔在纸上移动的唰唰声和修正带响动的声音。
一些议论随着徐木的鼓掌结束:“说得很好,上一道题我挖了个坑三条线都能用,这题小陷阱有点多,最后只有一个结果。”
“她说得是对的。”徐木放出步骤的PPT。
“请坐。”
乔初白坐下,看得见前面于鲭在点头。
叶茹给自己的题打个漂亮的钩:“真棒,初白。”
于鲭则在重新画上叉:原来是这样,竟然没想到这个。
“她好厉害啊。”旁边女生在和朋友惊叹。
“是呀,不过我们下次记住这种题怎么做就好了。”她的朋友回。
是啊,于鲭再次点头,下次记住就行。
字母符号、公式和图形轮换中,学生们的发际线终于离开威胁——下课了。
“这个单词你记得什么意思吗?”乔初白问。
教室里已经没几个人了,徐木老师挥挥手不带走一片云彩,提着黑色公文包和保温杯就去赶车。
叶茹把本子一塞,“不记得,”她拿出手机敲了几下屏幕,“值得。”
“不过这词在这篇文章里好像是连着的一个词组,一起是不值得。”
行,那看来没选错。
乔初白收笔,左手手表表盘印着大大的“YES”,“三十了啊。”她把笔袋拉链一拉:“东西先放这吧,我们饭吃好了再来。”
叶茹没意见。
一直到回班交手机前,乔初白习惯性地处理一遍微信消息,才发现有人给她发了好友申请。
申请信息直截了当“我是二班的岑辰,希望和你添加好友。”
估计是个申请模板。
看到这个名字乔初白就想到昨晚回家刷的鞋,这个人留给她的印象还是负分。
可直接拒绝不符合她处事原则。
关机的手机交上去时,这条申请仍是“已读不回”状态。
相信等再拿到手机,这条申请就该过期了。
乔初白接好温水加点蜂蜜,把作业留给嗷嗷待哺的几个朋友,觉得万无一失了,才赶去自己数学老师接替的晚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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