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灯塔恋人,”她轻声纠正,“是尚雾和陈屿。”
回到医院后,林冉直接去了儿科病房。护士站的跳跳糖罐子还放在老地方,她抓了一把塞进口袋——这是陈屿生前最爱偷拿的“违禁品”。走廊尽头,她最好的朋友苏晴正在给一个小女孩测体温。
“今天怎么样?”林冉问。
苏晴摇摇头,压低声音:“肝功能指标又恶化了。”
病房里,八岁的婷婷正盯着窗外发呆。听见脚步声,她转过头,苍白的脸上立刻绽放笑容:“林阿姨!陈叔叔今天不来吗?”
林冉在病床边坐下,从口袋里掏出跳跳糖:“陈叔叔去很远的地方了。但他让我给你带这个。”
“是和那个漂亮叔叔一起去的吗?”婷婷眨着大眼睛,“上周陈叔叔在这里陪我时,手机屏保就是那个叔叔的照片。他说那是他最好的朋友。”
林冉的喉咙突然发紧。她想起一个月前,陈屿坐在这个位置给婷婷讲故事,手机放在床头柜上。屏保是尚雾十七岁的照片——那是陈屿唯一拥有的影像,他设了密码,从不给人看。
“对,他们一起去的。”林冉摸摸婷婷的头发,“现在他们再也不疼了。”
下班后,林冉去了陈屿的公寓。房东已经准许她来收拾遗物,但推开门时,她还是感到一阵窒息——一切都保持着主人最后离开时的样子。床头柜上摆着止痛药和肝癌靶向药,衣柜里挂着那套参加同学会的西装,书桌上摊着写了一半的辞职信。
林冉开始小心翼翼地整理。在床底下的一个鞋盒里,她发现了意想不到的东西:几十张往返澳洲的机票存根,最早的是2009年12月——正是尚雾收到伪造检测报告的时间。最近的一张是半年前,登机牌背面写着“最后一次尝试”。
手机突然震动,是张明发来的消息:“报道明天见报,主编给了头版。另外,我在警局朋友那里看到尚雾的遗物清单,有个细节很奇怪——他钱包里有张陈屿婚礼的照片。”
林冉怔住了。她翻出陈屿的相册,果然发现婚礼影集里少了那张迎宾照。照片上陈屿站在酒店门口,笑容僵硬,眼睛却看向画面外的某个点——现在她知道那是什么了。
夜深了,林冉坐在陈屿的书桌前,翻看他收集的所有关于尚雾的资料:澳洲华人报纸上不起眼的寻人启事剪报,墨尔本大学校友录的复印件,甚至还有尚雾母亲讣告的打印件。每一份资料上都用红笔画了圈,旁边是陈屿密密麻麻的笔记。
最下面压着一个信封,上面写着“若我死后找到尚雾,请转交”。林冉犹豫了很久,最终没有打开。这不是给她的信,就像尚雾背包里那些信不是给世界的一样。有些话,只属于两个人,哪怕他们都已经不在了。
第二天清晨,林冉带着一束白色马蹄莲回到灯塔废墟。让她惊讶的是,墙前已经放满了鲜花和纸条,甚至还有几罐跳跳糖。那行刻痕被人用红漆小心地描了一遍,未完成的心形也被补全了。
她蹲下身,将花束靠在墙边,突然注意到砖缝里有什么东西在闪光。拨开沙土,她发现是一枚银戒指——正是尚雾一直戴着的那枚。内圈刻着“SW?CY 1998”,已经被岁月磨得几乎看不清。
“原来你在这里...”林冉将戒指轻轻放回去,用花瓣盖住。让他们的一部分永远留在这座灯塔吧,就像那行刻痕,就像那个未完成的约定。
海风渐强,吹散了地上的花瓣。林冉转身离开时,听见身后传来年轻人的声音:“你看,我就说那个报道是真的!他们真的在这里刻了字...”
她没有回头,只是摸了摸口袋里的跳跳糖。在儿科病房,还有个孩子在等这个故事的美好版本——关于两个叔叔如何在另一个世界重逢,如何再也没有病痛,如何永远在一起。
而真相,就让它随着潮起潮落,永远封存在这座面朝大海的残墙里吧。
毕竟有些爱情,连死亡都无法终结;有些记忆,连时间都无法抹去。
灯塔的铁质旋转楼梯在风中发出垂死的呻吟,尚雾仰头看着穹顶裂缝间漏下的星光。陈屿的呼吸贴在他后颈,带着肝癌患者特有的酸腐气息,却让他想起1998年那个夏夜——他们在同样的位置分享同一包跳跳糖,砂糖粒在舌面上炸开的触感像极了初吻时的心跳。
“还剩三级台阶。”尚雾用肘关节轻碰身后人,“当年你背我上来时数的。”
陈屿的婚戒硌在他肩胛骨上,冰凉的金属陷入皮肉。那枚戒指现在松垮地挂在无名指上,原本戴戒指的地方有一圈苍白痕迹,像道隐秘的枷锁。“现在换你背我了。”陈屿的笑声里带着血丝,右手无意识地摩挲着右侧脖颈——那里曾有个用圆规刻下的“S”,如今只剩激光祛疤后的粉红瘢痕。
尚雾摸出铁片在墙上刻下新一道划痕。生锈的金属刮擦水泥的声响中,他听见陈屿从西装内袋掏出药瓶的动静。靶向药和止痛片混在一起哗啦作响,像海潮冲刷碎石滩的声音。
“别数了。”陈屿突然抓住他刻字的手腕,“我知道还剩多少。”
药片被咬碎的苦味在狭小空间里弥漫。尚雾转身时,陈屿的额头正抵在他锁骨凹陷处,那里积着未干的雨水。三十岁男人的发旋与十七岁并无不同,只是多了些刺眼的白发,像是有人往黑芝麻糊里撒了一把盐。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2页/共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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