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石蟹,没什么肉,但挺有趣的。”
纪承楷说着,放轻脚步靠近。
艾雪也好奇地跟在后面,屏住呼吸看着。
纪承楷看准一只,出手如电,迅速用拇指和食指捏住了螃蟹的背壳两侧,那只螃蟹顿时张牙舞爪却无可奈何地被提了起来。
“哇!你动作好快!”。
她学着样子,小心翼翼地去捉另一只稍小的,却被螃蟹灵活地躲开,还差点被钳子夹到,吓得她轻呼一声,连忙缩手。
对方楷低笑出声,把手里那只乖乖就范的螃蟹递到她面前:
“给你。捏这里,它夹不到你。”
艾雪小心翼翼地接过来,看着掌心里这个小生命挥舞着小小的钳子,觉得新奇又好玩。
“它好小啊。”
“嗯,这种长不大的。”
纪承楷说着,又眼疾手快地捉了两三只,“别看小,烤着吃很香,是小时候的味道。”
“烤着吃?在这里?”
“嗯,生堆小火就好。”
纪承楷显得驾轻就熟。
他让艾雪看着几只“俘虏”,自己则麻利地到附近的芦苇丛折了些干枯的芦苇杆,又捡了些细小的干树枝,在岸边一处避风的干燥空地上,用石头围了个小圈,很快便生起了一小堆篝火。
火苗舔舐着柴薪,噼啪作响,在渐暗的暮色中带来温暖和光明。
他把几只小螃蟹用细树枝串好,放在火堆旁慢慢烤着。
就在艾雪看着纪承楷熟练地翻烤着小螃蟹时,他却忽然站起身,走向停在不远处的自行车。
“差点忘了。”
他边说边从自行车车把上挂着一个看起来不起眼的深色帆布包里,取出了一个小巧的保温袋。
他将保温袋放在两人之间干净的草地上。
拉开拉链,从里面先后拿出了:
一个精致的透明小方盒,里面整齐码放着几块看起来就很可口的芝士蛋糕;一小盒洗得干干净净的草莓;还有两个小巧的玻璃杯。
最后,他竟拿出了一瓶细长的、标签雅致的……起泡酒。
艾雪看得目瞪口呆:“你……你什么时候准备的这些?”
纪承楷拧开酒瓶盖,伴随着一声轻微的“啵”声,一股清甜的果香溢出。
他一边往玻璃杯里注入泛着细腻气泡的浅金色酒液,一边语气平淡地回答,仿佛这再正常不过:
“下午出来前就带了。猜到你可能需要……放松一下。”
他将一杯酒递给艾雪,自己拿起另一杯。
夕阳的余晖透过玻璃杯,将酒液映照得如同流动的琥珀,气泡轻盈地上升。
艾雪看着那杯酒,却没有立刻去接:“这个……还是算了吧。我是老师,工作时间……喝酒不太合适。”
职业性的原因让她习惯了克制,即便她的眼神不由自主地被那晶莹的气泡吸引。
纪承楷的手停在半空,没有收回,他笑着,但语气笃定而低沉:
“这里没有别人。我不会说出去。”
“这只是桃子味的起泡酒,酒精很低,更像饮料。喝一点,放松一下,没人会知道。”
这语气仿佛带有一丝丝蛊惑。
那句“我不会说出去”像一句咒语,轻轻敲碎了艾雪的顾虑。
她接过了杯子,指尖与他轻触。
“就一杯。”她低声说,像是说给他听,也像是告诫自己。
“就一杯。”纪承楷重复道,嘴角勾起一个极浅的弧度,举起自己的杯子。
两只玻璃杯轻轻相碰,发出清脆悦耳的一声“叮”,仿佛某种秘密契约的达成。
小心地抿了一口。
酒精度确实很低,入口是清甜馥郁的桃子香气,气泡在舌尖轻盈跳跃,冰凉清爽,瞬间驱散了夏末傍晚的微燥和心头的郁结。
她忍不住又喝了一口,舒服地眯起了眼睛,一直紧绷的肩膀也松弛下来。
“确实……很像饮料。”
纪承楷看着她放松下来的神情,眼底掠过一丝满意的笑意。
他拿起一串烤得恰到好处的螃蟹递给她:
“配这个正好。”又用精致的小叉子叉起一块草莓递过去:“尝尝这个,解腻。”
“谢谢……”
两人就坐在江边这块光滑的大岩石上,脚下是轻柔拍岸的江水,头顶是渐次亮起的星辰,面前是跳跃的小小火苗。
艾雪彻底放松下来,话也渐渐多了起来。
她聊起自己小时候在乡下外婆家,夏天和小伙伴们去小溪里摸鱼虾的趣事。
纪承楷则偶尔插话,说起自己童年跟随祖父学钓鱼时笨手笨脚差点被鱼拽进河里的糗事。笑声时不时响起,融入了江水的声音里。
酒意微醺,艾雪的脸颊泛起红晕,在火光映照下格外生动。
她甚至忘了擦掉嘴角沾上的一点蛋糕屑。
纪承楷看着她,眼神深邃,下意识地伸手,想用指尖轻轻替她拂去,但半道却收了回来。
不知不觉,暮色已深,那瓶起泡酒也见了底。
艾雪起初只是小口啜饮,但在轻松的氛围和纪承楷不动声色的添杯中,却酒意上头。
她感觉浑身轻飘飘的,心情是前所未有的放松。
“纪承楷,”
她忽然侧过头,眼神朦胧地看着他,声音软软的:“你……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火光在他眼中跳跃,映照出复杂难辨的情绪。
“你觉得呢?”
他没有直接回答,反而将问题抛了回来。
艾雪歪着头,像是在认真思考,却因为醉意显得有些迟钝和可爱。
“我不知道……”她轻轻晃了晃脑袋,露出一丝困惑又无辜的表情,“你有时候……让我很害怕……”
“害怕?”纪承楷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起,身体微微前倾,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他身上的温暖笼罩过来。
“嗯……”她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那双深邃的眼睛仿佛有吸力,让她心跳失序。
“害怕……你靠得太近……害怕……我看不懂你……”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带着醉后的鼻音,更像是在无意识地呓语。
就在这时,一阵夜风吹过,带着凉意。
艾雪瑟缩了一下,下意识地抱紧手臂。
纪承楷拿外套为她披上。
他帮她拢紧外套前襟,手指不经意擦过她锁骨下方敏感的肌肤时,艾雪如同触电般轻轻一颤,猛地抬起头。
四目相对。
距离太近了。
近到能清晰地看到对方眼中自己的倒影,能感受到彼此温热的呼吸交织在一起。
彼此的气息中含有着酒香和篝火的余烬味。
艾雪醉意朦胧已浓,眼神迷离。
纪承楷目光缓缓从她的眼睛,滑到她因酒意而微张、泛着水光的锁骨上。
周围万籁俱寂,只有江水不知疲倦的流淌声。
就在这气氛暧昧到极点的时刻——
“呜哇——呜哇——”
一阵尖锐刺耳的警笛声,由远及近,划破了江边的宁静,也像一盆冷水,瞬间浇醒了两人。
艾雪短暂的清醒:“有……有警车!”
此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星星开始在天幕上闪烁。
火堆也渐渐熄灭,只剩下暗红色的余烬。
纪承楷用沙土仔细地将火堆余烬彻底掩埋熄灭,确保不留任何隐患。
“差不多了,该回去了。”
她帮忙把现场收拾干净,不留一点垃圾。
他停顿了一下,站起身:
“天快黑透了,这边路灯暗,回去的路不好走。我们该回去了。”
她点了点头,也跟着站起身。
回程的路上,纪承楷骑得比来时稍快一些,仿佛要赶在天色完全黑透前离开这段僻静的小路。
夜风更凉了,吹在脸上带着水汽的寒意。
艾雪坐在后座,一只手再次扶稳,另一只手插在外套口袋里,紧紧握着那管微凉的药膏。
她看着道路两旁在夜色中迅速后退的、变成模糊黑影的芦苇丛,听着车轮碾过路面的沙沙声和耳边呼啸的风声,前方是少年挺拔而专注的背影,为她挡开了大部分的风。
快到学校附近的一个岔路口时,纪承楷放缓了速度,最终停下。
“从这里走,”他侧过头,声音在风声中显得有些模糊,“右转,穿过那个小巷,离你公寓更近些。”
艾雪从后座下来,站在路边,看着他被路灯勾勒出的朦胧轮廓:“谢谢你,纪承楷。真的。”。
他坐在自行车上,长腿支地,夜色中看不清他具体的表情,只能听到他清晰的声音:
“路上小心。到了……发个消息。”最后一句,他说得有些快,似乎带点不自然。
艾雪点点头:“好。”
她转身,走向他指的那个小巷口。
走了几步,她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纪承楷还停在原地,没有立刻离开,身影在昏黄的路灯下显得有些孤单和模糊。
见她回头,他抬起手,朝她挥了挥。
艾雪也举起手挥了挥,然后转身,加快脚步,走进了那条略显昏暗的小巷。
她的心跳,在寂静的巷子里,似乎听得格外清晰。
直到她的身影完全消失在巷子的阴影里,纪承楷才缓缓蹬动自行车,车头转向了另一个方向,融入了城市的夜色车流之中。
江边的风,岩石的余温,芦苇的沙响,她披着他外套时纤细的背影,以及那句最终消散在风里的、未能唤出的名字,都清晰地烙印在了这个初夏夜晚的记忆里。
艾雪:这酒怎么这么容易醉?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2章 未抵达的雨季第22章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