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殷身子一僵,怔然看她。
温稚京却误解了他的意思,以为他欲求不满,想要索求更多,连忙将身子往后躲了躲,抽回被他握住的手,抵在他胸膛:“亲、亲也亲了,再索取就不礼貌了!”
李殷倏地笑出声。
既怕他,又大着胆子招惹他。
全天下怕是找不出第二个像她这样的女子了。
温稚京羞恼:“你笑什么?”
李殷凝眸看她:“在笑有些人,有贼心没贼胆。”
什么有些人,这分明就是说她!
温稚京不服。
她忽然牵着李殷的手放在心口,故意捏着肉麻的腔调:“夫君生得这般好看,我就是没有贼胆,也能慢慢生出来。”
冬日寒凉,尤其是盛京的冬天,更是冷得令人打颤。
女子身体却绵软如云,掌下更是隔着层层衣物,源源不断传来热量。
他的手比她的大许多,覆上心口时,手侧不可避免的触到不该触碰的位置……
李殷愣了须臾,猛地抽回手,豁然起身,头也不回的走了。
竟然……跑了?
温稚京愣住了。
不对啊,书上都说,男子最抵不过女子柔柔唤他‘夫君’。
如今她柔也柔了,唤也唤了。
怎么李殷的反应却不按书上说的?
她翻箱倒柜想把话本找出来,忽然想起这是李殷的房间,话本在她的屋子里呢。
许是话本太过老旧,书上那些技巧早就过时了,赶明儿她得让紫珍买些新的回来。
温稚京又猜,许是平日里李殷长李殷短的叫,突然改口唤‘夫君’,李殷难免有些不习惯。
宽慰完自己后,温稚京安然的拉着褥子躺下了。
翌日。
温稚京坐在亭子里赏雪听琴,李殷在一旁抚琴,袅袅琴音随风而起。
紫珍迎着雪快步走进凉亭,与温稚京附耳说了几句,温稚京耳根微红,也顾不上听琴了,跟着紫珍快步离开。
这副鬼鬼祟祟的模样,惹得李殷频频侧目。
除夕将近,按照大周礼制,皇室宗亲、文武百官皆需提前几日前往鸣霄寺焚香祈福。
往年,温稚京担心裳兰心会跟她再抢李殷,故从未带李殷赴宴或是祈福,帝后也曾说过她,不过温稚京从来没放在心上。
在她眼里,阿爹只不过吓唬吓唬她而已,他才舍不得责罚她呢。
不过今年与往年不同,她与李殷早已不是先前那般。
如今她心悦他,他心中亦有她。
他们两情相悦,任谁也抢不走的。
温稚京放心的同李殷上了马车。
公主府的马车极大,黑金的车身,四角上垂挂着青铜色的铃铛,随着马车摇摇晃晃的行驶,发出阵阵如玉落般叮咛之声。
车厢内置着一张软塌,软塌前是一张齐膝的小案,上面摆着各色瓜果和点心。
李殷似乎因为前些日子的事情,刻意与她拉开距离,从上了马车到现在,愣是一个眼神也没给过她。
青年背脊挺拔,十分拘谨的坐在侧边,背靠坚硬的车壁,正闭目养神。
仿佛又回到了最初相识时的淡漠。
但他越是故作冷淡,温稚京就越觉得他有鬼。
他若坦坦荡荡的,缘何不敢睁眼看她?
通往鸣霄寺的路上道路平坦,温稚京下了软塌,如履平地,朝李殷靠近。
闭目养神的青年蓦地睁开双眼。
温稚京一怔,颇有些心虚:“你、你没睡啊。”
李殷意有所指:“怕有些人趁我睡着给我编辫子,故而不敢熟睡。”
又指桑骂槐。
温稚京轻哼一声,转身便走,却被他拦腰抱住,勾进了怀里。
她身子柔软,似云一般轻盈,轻轻一带,整个人便埋进了他怀里。
温稚京脸登时红了,以为他又要在马车上胡来,当即抬手低着他的胸膛:“外面那么多人,你别……”
这次可不是只有他们几个出去游玩,眼下外面跟着文武百官,长长一条队伍,还有众多护卫,阿爹阿娘的车辇更是在前面。
就是给她十张脸也不够她丢的!
“公主又在想什么?”李殷一副谦谦君子的神色,脸上一片坦荡,他抬手轻轻捻去她嘴角挂着的一点荸荠糕渣子,便放开她。
举止并未有任何出格。
温稚京反应过来,暗骂自己一天天的真是话本看多了。
她红着脸,故作镇定的轻咳一声:“我早就知道,只不过试探一下你,看你到底是君子还是小人。”
李殷低低笑了,颇为好奇的问:“所以我是君子,还是小人?”
温稚京瞪他一眼:“小人!”
李殷看起来似乎很受伤,幽幽叹了口气:“前些日子公主还说我是好人,这会儿又变成‘小人’了,真叫人伤心。”
又开始给她下套了。
温稚京才不上当:“好人坦坦荡荡,爱捉弄人的才不是什么好人!”
李殷抬眸看她,嘴角擒住淡淡的笑,眼底却似幽潭,无法窥视半分。
“所以公主喜欢从前的好人,还是现在的小人?”
这是在问她喜欢什么类型的他?
温稚京难得静下心来细细想了想,当年她在茶楼遇见李殷,便是为他那副山巅之雪的姿态所倾倒,再后来成了婚,他也确实如预料的那般,是块万年不化的寒冰,冷得她受不了。
直到后来她误会了他与侍女之间有情,给了他一封和离书后,那块寒冰似乎产生了些许裂痕,也多了几分烟火气。
她当然希望他多多亲近她,最好为了亲近她,做个‘不择手段’的小人,也比先前那般连相敬如宾都算不上的冷淡要好。
可若说她喜欢现在的他,倒显得她过于轻浮了,如他所说的,整日脑子里想些不正经的。
于是,温稚京思忖片刻,想了个绝佳的答案,颇为郑重道:“喜欢愿意为我改变的。”
李殷挑眉:“如何个改变法?”
温稚京盘腿坐在软塌上,耐心解释:“比如说,你喜欢吃荸荠糕,我也喜欢吃,你为了我,愿意把心爱的荸荠糕让给我吃。”
李殷悠然道:“荸荠糕那么多,我选择多买一份自己吃。”
天杀的李木鱼,煞风景!
温稚京气呼呼趴在软塌上,不理他了。
马车轱辘轱辘行驶着,终于到了鸣霄寺门前。
帝后下了马车,住持早已在门前等候,一行人乌泱泱的进了鸣霄寺。
温稚京自从踏进鸣霄寺,便察觉身侧的青年似乎有些不对劲,她疑惑望去时,却又见他如平常一般,清冷矜贵,周身气息冷冽如松柏。
想来是他在人前惯用的面具,温稚京倒也不戳穿他。
李殷眼底藏着冷意,冷眼望着这座熟悉的寺庙。
十七年前,就是在这座寺庙,皇祖父携他们祈福后,回到行宫途中惨遭逆贼斩首。
皇兄横死,母妃受尽凌辱自尽。
记忆中,那夜的雪,似乎也如今日这般大。
李殷捏紧了拳头。
瞧见温稚京疑惑看来,他巧妙的收敛好眼底的情绪,只留下一片惯有的冷淡。
鸣霄寺的烟火,似乎能安抚人心底的暴戾。
正殿前摆着巨大的青铜香炉,李殷不着痕迹的瞥了一眼,依稀能找到当年顽皮时,他在香炉上擦到的一处划痕。
再抬眼时,眼底的温度彻底荡然无存了,连带着佯装温润的嘴角也一并抿了下去。
温稚京对祈福之事不是很感兴趣。
她时刻关注着李殷,见他凝眉,只猜他是不喜欢这股香火气。
她想想也是,李殷喜欢独自一人待着,也从未在除夕佳节参加过祈福大典,不适应也是正常的。
就连她也不是很热衷于参加祈福大典,只是身为皇室子女,既享受了天下百姓的爱戴和供养,也要为百姓谋福祉,为百姓祈福便是她应尽的责任之一。
好不容易熬到礼佛结束,温稚京累得眼底都没有光了,一听到可以回去休息,便马不停蹄的拉着李殷往客堂跑。
惹得皇后失笑:“珈洛这孩子,还是这般没心没肺的。”
皇帝握拳掩唇,难耐的低咳了几声,皇后忙担忧看他:“要不要唤御医前来看看?”
皇帝抬手制止:“不必,许是着了凉,不妨事。”
鸣霄寺极大,为前来祈福的皇室宗亲以及文武百官都设了客堂以供休息。
温稚京与李殷一间,她推开门,目光瞬间便锁定了那张不算柔软的床,胡乱踢开鞋子,整个人急不可耐的趴上去,周身筋骨顿时一松,她难掩的发出一声舒适至极的低吟。
屋内的褥子没有公主府的细腻,但对于此刻的温稚京来说,已经算是极舒服的了。
夜再深些,温稚京吃了些东西填肚子,沐浴之后便躺回床榻上。
温稚京与李殷同住一间房,此刻阿爹阿娘、还有温翁玉也在隔壁,两人不敢闹得太大声,只好同睡一张榻上。
温稚京背对着李殷,黑暗中睁着一双圆润的杏眸,抬手覆上心口。
她的心跳得有些快。
虽说两人也曾亲密过,可像如今这般如寻常恩爱夫妻一般同床共枕,却是第一次。
两人同盖一张褥子,冬日的寒意从屋子的缝隙钻进来,冷得温稚京瑟瑟发抖。
她想把褥子卷起来。
窸窸窣窣的动静引起李殷的注意,他也同样没睡,思绪被往事困住,在苦海中沉浮。
察觉温稚京的动作,他回过神,敛眸翻身看她。
“公主睡不着?”
温稚京被他的动作吓一跳,随即脸上多了几分心虚,动作也止住了。
屋里夜色如浓墨,她看不到他,只好如实道:“李殷,我有些冷。”
尾音轻颤,似乎真是冷得不行了。
褥子不大,两人同盖,中间却依旧能再塞一个温稚京下去,寒意便这一条深渊巨口,将为数不多的热量卷走了。
李殷敛下眸看她,他夜视能力极好,清楚的瞧见她眼底的犹豫。
须臾,淡淡的嗓音在头顶响起。
“过来。”
温稚京一喜,如愿以偿的钻进他的怀里。
唔,暖和多了。
半夜。
李殷拧眉,骤然抓住那只作乱的小手。
眼底盛着浓墨似的情绪,似夜里深海骤然卷起的海啸。
他压下眉眼瞪她:“温稚京,安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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