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稚京一怔,这跟秋野有何干系?
思来想去,她猜出李殷约莫又是醋了,想起先前他见到阿野的第一面就起了杀心,之后便一直看阿野不爽。
她竟不知,原来他的醋劲这么大?
那日在深山里,若不是秋野救了她,只怕她早就葬身狼腹了。秋野是她的救命恩人,而李殷是她的驸马,无论那边她都不想生分。
她认真的看着李殷,道:“阿野为人正直良善,他不是你想的那种人。”
“良善?所以公主眼里,我是那卑劣之人?”
这都哪儿跟哪儿啊。
温稚京无奈,只好哄道:“自然不是,你是我的驸马,我还能不信任你?只是阿野是我的救命恩人,于你于我都有恩,我理应对他好些。”
也不知李殷听进去了没有,良久才听他淡淡的嗯了一声。
温稚京终于松了一口气。
却听他又道:“公主喜欢良善的?”
温稚京不置可否:“自然。”
谁会喜欢满身恶念之人呢?
无论世家背景如何,只要这个人心存良善,那便值得喜欢。
怕他再误会她对阿野有想法,又忙着补充道,“就像我喜欢一身白衣的你,干干净净,纤尘不染。”
李殷忽然笑了,嗓音清润,像是带着某些不明的试探。
他探身过去,盯着她的眼睛。
“若我并非公主所想那般呢?”
温稚京以为他指的是之前对阿野起杀心一事,她忍不住轻笑。
多大点事?
她平日看到裳兰心不也讨厌她讨厌得要死?
“人非圣贤,也非草木,你虽不喜阿野,却也未曾对他出手,说明你是个好人。”
她捧着他的脸,认真道,“你生气,是因为你本就是一个正常人,只要是人,都会有喜怒哀乐,好人和坏人的区别,便在于能否控制住自己内心的恶念。”
李殷看起来似乎被哄好了,眼底的冷意渐渐化了些,连语气也轻快不少,他眉梢微扬:“所以我是好人?”
温稚京点头:“那当然!”
李殷愉悦地勾起唇角。
倒是有趣。
这两日,夏志将宁州的事情处理妥当了,便修书给李殷说他想回来伺候。
李殷端详着手上的字条,指腹摩擦着,思绪逐渐飘远,良久才执笔。
即将落笔时,却又忽然改了主意,笔墨在纸上晕开。
——你先留在宁州,查查宁州有没有一个脸上带疤的女人。
将字条塞进袖中,正要出门,房门却在这时打开了。
温稚京提着紫色的宝相花暗纹百褶裙,轻快的跑进来。
她近日似乎格外喜欢穿艳丽的衣裳,雪白的外衫罩在外面,像一朵开得正盛的紫色牡丹。
李殷收回视线,身形却未动。
见李殷坐在书案前,温稚京脚跟一转,朝书案这边走来,一屁股坐在案上。
“再过几日便是除夕,我们上街采买吧。”
李殷身形未动,不解看她:“此事向来不是交由府上管家负责么?”
公主府所有采买都是管家负责的,采买的商铺也是惯用那几家商铺,这几年一直没变过。
温稚京暗骂他一句不解风情,旁人置办的,和他们一起置办的能一样么?
“你不是先前怨我与你夫妻生分么?”温稚京低头看他,眼眸亮晶晶的,“我听说民间的夫妻每逢这种喜庆的日子,都会自己上街采买的,正好今日无事,陪我去逛逛?”
李殷向来不喜欢出门,就是出门也不过去茶楼吃吃喝喝,或是去城南巷子尾买点荸荠糕,平日里大多宿在院子里。
温稚京已经做好了软磨硬泡的准备,谁知李殷忽然起身,轻拂袖摆,慢条斯理的走到她面前,见她还愣着,催促道:“走啊。”
温稚京回过神,欣喜的跳下书案挽着他的手。
两人乘着马车出门了。
虽说是采买,但重点却是和李殷逛街,因而也不需要买太多杂七杂八的。
两人逛着逛着,进了一间灯笼铺子。
温稚京抬头,瞧见梁上挂着的那只双鱼戏珠的灯笼,铺子掌柜一直观察着二人,见温稚京看向那只灯笼,忙堆着笑将那只灯笼拿下来给她。
温稚京捧着灯笼,询问的目光看向李殷:“这只如何?”
李殷颔首:“可。”
温稚京心情好,又拿了几个不一样的,交给紫珍付钱,随后拉着李殷继续逛。
李殷不喜这般闹哄哄的地方,温稚京见他剑眉微蹙,想必已经不耐。
凡事循序渐进,若是太过,反而适得其反,两人方才已经买了许多东西,眼看快到午饭时辰了,她亲昵的挽着他的手臂,道:“我们回府吧?”
李殷垂眸,目光落在被她挽着的那条手臂上,却没说什么,他轻轻嗯了一声。
就在这时,不远处忽然传来一声嘶鸣,人群骚乱,温稚京抬眼时,那失控的马便已冲到眼前。
“公主——!”
她想也不想,用力将李殷推出去。
马蹄在瞳孔放大,耳边人群慌乱声、紫珍的惊呼声,仿佛都瞬间被推得很远,犹如潮水般流走。
她跌坐在地上,茫然失神的看着马蹄踏来!
忽然,一道利刃破空的声音没入马首,温热的血溅出,有几滴落在了温稚京的脸上。
烈马轰然倒下之际,李殷极快的将温稚京抱起闪到一旁,紫珍也赶紧上前,神色焦急。
二楼雅间,黑色锦裙的美妇长睫一敛,收回目光,身侧的孟晴却依旧盯着李殷怀里的温稚京,直到他们上了马车,才不甘的将目光收回。
“义母也看到了,晴儿所言非虚!”
楚雅确实有些意外。
十几年来,楚殷对她向来乖顺,不敢忤逆,却不想,如今竟为了一个女子欺瞒她。
若是寻常女子也就罢,偏偏是姓温的。
看来这些年他被这盛京的风迷了眼。
楚雅轻笑,收回思绪,余光瞥见孟晴脸上的愤怒,转身安抚道:“不过是一个会些狐媚手段的女子,何必放在心上?”
孟晴咬唇:“晴儿只是怕她会影响我们的计划。”
楚雅却觉得没什么,长舒了口气,道:“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横竖也兴不起什么风浪,殷儿若是喜欢这只宠物,便让他养着吧……待日后大仇得报,义母不会让她抢了你的位置。”
孟晴抿了抿唇,不再说话。
马车上,温稚京整个人埋进了李殷怀里,呆呆的睁着杏眸不说话,像是吓得不轻。
脸上的血已经用帕子擦去,只是还留着淡淡的血痕,以及那若有若无的腥味,不断冲刺着她的神经。
她小时候顽皮,曾从马上摔下来过,虽说已经过去了许久,心底的恐惧也早已淡化。可方才那幕,竟生生将那些尘封的恐惧又翻了出来。
李殷原本被她勒得有些难受,刚要掰开她紧箍他腰身的手,却被她抱得更紧了,索性作罢。
紫珍在外面快马加班的赶着马车。
李殷轻轻揽着温稚京,将她整个人抱在怀里,防止她掉下去,怀中女子将身子蜷缩成一团,两只手穿过他腰间在背后紧紧相扣,仿佛这样,心底才能多几分安全感。
李殷低头望着那双轻颤的长睫,不由得放软了声音:“累了便休息一下吧。”
温稚京却摇摇头。
她不敢睡,她一闭上眼睛,逼至面门的马蹄便出现在她眼前,仿佛下一瞬,就能将她的脖颈生生踩断!
她将手臂收紧了些,整张脸埋进了李殷的怀里,直到淡雅的梅香充盈着鼻尖,她才渐渐安下心来。
等到了公主府,温稚京已经睡着了,只是睡得并不安稳,双手紧紧攥着李殷的衣襟,力道之大,险些要将他的衣衫扒下来。
李殷见掰不开她的手,就此作罢,动作轻缓的将她抱起,下了马车,往院子里走去。
太医随即便到,替温稚京诊了脉,说只是受到了惊吓,服些安神的汤药,修养一阵子就无事了。
入夜。
温稚京恍惚间睁开眼,瞧见屋内还亮着灯,揉了揉眼坐起身。
李殷见她醒了,将手中的书放下,起身朝床榻走来,坐在床沿看她,温声问:“可有哪里不舒服的?”
温稚京摇摇头。
李殷又想到另一件事,他微微俯身凑近她,盯着那双因白日惊吓而有些黯淡的眸子,饶有兴致的问:“那时为何推开我?”
弄死一匹马,于他而言,不过是碾死一只蚂蚁。
只不过她却不知。
正是不知,他才好奇。
温稚京茫然抬眸,碎片般的记忆回笼,她想起烈马冲上前时的那一幕,她想也没想就推开他。
温稚京不是什么伶牙俐齿的人,只会将自己心底所想的说出来:“情急之下来不及思考,就推开了。”
这个答案似乎取悦了李殷,他低低笑了一声:“所以你是下意识担心我?”
温稚京觉得这人自从亲密了几回后,也是越发厚脸皮了,从前面对她的死缠烂打,他只会冷睨一眼离开,如今倒是贴上前来,见缝插针,求证似的问她在不在乎他。
温稚京忍不住笑出声,李殷抬眸看她:“笑什么?”
温稚京憋住笑,摇摇头。
知道她又在故意逗他,李殷忽然勾住她的脖颈,眸光微暗。
以为他又要胡来,温稚京忙抬手抵住他的唇,红着脸阻止道:“别……”
他的吻太过蛮横窒息,每每结束,她都要缓上许久。
温稚京有些害怕那种身体失控的感觉,再说了,前两日才亲过,还没过多久呢,哪能日日这般?
也太孟浪了。
“害怕?”
他看出她眼底的犹豫。
李殷松开她,低头揉着她的手心,像一个寻常丈夫对妻子的关怀。
他也确实是她的夫君。
手侧上有一道擦伤,是当时惊吓摔倒,碰上地面的石子所致,此刻上了药,细嫩的皮肤还有些红肿。
温稚京一直观察着他的神情,见他颇为失落的样子,她忽然有些于心不忍。
两人已然成婚,虽说他们身份不同于寻常的夫妻,但他也是她名正言顺的驸马。
难得如今李殷肯亲近她,她若闪躲,岂不与当初她的心中所想背道而驰?
可他欲|望也着实强了些,她根本招架不住。
眼下才只是吻,便如此让他眷恋,时时刻刻都想,若是以后再亲密些……
怕是连下床的机会都没有了。
温稚京红着脸,不敢再深想。
不过……
她眼睫轻眨,目光落在青年高挺的鼻梁,逐渐下滑,最后停在那两瓣柔软的唇上。
他正低头,默默地替她揉着手。
温稚京忽然倾身凑近,在那片柔软上轻轻一啄。
小小满足他一下,倒也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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