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几首歌是江海三年来的心血。
红灯停下,江海扭过头来哄他:“行了,歌没了还能再写,换来一辆车,以后接你方便,也值了,我以后会写出更好的。”
“可是你这样会让我觉得非常的愧疚。”
年末,绩效考核结束,部门大获全胜,同事闹哄哄地要去开庆功宴。
陈舟拒绝了,以前是为了迎合众人,抓人际关系,但以他现在的位置不需要了。
下班时间还早,他站在公司楼下,看着华灯初上。
看着看着,鬼使神差地,伸手拦了辆出租车,报出了江海驻唱酒吧的地址。
三年前,江海经常带他来这儿,酒吧和记忆中没有太大差别,规模小,装修旧,空气里混杂着酒水、香烟和岁月的气息。
昏暗的灯光下,人们三三两两低声交谈,氛围倒是轻松和谐,让他莫名想起他们曾蜗居的出租屋。
陈舟找了个不起眼的角落坐下。
台上,一束追光打下,江海抱着吉他,坐在高脚凳上。
旁边还有键盘手,文艺气质,叫贺昕,和江海搭档了八年。
而现在唱的这首歌是他俩共同创作的,贺昕作词,江海作曲,刚发行出来的时候小火了一把,听众甚至误认为两个人是一对。
贺昕写道:
我写过很多歌,
给路过的人,
给离开的城,
但最多的字符,
都偷偷写给了你。
不是所有的陪伴,
都需要说分明,
就像有些旋律,
不必有词也能听清。
……
一曲终了,掌声响起。
两人鞠躬,下一组表演者上台。
江海拿着吉他走下台,目光扫过门口,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推门而出。
他心下一紧,把吉他往台边一放,快步追了出去。
陈舟果然站在酒吧门外的巷口,指间夹着一支细长的香烟,猩红的火点在夜色里明灭。
他以前不抽烟,是在无数个需要提神、解压、或者仅仅是为了融入某个圈子的时刻,不知不觉学会的。
烟雾缭绕中,他听见身后的脚步声,没有回头。
“陈舟。”江海在他身后停下。
陈舟这才缓缓转过身,脸上没什么表情,目光平静地落在江海脸上。
“唱完了?”
“你怎么来了?”
“今天下班早,没去聚餐,顺道过来看看。”陈舟吸了口烟,语气平淡。
“你刚才在里面听了?”
“嗯。”陈舟点头,吐出一口烟圈,“挺好听的。”
江海立刻解释:“今天是观众起哄非要合唱,酒吧有规矩……”
陈舟打断他:“我知道。”
“贺昕跟你一起组乐队,一起来北京闯荡,八年多了,关系很好,羡煞旁人。”
“不是你想的那样。”江海眉头皱起。
陈舟摇摇头,弹了弹烟灰,“可这就是事实,早在我认识你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他对你有意思了。”
他忽然抬起眼,直视江海,“所以,这是你不肯离开那个乐队的原因吗?”
江海怔住:“我不离开乐队,不是因为任何人,只是我除了这个,也不知道还能做什么了。”
陈舟点点头,没再追问,只是沉默地抽烟。
江海看着他这样,心里更乱:“我们真的只是普通朋友。”
“普通朋友。”陈舟重复了一遍,语气听不出是相信还是讽刺。
江海见他无所谓的姿态,开始烦躁:“你呢陈舟?那个余总,我去接你的时候,好几次看到你们搂搂抱抱,那些肢体接触就正常吗?”
“那是合作方的人,生意伙伴,项目期间交流多很正常。”
“是吗?”江海看着他,“可我看见你们私下一起吃饭,就在转角那家小酒馆,这也是工作?必须的应酬?”
陈舟顿了一下,按灭了烟蒂:“这种事情分不开。”
“分不开?”江海蹙着眉。
“这次是吃饭,下次呢?下次是干别的呢?要谈恋爱,要干什么,是不是也永远用项目、用没办法拒绝来当借口?”
陈舟烦躁地“啧”了一声:“所以我要拼命往上爬,爬得足够高,才有能力和权力去拒绝这些我不想做的事。”
“那你要爬到多高呢?”
“至少是……”
“陈舟,我已经追不上你了,你知道吗?”江海打断他的话。
一时间两个人都停下了。
江海扯着嘴角:“你看,就像现在,我衣着普通,气质平庸,而你西装革履,光鲜亮丽。”
“我们甚至已经不像一个世界的人了。”
陈舟叹气:“可我早就说过,我可以帮你。你那些歌,我可以找人帮你发行、推广,先积攒点名气和资源,后面…”
“可你做的已经够多了,我不希望每一样事情都要靠你,这让我觉得自己很没用,很没有尊严!”
“尊严?”
陈舟像是被这个词戳到了某根神经。
“我一步一步爬到今天,跟人喝酒喝到胃出血,吐得满地都是的时候,有尊严吗?被人灌酒灌到不省人事的时候,有尊严吗?我低声下气求人、赔笑脸、送礼打点关系的时候,有尊严吗?”
“江海,我们是从出租屋里一起熬出来的,我们什么狼狈样子对方没见过?尊严重要吗?”
江海看着他,眼眶微微发红,半晌,才哑声说:“是我拖累你了。”
“我没有那个意思,你……”
陈舟话未说完,酒吧门被推开,一个服务生探出头来。
“海哥!到你的solo了!观众等着呢!”
江海应了一声:“马上来。”
他转回身,从口袋里掏出车钥匙,塞进陈舟手里,“车停对面停车场了,你开回去早点休息,我今天晚点回去。”
说完,他深深看了陈舟一眼,转身推门,重新融入了酒吧的喧嚣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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