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说，凶手先后杀了丫鬟、道士、老奴，还有很有可能的程母。本来以为这场案件的嫌疑人会是丫鬟。现在好了，不光不会是她，反而她也是受害者。
白玉京突然出声道：“你叫她丫鬟？她没有名字吗？”
程薇道：“我们这里向来不喊名字。她来的时间不过半年，所以也没有。”
这倒是让人想起店主说的：程家常换人的说法了。简行远对所有信息的持怀疑的态度，现在看下来，居然是店主的消息最靠谱。转念又一想，收了我这么多钱不给点可靠的消息，当心我捉个蛇鼠之类的吓死他！
白玉京道：“那间院子很也有问题。”
白万里想也不想道：“死了那么多人，没有问题也会变得有问题吧。”
阿闵带着点装模做样的夸赞，一听就在阴阳怪气：“哇哇哇，师兄好聪明呢~这都能想明白~”
白万里倒是真以为阿闵在夸他，洋洋自得道：“那是，我当初仙盟大会可是排第五！我不聪明谁聪明？”
来的人半数都是仙盟大会选进来的弟子，闻言却道：“万里哥哥好厉害呀，是第五呢~真是我们凌山峰的骄傲呢~”
“......”
仙盟大会加个推理题怕是连倒数第五都排不上！简行远扶额苦笑，这捧杀局对白万里来说还是太有用了！凌云木也笑着提醒道：“顺序搞反了。应该是先有问题再出的事。”
众人哄堂大笑。
白万里眨眨眼，终于反应过来：“你们刚刚不是在夸我吧。”
白玉京不咸不淡道：“不算太蠢。”
众人憋着笑，纷纷摇头，越掩盖越明显。白万里越看越恼火，边跑边骂边去捉人，闹得屋内外鸡飞狗跳，各种符箓乱飞。
闹了一通，日薄西山，转眼间就黑沉沉。这边白万里气喘吁吁，撑着膝盖，扬言要再大战八百回合，遭到一众唏嘘。那边白玉京坐在门槛上为小姑娘描眉梳妆，端的是一副岁月静好之景，引得一帮人围观直呼稀奇。白万里在一旁似看非看，带着喘息也要冷不丁冒出两句呛人。但白玉京此时心情似乎不是一般的好，虽面上不显，但白万里说话也不横眉冷对了。
倒是阿闵忍不住呛他道：“不需要的话把嘴捐给有需要的人，别在这里像苍蝇一样叫叫叫个没完。”
白万里平复气息，学着阿闵道：“我说的本来也没错，她就爱给小孩化妆，这么多年了还是这样。看到小孩不管男女都要化，化的还不好看，丑的要死！”
一人摩挲着下巴道：“白兄怎么知道？莫非......”
白万里打断道：“没有！根本没有的事！我根本不会让她碰我这张帅气的脸！”
“我们什么都没说呢白兄，你怎么自己狡辩起来了？”
“就是说啊，这不是欲盖弥彰是什么？”
“话说....白兄和师姐倒是有几分相似，不化妆是比不过师姐美的，那化了妆呢？”
“那自然.....”
白万里气急：“凌师兄！你和我同一个寝室，你来证明，我没有。”
专心致志围观并时不时赞叹技术的凌云木突然被点到，一时茫然，随后道：“师弟.....我们好像很少待在一起。到底是不是.....我也很难说。”
众人了然，齐刷刷地拖着长调“哦”了一声。
白万里唾沫飞溅：“你们哦个屁！落青玉呢？他和我穿一条裤子的，到底有没有他一定知道！让他说！”
众人这才想起似乎很久没有听到落青玉的声音，当下四处寻找起来。白万里搜寻过简行远身边后，断定：落青玉不在。此情此景，最有力的证明人居然不在！白万里心凉半截，立刻回屋里找简行远：“你家落青玉丢了，你怎么还在这？”
简行远随着一帮人坐在墙根，闻言如实回道：“我让他出去的，还没回来。”
白万里似乎比刚刚更生气：“这么久没回来，你不去找他？”
简行远屏息敛声，眉头微蹙，好半晌才轻声道：“任务有点难。”
白万里被他这反应气笑，指着他的手微微颤抖：“你.....”
简行远立刻道：“别出声。”
这一声撕破了现在祥和的外皮，毕竟，无论再怎么打闹众人都是记得到这里来的目的是什么。此刻，大家的神经又重新紧绷起来。门外弟子放缓了脚步，轻手轻脚悉数进屋，唯留白玉京和阿闵二人一鞭一剑，一前一后把程薇母女护在中间。
悉悉索索屋内一阵脚步声。但众人确信没有人在动。
声音来了。
紧接着，爆发出一阵孩童的哭声。哭的撕心裂肺，声音极其刺耳。就在大家忍受不了之际，又传来一阵脚步声。哭声未止，脚步渐歇。
一道少年的声音传来：“小妹，别哭了。哥哥给你带了你喜欢的糖葫芦。”
又是一道声音，这次却是个女孩：“我为什么没有？”
少年似乎有些窘迫，语气里都带着些不自然：“对不起啊，二妹。这不是我买的，是别人给的。我今天的工钱还不够，等我再攒攒给你买。要不你和小妹一人一半？”
屋内众人面面相觑。这段对话有点出乎简行远的意外了。毕竟他刚开始一直在脑补各种或是凄厉惨叫，或是“还我命来”类似的语境，这么和谐......还是第一次见。
思绪被女孩的声音打断：“哥哥，你也吃。”三人似乎在一起分一串糖葫芦，嘎嘣嘎嘣，糖衣咬的脆响：“好不好吃，哥哥。”
脚步声伴随着温婉的声音，愈来愈近：“做什么呢这么开心？新新回来了？累不累？原来在吃糖葫芦啊，好不好吃？”
到此，戛然而止。经过漫长的等待，等来的却是重复着这段话。应该就这些....但简行远百思不得其解。其实不光是简行远，就连其他人也是一头雾水，凌云木道：“这会不会....本来就是间鬼宅呢？”
“啊？为什么？”
凌云木：“对话里一共出现了四个人，其中三个是小孩。但程家不是只有两个孩子吗？所以我猜测会不会是这房子的原主人低价卖的原因？”
有点道理！
简行远走出门却见程薇蹲在墙角抱着女儿仿佛神魂游离，惊恐万分。他一脸茫然转向阿闵和白玉京，二人均是摇头。怎么....突然这样了？简行远认真询问了一众弟子，确保听到的对话一致后。心道：难道程家人和我们听到的不一样？还是她能额外听到别的？
正当他准备出言询问时，远远地传来阵阵脚步声。夜黑风高，待那人走进一看。原来是落青玉带着一帮人急匆匆地赶回来了。
白万里飞也似地出去：“好兄弟，你终于回来了。”瞥了眼简行远道：“还好有我在挂念你，不像某些人。”说完伸出手就要拉住走向简行远的落青玉。却被他抬手挡开，却见他眼神也没分给他一个，直直奔向简行远。
白万里气急：“你他妈有没有听到我说话！”
落青玉抓住简行远的手，十分急切：“没找到师尊要的东西.....不对，不能说没找到.....就是....就是.....”
他挣扎半天，也说不出一个字，表情却是十分为难，显得十分难言。
跟着一起回来的弟子也与落青玉如出一辙。最后终于说了句：“总之....师尊去看看就知道了。”
本就被那段对话弄得一头雾水的众人，现在更是一头雾水。
简行远神色凝重，握着落青玉的手不自觉攥紧，当即立断：“走，去后院。”
一头两雾水的众人摸不清方向，莫名其妙地跟上简行远的脚步。
白万里问出了所有人的问题：“为啥要去后院。”
沉默半晌，落青玉道：“没找到程母的尸体。”
“.....”
白万里一蹦三尺高，带着点破音，大喊道：“你挖人坟？？！”
一嗓子嚎完便没了声音。最前面的简行远一转头便与程薇对了个正着。她缓步走向前道：“我理解，如果能找出凶手的话，相信母亲也不会怪罪。”
太善解人意了！简行远现在感动的想哭，以前破案开棺验尸的事没少干。每每做完简行远不被打死也会被吐沫星子淹死，这也是做了“雷锋”这么多年口碑还是一般的原因，但他不得不这么做。毕竟，活人的话里会有隐瞒，但是尸体呈现出来的内容不会。
说完，程薇没做停留，领着众人往前走。穿过杂草横生的空地，不知是因着那段对话，还是掘人坟众人极其默契地一句话也不说，沉默着跟着程薇，此时夜深人静，唯有脚踩杂草发出的“莎莎”声。
“不是鬼宅。”一直沉默的程薇突然开口道：“刚刚的对话是我和我哥哥姐姐的。”
哥哥姐姐？传讯符上不是说程家只有两个孩子吗？
她接着道：“我是家中第三个孩子。在我之前我有个哥哥排第一，姐姐第二。我们三个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妹。”
白玉京十分敏锐：“你们三个是，程成不是？”
“不是。”她露出个惨笑：“他是一个洒扫丫鬟生的。在搬到这里后。”
那位十分贪心的店主曾言：程家是后来才搬过来的。程家之前很穷。都是对的。程家之前很穷，在一所小渔村里程父程母共同养育着一个哥哥，两个妹妹三个孩子共同生活。家里日常开销主要靠两个人。
一：程新。也就是程家的大儿子，彼时他十五六岁，为了维持家里生计不得已只能去码头搬运货物。但他长得十分纤细，搬运货物总是达不到要求因此被克扣工钱。
二：程母。程母是江南人，做的一手好女工。常常帮别人补补衣服，绣绣荷包，赚点小钱。
至于程父？他不通人性，整日游手好闲，好吃懒做，日日睡到日上三竿，大活交给妻儿，小活交给女儿。如果忽略程父的话还是非常其乐融融的。
直到一次意外。彼时程薇尚小，程母带着两个孩子出门，突逢变故，两个孩子在街上丢了。程父程母找了半年也了无音讯，程母逐渐精神恍惚。程父也幡然醒悟，自知对妻儿的亏欠，不忍妻子日日自苦，带离二人搬到了现在的魏县。
程薇语气中带着点哽咽：“搬到魏县后，或许是不必每每睹物思人，母亲的精神好多了。我想.....或许....母亲她是因为听到这段对话才....才....”
阿闵拍案怒道：“那这鬼怪着实可恨！专门往人心窝里挖。逼得程母抑郁而终，程母疯癫。可恨可恨，姑娘放心，我阿闵今日就算折在这也一定帮你报仇雪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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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见雾（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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