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易莎轻轻地从舒适的扶手椅中坐起身子,并不着急拷问她的犯人,反而是慢吞吞地走到小茶几前,端起那只最精致的咖啡杯,给自己倒上了一杯咖啡。
不知道为什么,路易莎在操作的过程中手中的杯沿“当”的一声撞在了壶嘴上,瓷器相撞发出的清脆声音,似乎吓到了旁边那个看似柔弱的姑娘,她的手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一下,把她从一种神思恍惚的状态中拉了回来。她定了一下神,轻轻呷了一口咖啡,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手中的杯子,仿佛完全忘记了墙角还绑着几个危险的抵抗分子。
众人静默地看着路易莎的平静,对于这群经常深入敌后经验丰富的美国人心里,这种表面的平静只不过是盖世太保在审问犯人时的一种把戏,他们会平静的和你聊天,甚至还会和你讨论究竟美国的那一只棒球队更让你喜欢。早在他们这趟来德国之前,还刚刚偷到情报局这一期新的《情报研究》,里面就有一篇专门详细介绍德军怎么审问战俘的各种技巧,对比杂志上的介绍,眼前路易莎小姐的行为在这群美国人的眼里,简直像德军教科书一样标准。不知道她下面会不会和书里写的那样跟大伙讨论一下本周纽约的棒球大联盟赛况……再给每人发上几只烟,或者杜松子酒什么的。当然她最后肯定会一无所获,随后,恼羞成怒的女盖世太保一定会把他们踢回盖世太保总部去给打手们刑讯。嗯,不过……估计不会有那一天,轮不到打手上场,他们这群在逃跑技术上无往不胜的匪徒可能早就逃回英国去了。
于是除了依然为了背叛而纠结的法国人,所有的美国人都开始放松下来,等待着狡猾的女盖世太保给大家发香烟,或者谈球队……
但是,几分钟过去了,在喝咖啡的女盖世太保依然瞪着杯子发呆。随后,令人惊诧的一幕发生了,路易莎就像跟什么人赌气一样,她重重地将杯子往桌子上一墩,将身子伏在茶几上抽泣了起来。
这一下屋子里所有的人都有点发懵了,路易莎就那样一直伏在桌面上嘤嘤啜泣着,像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抑或是一个失恋的少女,她似乎完全忘记了被捆在墙角的那群抵抗分子。而抵抗分子们则如临大敌般地看着那个不按教科书行动的女盖世太保,琢磨着这到底是不是一种德军新研发的侦讯手段。
“我说,那小妞儿难道不打算问我们一点什么吗?”
保险箱大盗终于在这无休止的哭泣中失去了耐心,他悄悄地朝中尉嘀咕着。中尉悄悄瞪了卡西诺一眼,刚想说些什么,另一个不甘寂寞的家伙也开口了。作为一股极其失败的法国抵抗组织头目,多罗米埃声音中带着一股对敌人不切实际的幻想,当然……还有一丝法国人天真的浪漫。
“路易莎……你真的,真的是间谍,是德国人?”
多罗米埃这个水准很低的问题,让能听懂法语的中尉和戏子失落地深深叹了一口气。都到了这个份儿上了,路易莎不是间谍还能是什么?难道她还能是被德国人威逼利诱的法国失足女青年?至于她是不是德国人,你看她那口带着柏林口音的德语,和她在党卫军军官面前的嚣张态度,就连普通德国群众恐怕都不敢那样子和党卫军说话。
“路易莎,你回答我!”
多罗米埃被自己炽热的情感冲昏了头脑,他开始不顾大家死活地扯着嗓子对着情绪失控的女盖世太保吼了起来。
“你是被他们利用的对吗?你一定是还有什么亲人朋友在他们手上对吗?你的双亲不是被德国人杀害的吗?不,路易莎!你骗不了我,你在说起他们的时候,你在恶梦中醒来的时候……我能感觉到你的痛苦,而那种感情是没法靠表演来完成的……你一定是被德国人胁迫的……”
在多罗米埃充满文艺和诗性的讲演中,一旁那些听不懂法语的歹徒开始不安地躁动——他们不知道多罗米埃在吼什么,但是不管吼什么,对着一个情绪失控的女盖世太保大吼大叫,显然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于是歹徒们变得躁动起来,他们甚至觉得眼下最危险的敌人不是对面那个正在哭泣的女盖世太保,而是身边这个工作很失败的法国抵抗组织头目。如果不是他们的手被绑得很牢,他们真想现在就做点什么来阻止他。至于能听懂法语的中尉和戏子,此时深深地被法国人那种伟大的天真幻想所折服——从苏台德,从马奇诺,法国人真是一时一刻都没有停止过他们的天真与幻想。
“没错,多罗米埃……”
在法国抵抗分子不懈的努力下,几乎忘记他们存在的女盖世太保终于抬起了头想起了被她遗忘在墙角的猎物。
“你说得一点都没错,那的确不是表演——”女盖世太保笑了,恐怖的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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