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9年德国柏林
墙上陈旧挂钟的指针已指近五点了。天色短非常晤。海因茨•乌尔里希轻轻下了床,他没有开灯,抹黑穿好了衣服,拿起书包,为了不惊醒妈妈,他只穿了一双抹子,提着鞋,蹑手蹑脚出了门以后才穿上鞋,一溜小跑地跑下楼梯。
乌尔里希已径十二岁了。他皮肤雪白,金色的头发柔软地贴着他的脸颊,由于他的个子矮小,看起来最多10岁出头的样子,过于瘦削的脸颊上几乎只剩下了那双大眼睛。
柏林懒懒地醒来了。清洁工人表情麻木地在清除街上的垃圾。就连那些白天闹得沸反盈天的冲锋队此刻大概也在呼呼大睡。
这是一个可怕的时代,全球的经济萧条像瘟疫一样四处蔓延,人民终日饥肠辘辘地生活在愤怒与绝望当中,而对于曾经战败的德国而言,则在痛苦上更又增加了一层迷茫——这个世界上的不幸到底还有没有底限。
乌尔里希的衣衫是不合时宜地整洁,质地优良的面料在他瘦削的身材上感觉略有些空荡。他随身的书包里满满装着的不是课本,而是一迭迭地宣传单。
乌尔里希安然地走在行人稀少的清晨柏林大街上,他淡然地垂下蓝色的眼睛,若无其事其事地走了一会。大约觉得周围没有人之后,便飞快地向四周瞧了一下。食品店厚重的门死死地关着,好像生怕遗留个小缝就会引来柏林大批饥饿的失业者将店一抢而空。
看到四下里无人,乌尔里希镇定地打开书包,手指飞快地在包中的小浆糊桶里蹭了一下,并随手带出一张彩色的轻薄纸片——这是一张传单,一张德国**号召全体柏林失业工人团结起来罢工游行与资本家斗争的传单。这张色彩醒目的小纸片像一只漂亮的蝴蝶,静静地停落在食品店紧闭的大门上,蝴蝶的尾翼在清晨疏冷的风中微微颤动着。
没有任何人看到这一幕。晨曦中只有一个衣着得体,像是出身体面人家又循规蹈矩的漂亮男孩在若无其事地步行上学。黎明也由微红变得暖白,离他一街之隔的那家食品店门上彩色传单上的大字在阳光的照耀下得非常清晰,逐渐多起来的行人大多会停了下来,阅读着蝴蝶上的激昂话语。
这是海因茨•乌尔里希极其平常的一天早晨。随后,这个男孩会回到自己工人区的家里,像一个普通的工人孩子一样,换上他原本的衣服平静地回到自己生活中应有的轨道。从记事起,乌尔里希便习惯了这种有些危险又充满信仰热情的生活。随着父亲从普通的工人领袖逐渐变成德共的重要领导人的过程中,他逐渐开始习惯并享受周围那些志同道合的人们投来的崇敬与信任的目光,尽管这种精神上的享受丝毫不会给他的家庭带来哪怕一点点的物质利益。
有时候,在大街上乌尔里希也会看见那些资产阶级财阀家和他年龄差不多的小少爷们坐着豪华的汽车招摇过市,他们要么怯懦羸弱,缺少一丝活人的生气;要么呆头呆脑,满脸的无知与傲慢。
乌尔里希从来就没有羡慕过他们的生活,甚至有时候看见他们还会萌生一种隐隐的同情。
不过,这时的乌尔里希并不知道,这样虽然贫苦,但精神上充溢着满足感的日子已经到了头。随后的一年多里,世界范围的经济大萧条对于战后德国的毁灭来的要远大于其他国家,他周围越来越熟悉的面孔开始挣扎在饥饿与贫困的魔窟里,身边的形式一天比一天更充满了火药味的紧张。
父亲曾经永远洋溢着理想与信仰的坚强意志的脸上,逐渐泛起了忧思与疲惫,同时,那种贴传单之类的小活动也再也没有给过他。
终于有一天的深夜,他被父亲从温暖的床上拉起来,胡乱裹上衣服塞进了一辆看不清楚型号的黑色小汽车。
“乌尔里希,过几天我就会来接你的!”
这是父亲最后一次对他说话,从此以后乌尔里希再也没有见到自己的父亲。
乌尔里希昏昏沉沉中被带到了一个乡下村庄,妈妈和父亲的朋友说了为了他的安全,软硬兼施地逼他穿上了女孩子的衣服,以法国侨民的身份隐居在这个靠近法国边境的小村庄里一住就是2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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