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劳尔伯格那块涂满了厚重黄油的面包终于没有进入他的嘴里,因为小盖世太保犀利观察的眼神一直没有从他脸上离开,这种被人参观进食的感觉让他觉得任何食物都难以下咽。
“呃,如果两周以后您的战地邮包里还缺两磅黄油的话……”
这位资产阶级阔少思忖片刻,以他的脑回路找到了答案——也许桌上的黄油也是这个盖世太保要带回家的?
“哈哈哈……”这名自打到了荷兰一直以冷脸示人的盖世太保,突然大笑了起来,那件崭新的定制版盖世太保制服随着他的身体一起剧烈地抖动着。他对面的克劳尔伯格少校被这莫名其妙的大笑搞得手足无措,并且真切地感受到了战友们对盖世太保普遍评价——他们从来都喜怒无常!
“您说得一点都没错,无论我们怎么处心积虑地为这些小混蛋们竭尽全力,他们总是对此不屑一顾甚至嗤之以鼻。”
伊泽尔说着用那双湛蓝的眼睛对视着少校……但是少校却奇怪的把眼神逃开了……
房间里的气氛突然一下僵硬了起来,就连透过窗户吹进房间的晴朗微风都没法改变,伊泽尔眼尖的发现,一种难以言喻的焦躁攀上少校的脸颊,而少校开始微妙地调整姿势,似乎无论怎么坐都让他感到不舒服似的。
作为一个情报人员和前外交人员,伊泽尔对打破谈话僵局实在驾轻就熟,更何况从昨天开始,少校显示出愿意和他交流的兴趣,甭管这种兴趣是用什么语言或形式表达的。同时,作为一个自认为对弟弟已经竭尽全力的兄长,他十分感兴趣这位资产阶级贵族阔少爷嘴里的竭尽全力是什么样的。于是,在盖世太保十分具有职业技术性的谈话诱导之下,可怜的克劳尔伯格少校几分钟内就缴械投降,莫名其妙地将自己的信任平白交给了眼前这个危险的家伙,完全忘记了博尔曼和他其他亲人战友的忠告,把自己关于罗西尔德自愿申请去东线的忧虑原原本本地交代了出来,甚至连当年自己为了给罗西尔德买琴而搞出的乌龙都和盘托出。
“我真不明白,这个世界是怎么了?”少校一边吐槽一边使劲用手指揉搓着额角,那梳理得整整齐齐的国防军发型都被揉得凌乱。
“说起来您可能都不相信,十多年前我上军校的时候,每次休假快结束的时候,我总会找一个人多的公共场所找一个安静的角落穿着便服自己待上半小时。有时候是公园,有时候是足球场,有时候是学校。我喜欢看那些推着婴儿车的母亲、踢球的学生,逃课和恋人约会的大学生……这一切现在听起来是很可笑,虽然那个时候我也不过是个孩子,可是我坚定的认为自己穿的那身魏玛军服就是为了捍卫这些,然后心满意足满怀豪情的回军校去销假。再后来,我成了军官,我眼里这些普通人的生活似乎也好了起来,于是我像一个傻瓜一样自豪,只是不再觉得这一切都是单纯因为这身军装,而是因为我背过那70磅的军用登山包翻越群山,知道怎么使用装甲车的操纵杆、无线电台,能在泥沼中用狙击枪悄无声息地干掉敌人……那个时候我最开心的时候就是在罗西尔德回家时,站在他房间的门外听他练琴。那时候,我恨不得用所有的津贴拿来给他添置音乐家的行头,因为他穿得越漂亮,大家过得越体面,就越证明了我作为一个军人的成功……可是现在呢?”
少校说着,声音从激情中陡然变得暗沉,眼睛再也不躲避盖世太保的探究,主动积极地迎了上去,似乎想从对面这个眼睛有些像罗西尔德的青年身上找出些答案——哪怕他是个盖世太保。
“先是罗西尔德扔掉了他的小提琴穿起了军装,后来我认识的一群本来该做诗人,做医生的孩子也穿起了军装,现在居然连您这样看起来弱不禁风,应该舒舒服服待在大学里逃课和漂亮姑娘约会的书呆子也扔掉书本穿起了军服……尽管我倒现在也依然认为军服是这世界上最体面的服装。可是在我做军人的时代,如果连您这样的人都要穿起军装和我一起为了德意志而战,在我眼里这是我作为军人的失败。可能……我真的不再了解现在这个世界,就像我不知道您提到的那个德意志甜蜜素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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