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季的话就像是石头一样落到众人的耳中,城阳的脸一片红一片白。
“裴季,你…你给本宫等着!”城阳咬牙切齿地撂下话,带着一众家仆拂袖而去。
城阳走后,裴季转过身来,看向谢锦初,语气也软了下来,“没被吓到吧。”
一旁的顾惜云看了看裴季,又看了看谢锦初,总觉得这两个人之间的气氛有些怪怪的。
“并没有,多谢裴公子。”谢锦初被裴季炽热的眼神盯得有些不知所措。
明明刚才面对城阳长公主的故意刁难,自己也没有丝毫畏惧,怎么被裴季这么一看反倒心跳有些加速,莫不是这裴季比城阳长公主还要可怕,谢锦初心想着。
“天色已晚,不如就让在下护送二位回府吧。”裴季勾唇一笑,像是提议一件很平常的事。
“哎别别别,裴小将军你送阿初回去就行了,我还有点别的事就先走了哈。”
顾惜云总觉得这裴季从进来开始目光就没从谢锦初身上移开过,自己此时跟过去怕不是比西域进贡的夜明珠还要亮!还是赶紧找个借口离开吧。
“那阿初,我就先走了!”顾惜云冲着谢锦初说完就忙不迭地往外走去,一边走还一边回头冲谢锦初挤了下眼睛。
“……顾惜云,你可真够朋友……”,谢锦初兼简直是有苦说不出,自己虽说和裴季有过两面之缘,但终归是不熟,和不熟的人同行一路,自己都能想象到那尴尬的场面……
“谢小姐,走吧。”裴季看着谢锦初一脸怔愕的表情,有些好笑,出声提醒道。
今日谢锦初是坐顾府的马车出来的,顾惜云这一走,自己只能和裴季同乘一辆马车。
上了裴季的马车,谢锦初感到裴季的目光一直落在自己身上,有些不淡定。
“裴公子,做什么一直看我?”谢锦初终是忍不住,转头出声问道。
裴季笑了笑,将头扭了过去,“上次见面的时候在下问谢小姐的事,谢小姐可是想清楚了?”
谢锦初垂下眼眸,这段时间她脑海里一直会浮现出那晚在石桥上的画面,裴季的话就像是入水的鹅卵石一般在自己心中激起阵阵涟漪。
看谢锦初没出声,裴季接着说道:“那谢小姐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谢锦初抬起头,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裴季对自己的事好像有些过于上心,让她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人这一辈子就像下棋一样,谁能知道下一步该落到哪,不过是走一步望一步吧。”
少女声音淡淡,似是对这人生之事看的很淡一般。
裴季心中一种有个疑问,明明是一个才十六岁的少女,可他总是觉得谢锦初身上有一种不符合这个年纪的淡然,就好像周围一切都激不起她的兴趣。
她的心底太远,藏得又太好,远到让人走到一半就有一种达到终点的错觉。
就比如说沈聿,他以为谢锦初待他温顺有礼,浅笑依然就是已经成功俘获了她的心,其实不然。谢锦初太过于狡猾,又太过于冷淡,淡漠到可以甚至说是无情。
只有真正不在乎的人,才能做到丝毫的分寸都不乱。
裴季见到谢锦初的第一眼,便知道想要得到谢锦初这样的女子的青睐,简直难于上青天。她太过于清醒,绝不会允许自己的半刻沉沦。
可裴季,想攀上这座伫立在他们之间的冰山,触碰到那遥不可及的月光。哪怕是刀山火海,万劫不复。
停顿了许久,裴季再次试探出声道,“谢太傅可有再为谢小姐某一桩婚事?”
谢锦初似是有些诧异地看向裴季,而一旁的裴季面不改色,就好像是在问一位老朋友一件很平常的事。
谢锦初眼睛微微眯了一下,笑了一下“啧。”
裴季似是在等着谢锦初的下文,听到她“啧”了一声,放在膝盖上的手微微缩紧。
“裴公子”,少女声音清脆悦耳,“嗯?”裴季有些不明所以。
“你似乎——对我的事有些上心啊。”说完,谢锦初脸上绽放出一个明媚的笑容。
裴季看着少女的笑靥,愣住了。谢锦初还是第一次在自己面前露出如此发自内心的笑容,虽然那满含笑意的美目中带着些许玩味。
一抹红云悄悄爬上了裴季的耳根,“咳咳,是在下冒昧了,在下只是希望谢小姐能够觅得良人,琴瑟和鸣。”
“哦?那不知裴公子可已经觅得心上之人了吗?”谢锦初突然起了逗弄裴季的心思,没想到裴季和自己想象中的冷面阎王不一样,爱多管闲事还爱脸红,有点意思,怪不得能和谢锦言玩到一处去!
只是谢锦初当时根本没想过,裴季久经沙场身经百战,怎么可能会是那种爱脸红的局促之人。
“小将军,谢府到了。”马车外,裴季的侍卫适时的出声道。
裴季没回答谢锦初的问题,先一步打开车门跳下马车。
谢锦初看着裴季落荒而逃的背影,扯唇笑了笑。从马车里出来的时候裴季早已将小臂横在一边。谢锦初犹豫了片刻,玉手轻轻搭在上面,扶着裴季的手臂下了马车。
“今日多谢裴公子相送,我既已到府上了,裴公子请回吧。”谢锦初向裴季微微俯身行礼道。
“不急,谢小姐先行进府吧,在下这就回了。”
谢锦初听罢,点头微微示意,便向府中走去。走进谢府大门之时,谢锦初还没听到身后有车马行驶的声音,有些奇怪的回头看去。
只见裴季双手背负在身后,身上的紫衣官袍被风吹的微微扬起,隔着冬月里的瑟瑟寒风,二人目光相对,似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在里面。
谢锦初收回目光,转身向谢府里面走去。
沈聿和城阳长公主的婚事定在明年三月,是太后亲自下的懿旨,意思是让礼部操办,为长公主下嫁一事风光大办。
是顾惜云带来的这个消息,听到的时候,谢锦初的脸上并没有什么过多的表情,就仿佛沈聿这个人从来没出现过在她的生命中一般。
“阿初,你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啊!”顾惜云在一旁愤愤不平的说着。
谢锦初微微一笑,并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落在纸上的字迹翩若惊鸿,婉若游龙,倒是有种说不出的狂傲,让人见之不忘。
柔声说道,“你希望我有什么反应?”
顾惜云撇了撇嘴,“我就是气得慌,凭什么像沈聿这样的忘恩负义之人就没有报应!太后娘娘为了让城阳长公主风光大嫁,倒是给足了他们沈家体面!”
“体面与不体面,都是自己争来的,沈世子既然想得到这体面,那也必定要付出些什么,你也不必如此生气。”
谢锦初头都没抬一下,徐徐说道。
顾惜云从软榻上坐起身来,“哎?我就奇了怪了,你说你这人怎么就能不争不抢到这种地步,你难道就不生气吗?怎么搞的好像是我被退婚了一样。”
顾惜云听到太后懿旨之后就气得发晕,结果来了谢锦初这,这位姑奶奶非胆淡定的很,反而还安慰自己不要生气,这世道她真是看不明白了。
谢锦初嗤嗤一笑,摇了摇头,纤细的手腕微微发力,每一笔都行云流水,恰到好处。
顾惜云探头过去,顿觉被惊艳到。她之前只知道谢锦初饱读诗书,六艺俱全,却没想到一手字也是这么的让人望尘莫及。
“阿初啊,我觉得你这字倒不像你的人这般清淡哎。”顾惜云低低感叹着,谢锦初的字里就像是蕴藏着某种力量,马上就要喷薄而出。
“都说字如其人,可你这字,和你委实不像。”顾惜云一边说着一边拄起下巴观察起谢锦初来,少女浑身上下都透露着“娴静典雅”四字,和那笔锋犀利、恣意张扬的笔墨,确实搭不上边。
谢锦初眉心微动,没再出声。
过了冬月,就快要到年关了。
到了除夕,朝廷都会让官员们休沐三日,陪着家里的夫人儿女好好守岁过年。
谢府没有什么太多的规矩,谢太傅为人又清明正直,对下人们也是十分宽待,所以谢家的一些老家仆们就拿谢府当成自己的家一样,对谢锦初和谢锦言更是多了一份发自肺腑的疼爱。
往年谢太傅都会在府中陪伴谢锦初和谢锦言一同吃了年夜饭,然后再和家仆们一同守岁,若是闲来无趣大家也会凑成几桌推推牌九,小一点的丫鬟和奴仆们也会一起放放烟火,等到后半夜大家再自行睡去。
今年的除夕夜,天空居然飘起了轻雪。
谢锦初倚靠在在亭廊下,谢太傅和谢锦言正与荣管家等一众老人推牌九,玩的不亦乐乎。
除夕夜下雪,大家都有些兴奋。有些小丫头们蹲在庭院里开始在落地的薄雪上画起了画。
谢锦初伸出一只玉手,雪花静静地飘下,又在掌中静静的融化。
忽然,数朵烟花冲上天际,照亮了头顶的整个夜空,盛世光景,如同白昼。
满天的烟花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如此盛景,很难不被感染。
谢太傅也从屋内走了出来,笑道:“为父去看看是谁在我谢府门前搞出这么大的动静啊。”
谢锦初和谢锦言随着谢太傅走出门去,府门前方,身披黑色大氅的男子双手背负而立,周身皆是被烟火的光照耀着,恍若世外谪仙。
竟是裴季!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