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鹊桥血（全文）
**壹**
青铜鼎内的黑暗带着药香。谢怀安掌心的玉珏发出微光，照亮鼎壁密密麻麻的针灸图。那些金线描绘的穴位走向，竟与我臂上莲花烙印完全契合。
"冷宫梅树第七重根须下，埋着你的生辰帖。"谢怀安咳出血沫，将玉珏系在我腕间，"苏太医用毕生医术，将你命格刻进我血脉。"
指尖触及他心口伤疤，记忆如月下潮汐漫涌。八岁那年的七夕夜，我偷溜出府买糖人，在护城河边捡到浑身是血的少年。他腰间挂着半块莲纹玉珏，说是在等一个人......
鼎外突然传来金戈之声。萧景珩的龙吟剑劈在鼎身，发出钟磬般的轰鸣："婉宁，出来！朕许你中宫之位！"
**贰**
裴九的商旗卷着火油撞上龙辇时，我正用金针刺入谢怀安百会穴。鼎内《灵枢篇》的文字突然游入他经脉，腐肉脱落处生出新肌。
"苏娘子可知这鼎原是一对？"陆明渊的声音穿透铜壁，"另一尊埋在苍梧山下，里面躺着谢太医令的生母。"
沈砚的官靴踏碎瓦砾进来，手中捏着南诏血书："当年谢夫人为护药典，将亲儿与苏氏女调换。"他忽然扯开衣襟，心口一模一样的莲花烙，"我才是真正的谢怀安。"
冰蟾在此时吐出带血的月华珠，珠子滚过鼎内沟壑，现出南诏文字——"双生蛊，移花接木"。谢怀安突然夺过我的银簪，刺入沈砚眉心。
**叁**
记忆在血腥气中完整。永和七年的七夕夜，我被郑淑妃灌下落胎药时，谢太医抱着浑身青紫的死胎闯入。他割开自己手腕，将蛊虫引入婴孩体内："以父精母血，换吾儿一线生机......"
眼前的谢怀安开始蜕皮。人皮下露出沈砚的面容，而倒地的"沈砚"却变作郑淑妃的心腹太监。萧承弈的九节鞭就在这时卷走冰蟾："好一出狸猫换太子！"
我望向青铜鼎映出的面容，额间突然浮现南诏王族的火焰纹。裴九的蝎尾针划过我手臂，血珠滴在鼎纹上，竟让苍梧山方向传来地鸣。
"你母亲是南诏圣女。"萧翊的软剑挑开裴九面具，露出与我七分相似的眉眼，"二十年前为阻长生局，将你托付苏太医。"
**肆**
暴雨冲刷着满地伪装。萧景珩的龙袍下摆浸着血，手中却捧着个鎏金襁褓："这才是我们的念安。"婴孩心口插着金针，针尾刻着苏氏徽记。
陆明渊突然掀翻茶箱，二十年前的通关文牒纷飞如蝶："南诏圣女出逃那夜，正是苏太医夫人难产之日。"他拾起片残纸，"接生婆说，诞下的是死胎。"
我腕间玉珏突然发烫，鼎内文字浮空重组，拼出《外经》禁术篇。谢怀安——或者说真正的沈砚——跪地大笑："当年我用蛊虫为婉宁续命，却让萧承弈钻了空子......"
话音未落，九节鞭已穿透他胸膛。萧承弈舔着鞭梢鲜血："好哥哥，你可知郑淑妃为何非要苏婉宁死？"他扯开衣襟，心口莲花烙与我一模一样，"她是我们亲娘啊！"
**伍**
子夜惊雷劈开青铜鼎时，我终于握住那柄金针。七个男人的血在雨中交融，绘出完整的南诏星图。冰蟾跃入祭火，月华珠化作青烟，凝成母亲的面容。
"婉宁，刺向紫微星位！"幻影指向萧景珩。我却在最后一刻调转针尖，刺入自己心口。
鲜血染红的《黄帝外经》腾空自燃，火中浮现真正的灵枢篇章："大医精诚，非为长生，惟愿众生免堕无间。"
五个身影同时扑来。裴九的商旗卷走毒烟，陆明渊的茶箱挡住冷箭，萧翊的软剑截断九节鞭，沈砚的官印击飞龙吟剑。谢怀安——或者说顶着沈砚面容的蛊人——用最后力气将我推离星图阵眼。
鼎碎之时，冷宫方向升起千盏孔明灯。每盏灯下都系着药囊，正是我当年为救谢怀安调制的金疮药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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