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峰回到家,月考的成绩他是万万不敢藏的,妈妈前几天就已经开始追问了。
如果自己自己没有第一时间“自首”,等到妈妈挨个找老师问到成绩,那等待他的,回事双倍的惩罚。“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一直是妈妈的信条。
果然,当他怯怯地报完成绩,妈妈就怒不可遏了,随手抓起茶几上的旧球拍,就拍过来。
他是乒乓球特长生,身材结实、动作灵活,其实完全躲得过妈妈的追打。
乖儿子在客厅沙发边左躲右闪,坚持了好几个回合。但他终究还是没有胆量和妈妈硬刚,高大的身躯乖乖地被妈妈逮住。
早挨打,早结束。
“啪!”一拍子爽脆地打到手掌上,那是块没有胶垫的旧球拍。
妈妈还是保留了理智,为了不影响写作业,打的是左手掌心。
那可是真打,左手变成了“红掌”。
“你看你考了个什么狗屎!倒数第五!还好意思去疯玩!把裤子都玩烂了!好好反省一下,写个检讨书!”妈妈数落的声音比球拍打手更响,劈里啪啦地迎面扑来。
严妈妈也是乒乓球体校生,毕业那年,市公安局正好要组建乒乓球队参加省里的比赛,她幸运地被招进去了,还有编制。
每到奥运年,局里都会刮起一阵乒乓风潮,严妈妈也因此认识了不少关键人物,加上她自己也是雷厉风行、办事有一套,几十年干下来,现在也是一个处级干部了,体校生出身,这个职涯发展很不错了。
但她深知,现在体育特长生这个路子,可不是那么好走的。
所以,她对严峰倾注了全部心血,练球、学习都不能耽误,两手抓、两手都要硬!
生活上也照顾得无微不至,严峰从小就是十指不沾阳春水,双手只能打球、写作业。
对于方老师布置的作业“消化月考成绩”,严峰当晚就超额完成了,写了一千字的检讨书交给妈妈。
第二天的自习课,就是约定“每月一签”的换座位时间了,这着实是一个齐齐欢乐的时刻。
“让我重新开始吧!”严峰喊出了大家的心声。
这一回,是男班长陈逸凡负责摇签。
摇签的结果,晓璇往后了几排,和关之铭是同桌,温岚岚、陆海晴、严峰都在附近,相当于集体后移到了高个子陈逸凡前面。
而许嘉讯,离得更远了。
“唉,我为许同学感到忧伤……”岚岚揶揄道。
又是一番赶集似的集体搬家。
这次晓璇不用收拾签筒了,正想着自己搬书包,关之铭已经跨了两步过来了,又是一手一个书包,拎到了新位置上。
一手一个书包的模样,真有力量感。
“我自己能行。你上次不是说,只帮一次吗?”晓璇不服输地责怪道。心里却飘过一丝窃喜,这种责怪竟然也带了点娇嗔的味道,连她自己也觉得惊讶。
“举手之劳,同桌。”
晓璇这才醒悟,课室里桌子的编排,大多数是单人列的,唯独是他们所在的中间两列,拼到了一起。
那么,他们是真的同桌了。
大家各自收拾着自己的小天地。
一张纸条飘到了晓璇桌子底下。
晓璇捡起来一看,是关之铭的月考成绩条。数学139、总分班排第5!
看来他没把成绩条带回家里。
晓璇也没有和妈妈提起成绩。她考了班13名,是达成了自己的小目标了。只是在做月考计划的时候,她已经没找到机会和妈妈说,这次就更不知道从何说起了。
看到同桌的成绩,她忽然就无名火起了。
对这个新同桌,本来还有点期待,没想到是个伪君子!
她把成绩单“啪”得拍到同桌的桌子上。
关之铭愣住了,她是考得不好,被刺激到了吗?酸了?
晓璇不是一个小气的人,当然不是嫉妒他的分数比她高。
“你不是说你听不懂课吗?听不懂还考那么高分,不错嘛!”称赞的文字下,是满满的怒气。
装不懂、唱反调就觉得很酷是吧?最讨厌这样的虚伪、做作!
“我两个星期前是不懂啊!可我后来懂了嘛。”关之铭没想到一向温婉的姚晓璇会发那么大火,还是这个莫须有的罪名,一脸无辜。
这个解释似乎无懈可击,事实上徒劳无功。
海晴就坐在关之铭后面,和晓璇对望一眼表示支持,也给了关之铭一个白眼。
她考了第2名,学霸坐实,成绩也有波动,但从来都是光明正大,不会装“懂装不懂”。
刚长大一点的男生想出风头,确实经常会剑走偏锋。
有期待就容易失望。
同桌第一天,不欢而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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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的月考,似乎真的有一个分水岭的意味。
同学们痛定思痛调整这自己的心理预期和学习方法,用晓璇的金句来说,就是“彻底告别了初中。”这一金句已经传遍了博雅高一全级。
老师的教学也新意频出。
方老师在让大家放飞去玩篮球比赛之后,班会上开始立规矩:“一个月的高中生活,大家感觉如何?‘耳目一新’对吧?我想和同学们分享的是:高中不是义务教育,经过中考,高中已经筛选出了一半的学生。学习的进度、需要的思维,与初中有着本质区别。老师不会再一而再再而三地盯着你交作业,也不会让你们爸爸妈妈督促你学习……”
你以为这就轻松了吗?当然不。
方方接着说:“你们想躺平、摆烂,确实很容易。但我想在座的同学,来到博雅,不是想来躺的吧?这里的桌椅也没有特别舒服。如果你是想考上一个还不错的大学、对以后的人生有更多的选择权,那么……”
方老师的讲课水平之所以高,有一半归功于在恰到好处的地方作出停顿,吊足胃口、千方百计地引发思考。
“……那么,你们就要学会在高一真正弄懂自己要怎么学习。”
说完了高中通用规则,方方开始说自己的语文课。
“我的语文,对于精读课文,我会带领大家读得很深,达到身临其境,甚至深挖其背景,最后做出仿写。一般的课文,我就不讲了,大家自学,向我提问题。”难怪坊间传闻,方老师是个不讲课文的教学大咖。见多识广的晓璇也觉得自己孤陋寡闻了。
“作文,我们每周一篇。除了我会指定个别题目方向之外,其他的随你们自己,爱写什么些什么。”方方最后扔了个炸弹。
高级,实在是很高级!终于不用再写什么《我最难忘的……》、《对我……》《……读后感》这些幼稚的的填空作文了!晓璇自顾自地想着,感恩终于可以自由发挥她的写作小特长了。
可是转念一想,真的让她自由发挥的话,写什么好呢?开放性问题,其实比填空题更难……
无人督促、未来的选择、带领、自学、自由、更难……方方老师一席话,高中萌新们听得一惊一乍、悲喜交错。
“一周一篇作文,压力好大啊!”严峰的嘀咕又代表了大家的心声。炸弹的威力,除了来自题材上的自由,还有数量上的压迫感。
“那我们不叫“作文”吧,我们起一个名字来称呼它。”方老师是懂心理学的,带领大家偷换概念。
“‘随笔’,随心所欲地用笔记录。”晓璇应道。
“不错不错!我们这个学期减去考试还剩下16周。那么,大家要写16篇随笔。”方老师对这个才女的快速反应感到十分满意,连连颔首。
高中生们还是聪明的,虽然心理上对“随笔”这个文艺的名字接受度略略高了一些,但马上也知道数量还是数量。
于是,继续叫苦连篇。
“别急,还有福利!我们说的16篇,是指拿到16个A。”
“方方的子弹真是多啊!应该去做直播带货!哈哈哈哈!”海晴笑道。
“一篇随笔,我给的评分是B~A 。1个A ,相当于2个A;2个B,相当于1个A。” 方方开始输出了数学题。
“还有一个‘拿A’捷径噢——你们的大作也可以开放给其他同学写评论——当然,是否开放评论区完全取决于作者。如果你给别人写的评论,我给了‘双勾’,那么,也是相当于拿到了1个A。”接着又是送福利。再说下去恐怕就得“上链接”了!
这个“A分制”有点意思!
大家瞬间淡忘了一周一篇的“虐”,马上切入新频道:算算自己多久能凑够16个A。
“我要1个月内刷完!A X 4周=8个A,双勾评论2篇 X 4周=8个A,Well done!”这种算数就像球赛计分,严峰很快就算好了,给自己加了加油。
“我觉得我强得可怕!请大家把大作砸给我!”
“每周一我就专职写评论,不要拦我!未来的文学评论家就是我!”
“不讲课的大咖”方老师,看着这群被点燃了热情的孩子们笑了。虽然她也深知这一时的兴奋也许持续不了多久,但只要坚持不懈地煽风,终究不就可以燃起熊熊大火吗?
语文还是蛮有意思的,写随笔就是要让大家多输出,倒逼输入吧!方老师的意图,晓璇能懂。
那数学呢?
“我的这位同桌,到底是‘before扮猪吃老虎 after真学霸被揭穿’,还是‘before真傻 after瞬时开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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