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生意？”柳眠玉一脸冷漠，眼中闪过一丝不悦，“谈生意用得着这样谈吗？”话音刚落，他猛地抬腿，带着劲风踹向沈玄哲。
竟然没踹到！
沈玄哲顺势一把擒住柳眠玉的脚踝，眼里满是戏谑，“殿下这也太瘦了。”
“你！”柳眠玉有些恼羞成怒，“登徒子，放手！”
“有没有人告诉过你……”沈玄哲微微眯起眼，声音低沉。话没说完，像是在刻意吊人胃口。
“告诉我什么？”柳眠玉气得眼角泛红，连声音都微微颤抖，配上他此刻的神情，无端生出几分楚楚可怜之感，让人看了不禁浮想联翩。
“告诉你……”沈玄哲见柳眠玉是真的生气了，便没有说下去，“没什么。”说罢，他松开了手，神色恢复了一贯的云淡风轻，仿佛什么也没有做过。
柳眠玉好不容易稳住呼吸，怒目圆睁瞪着沈玄哲，胸膛依旧剧烈起伏，“今日之事，你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否则，别怪我手下不留情。”
沈玄哲俯首下跪，“今日之事，是臣唐突，臣任凭殿下责罚。”
“是吗？”柳眠玉像疯子般自言自语，“好啊，好极了，好一个‘任凭殿下责罚’。那便罚你跪在我永安王府门前，只要我一日不让你起来，你就一直跪着。”
说罢，柳眠玉看也不看沈玄哲，径直出了房门。
“恭送殿下。”门口侍女齐声道。
柳眠玉没搭理，像一阵风似的离开了。
“主子！”林奚看到柳眠玉的身影，不禁大声呼喊起来，“主子！”
柳眠玉顺着声音看去，正好看到了凉亭里无所事事的林奚。“林奚怎么在这。”
林奚一看到柳眠玉就高兴得不得了，连忙朝着柳眠玉跑去。
“林奚，你怎么在这？”柳眠玉疑惑地问道。
“啊？”林奚挠了挠头，“我来接殿下您，不过侯爷说他与殿下有要事相商，我没好打扰，就只好在这里等着殿下了。”
说话间，林奚不经意瞥了瞥柳眠玉的脸，“殿下的脸，真的好美……”他想着想着突然就歪过头去，心中暗自斥责，“林奚，你脑子里想什么呢，这可是你主子！”
林奚是柳眠玉的贴身侍卫，却极少能看到柳眠玉的全脸，只因他经常蒙着白绫。
“主子，你和侯爷谈得怎么样？”林奚跟着柳眠玉走了片刻才问。
柳眠玉没有告诉林奚刚刚发生的事，只说，“回府吧。”才走几步，柳眠玉又接着说，“对了，你顺便差人去查一下昨夜的刺客，记住，不要让任何人发现。”
“是……”林奚虽然不解，但是他看得出柳眠玉在转移话题，他只能顺着应下，没敢再多问一句。
回到永安王府后，柳眠玉径直去了后院，那儿有个天然的温泉，周围被竹子的绿荫遮挡，十分隐蔽。
柳眠玉褪下衣袍，下了水。
温泉热气腾腾，温暖了他冰冷的身体，他有些疲倦，泡在温泉里不知不觉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柳眠玉突然惊醒，紧接着就听见林奚的声音传来。
“主子。”林奚语气里满是着急。
“何事？”柳眠玉瞬间清醒但平静地问道，声音在温泉水汽中回荡。
“主子，是淮阳侯。”林奚赶忙出声回应，语气中带着一丝慌乱，“刚刚王府侍卫来报，说他跪在了府门前，不肯离去，属下特来告知主子。”
“那便让他跪着吧。”柳眠玉回应着，说着他顿了一下后继续补充道，“我罚的。”
“啊？”林奚有些不明所以，“主子您罚的？”
“嗯。”柳眠玉用鼻音回道，他只觉得好累，不想再说话了。
“他对主子做什么了吗？”林奚一脸茫然，很好奇。
柳眠玉没再说话。
林奚见主子不说话，便识趣地退了出去。
王府门前人来人往，任谁见了都要议论两句，各种说法层出不穷。
沈玄哲跪得端正，他身材高大，跪在王府门前一动不动，倒像是一尊石像。这人长得不赖，剑眉星目，皮肤偏白，脸部轮廓优越，比起柳眠玉那张颠倒众生的脸，他的脸呈现出的是一种凌厉的美感，这样一张脸，不论是做个浪荡子还是做个正人君子都精彩。
夜幕缓缓降临，华灯初上，王府门前的喧闹声渐渐被夜色淹没，可沈玄哲依旧跪在那里，身形在摇曳的灯光下显得有些孤寂。
书房内，柳眠玉正在看书，林奚就站在一旁，他瞥了一眼窗外，见乌云遮天、狂风大作，犹豫再三后小声提醒道：“主子，属下看这天，好像要下雨了。”
“嗯。”柳眠玉不解其意，“你去看一下陶芝有没有收药材。”
“是……”林奚见柳眠玉没提起淮阳侯，他也不敢提，只能顺着应下。
林奚匆匆退下，书房里，只剩下柳眠玉一人。烛火映照下，柳眠玉的侧脸被晕染出一圈暖黄的光晕，平日的清冷被这柔和的光线冲淡了几分。
窗外的风愈发张狂，吹得窗棂哐当作响，像是在催促着什么。柳眠玉的目光终于从手中的书卷上移开，望向被狂风吹得摇曳的窗纸，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向王府门外跪着的沈玄哲。
回想起白日里沈玄哲那戏谑的眼神和无礼的举动，柳眠玉的心中就涌起一阵无名火。可不知为何，在这狂风呼啸的夜晚，一想到沈玄哲孤身跪在那里，被风雨侵袭，他又有些于心不忍。
“他不过是咎由自取，我又何须为他操心。”柳眠玉低声呢喃，试图说服自己。可那道挺拔却孤寂的身影，就像生了根一般，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
此刻，沈玄哲跪在王府门前，狂风将他的发丝吹得凌乱，衣袍也被吹得猎猎作响。他的膝盖已然麻木，但他依旧跪得端正。
“轰隆隆——”
一声惊雷轰然炸响，震得柳眠玉的心猛地一颤。紧接着，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砸落，打在窗棂上，发出密集的声响。
柳眠玉极少惩罚人，也很难有人能把他惹生气，沈玄哲是为数不多的例子。
看着门外的瓢泼大雨，柳眠玉脑海中思绪万千。他感到很烦躁，索性不再去想，丢下书，往后一靠，闭上眼睛小憩。
三个月前的一个夜晚，柳眠玉独自一人在玉华大街上打马狂奔，那会儿也下着大雨，街道上没有人。
雨水如注，将他的全身瞬间浇透。马蹄溅起高高的水花，在寂静的街道上发出清脆声响，和着雨点的“噼里啪啦”声，仿佛奏响一曲杂乱的乐章。
他心中满是烦闷，那些难以言说的愁绪在这无人的雨夜肆意蔓延。父亲的死、师父的病都是压在他心头的巨石，让他喘不过气，只能在这雨夜中尽情释放。
就在他沉浸在雨水的洗礼中时，突然，前方出现一个撑伞的人。柳眠玉下意识拉紧缰绳，马儿前蹄扬起，发出一声嘶鸣。
“殿下好雅兴。”撑伞的男人笑着说，“雨夜策马，还真是欢快。”
“你是谁？”柳眠玉问。
沈玄哲微微躬身，“臣，沈玄哲见过永安王殿下。”
“原来是淮阳侯。”柳眠玉说，“侯爷拦我，是有什么事吗？”
“无事，就是想邀殿下到楼里小酌一杯。”沈玄哲说着目光往一旁的衔钰楼看去。
“小酌就不必了。”柳眠玉婉拒道，“多谢侯爷相邀。”
说罢，柳眠玉打马绕开沈玄哲，继续向前。绵密的雨声中，他听见了些许不堪入耳的话……话不是沈玄哲说的。
后来无论是宫中宴席还是偶然碰见，沈玄哲总是有意无意地招惹柳眠玉，这也让柳眠玉觉得沈玄哲简直就是个天生的坏人……
两人其实没有什么过节，就是相互看着不顺眼。
“主子，药材都收好了。”林奚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柳眠玉没搭理他。林奚
走进书房，看到柳眠玉在休息，立刻噤声。他拿起一旁的氅衣轻轻给柳眠玉披上，然后默默转过身，站到门口守着。
不知过了多久，“林奚。”柳眠玉温声唤道。
林奚闻声，立马进屋，“属下在，主子有何吩咐？”
“你去，把门口那人打发走。”柳眠玉吩咐道。
林奚赶忙应道：“是，属下这就去。”说罢，便匆匆出了书房，朝着王府大门走去。
等到林奚走到府门前一看，发现沈玄哲依旧跪在王府门前，狂风呼啸，雨水如注，他的衣袍已被彻底湿透，紧紧贴在身上，发丝也被吹得凌乱不堪，但他还是保持着之前的姿势，一点没变。
林奚来到沈玄哲面前，看着他狼狈的模样，心中有些不忍。“主子这回罚得好狠。”
林奚清了清嗓子，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严肃：“见过侯爷。”他微微躬身，然倾伞给沈玄哲挡雨，继续说，“殿下说您不必跪了。”
沈玄哲缓缓抬起头看着林奚，雨水顺着他的脸颊滑落，这一眼，看得林奚心中发毛。
“除此之外没说别的话？”他的声音因为寒冷和长时间的沉默而略显沙哑。
“啊？别的话？”林奚一脸茫然，“还需要说什么话？”他心中嘀咕着。
就在他愣神的时候，沈玄哲已经撑着地面站了起来。
林奚看到沈玄哲身体正在微微发抖，下意识伸手想要扶他，但他很快缩回了手，没碰着他，“惹了主子生气的人，不该同情。”
“我想见殿下一面。”沈玄哲语气冰冷，“劳烦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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