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垂危

忘忧谷。

“师父。”林蘅说,“探子来报,说是前些日子,师弟旧疾复发了,您要不要出谷去看看。”

“详细说说。”易漓尘正坐在小溪边拣着竹筐里的草药。

“煜王设宴那日,师弟离席之后遭到不明人士暗杀,险些丧命,后来被淮阳侯救走。”林蘅看着探子呈上来的信顿了下,思索片刻后还是决定直接说。“淮阳侯,他……‘轻薄’师弟,师弟因此急火攻心。”林蘅余光瞥了一眼谷主的神色,见他一脸平静后继续说,“白晓月去看过了,但是徒儿想,她一定救不了,只能暂时压制,况且师弟快戴冠了,您要去看看吗?”

“为师就不去了,你代为师去看看吧。”易漓尘头也不抬。

“可是师父。”林蘅犹豫,“师弟的病……我没有把握。”

“他的病治不好了。”易漓尘叹气,“只能慢慢养着,为师……”

“对了!师父。”林蘅突然想起来,“白晓月好像在往我们这来。”

“嗯——”易漓尘将竹筐斜挎在肩上,转身朝林蘅这边走来,“你或许可以出谷去找她。”

“嗯?”林蘅脸色诧异,但下一秒她就反应过来了,她有一下没一下地点头表示自己清楚了。

“怎么了,不想去吗?”易漓尘走在前面,转头看着她,神色祥和。

“不是,我就是担心师弟。”林蘅低着头,暗自神伤。

“林蘅,‘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数月前,眠玉的身体便已是强弩之末。”说着,易漓尘的眼眸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悲痛,他别过头去,不叫林蘅看到他的脸,“真希望能在见他一眼,可惜为师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唉——”

两人谁也没再说话,就这样一前一后地往忘忧谷深处走去。

时间过得可真快,弹指一挥间,七日就这么过去了。

淮阳侯府内,烛火摇曳,映照着沈眠玉苍白如纸的面容。他静静躺在榻上,眉头紧锁,额头上细密的汗珠不断渗出,浸湿了他的头发,身上也是。

他好难受,全身上下都是浸入骨髓的寒冷;他也好疼,就像有千万把刀在剜他的血肉。但是他叫不出声,全身都在发抖。

床边,陶芝神色凝重,她不断用帕子轻轻擦拭着柳眠玉脸上的汗水,水都不知道换了多少盆了。

“主子——”陶芝哽咽地呼唤,“您一定要撑住啊。”

“砰”的一声,房门被踢开,陶芝转头望去,沈玄哲端着药急匆匆赶来。

陶芝丝毫没有犹豫,立马起身让开位置,站到一旁看着。

沈玄哲看了柳眠玉一眼,然后将药递给陶芝。

他先是给床上的人施针封住几处要穴,眼见床上的人不再发抖,他又继续按照白晓月所说的办法施针。

柳眠玉心有郁结,总卡着一口瘀血吐不出来,沈玄哲只能先以内力真气慢慢化去瘀血,再慢慢渡以内力温养其丹田,只有等到他病情稳定了才能灌药。

沈玄哲忙得额头布满汗珠,可眼神始终专注在沈眠玉身上,一刻也不敢松懈。随着他内力的持续注入,沈眠玉的脸色渐渐有了一丝血色,不再如之前那般惨白得吓人。

沈玄哲怎么也没想到,看似简单的几步却足足花了一个时辰,这还没完,柳眠玉的全身都还是冰冰凉凉的,他只能继续给他渡真气。

“侯爷,药凉了,奴婢重新去盛一碗来。”陶芝轻声说道。沈玄哲微微点头,目光却未从柳眠玉身上移开。

这几日,沈玄哲夜夜无眠,一刻都不敢离开柳眠玉,煎药时也要求陶芝必须在旁看护,总是就是不能离人。

柳眠玉这几日状态总是时好时坏,反反复复,离不开人,喝药也是喝了就吐,东西也吃不了,只能喂些清粥,但他全给吐出来了,胃空了,他就吐酸水,意识也总是飘忽不定。

今日终于是好一些了,至少没有前几日那么糟糕。

“侯爷,药来了。”陶芝端着刚刚热好的药进门。

药味很重,一闻就知道很苦。

柳眠玉的乌发铺在被褥间,长睫微颤,似要醒来。

沈玄哲轻轻扶起沈眠玉,让他靠在自己身上,然后接过药碗,将药勺小心翼翼地凑到柳眠玉嘴边,一小勺一小勺地灌进他嘴中。

“咳咳、咳咳咳……”柳眠玉又吐了。

沈玄哲眼疾手快,赶忙将药碗移开,另一只手轻轻拍着沈眠玉的后背,试图让他平复下来。

“殿下!”陶芝眼眶泛红,想上前帮忙,但沈玄哲没吩咐什么,她担心会帮倒忙。人急了脑子也就急了,这时候是最容易出错的,也是最需要小心的。

沈玄哲见状也别无他法,索性将碗里剩余的药一口闷,然后嘴对嘴渡给了柳眠玉。

别说,这招还真挺管用,只是……

“事急从权,只能这样了,陶芝姑娘勿怪。”沈玄哲怕陶芝误会,连忙解释说。

“啊?”陶芝本来也没多想,只要能救柳眠玉,她自是不会多嘴的。

这招果然奏效,柳眠玉没再把药呕出来。

药喝完后,沈玄哲扶着柳眠玉缓缓躺下,给他掖好被角,然后平静地看着陶芝说,“熬过今夜、就平安了。”

沈玄哲看着气息逐渐平稳的柳眠玉,疲倦地甩了甩手,转头轻声对陶芝说,“你先去休息吧,今夜依旧我守。”

“是,奴婢告退。”陶芝看柳眠玉平静下来,便拿着药碗退了出去。

沈玄哲坐在床边,一只手拉着柳眠玉的手腕,感受着柳眠玉微弱的脉搏跳动,不知不觉便睡了过去。

他实在太累了,一连好几天都没有合眼。

夜深了,月光透过窗棂洒在沈眠玉的脸上,为他苍白的面容增添了一抹柔和的光辉。

时间在沈眠玉的病榻边缓缓流淌,每一刻都显得格外漫长。

凌晨,天还未亮,沈玄哲就被一阵剧烈的咳嗽声唤醒了。

“我什么时候……”沈玄哲晃了晃昏昏沉沉的脑袋,意识还有些模糊,但榻上人断断续续的咳嗽声让他立马清醒了过来。

他轻松将柳眠玉扶起,然后轻轻拍着他的后背,片刻过后,咳声停止,房间恢复寂静。

黑暗中,柳眠玉半眯着眼睛。

他在看沈玄哲。

黑暗里两人的呼吸声彼此交错,一个微弱,一个强劲。

半晌过后,沈玄哲忽然听见了柳眠玉的声音。

“沈、玄、哲。”柳眠玉一字一顿地叫着,声音不算大,但在这寂静的房间里,声音是可以被无限放大的。

“臣在。”沈玄哲带着些鼻音回道。

柳眠玉沉默了一瞬,没再说话。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是该说一句“辛苦了”还是“谢谢”呢,还是……“我原谅你了”?还是别的什么话。

“抱歉。”沈玄哲满是愧疚地说,“臣、罪该万死。”

“无妨。”柳眠玉撇过头去,他不想看沈玄哲的眼睛,“我这病就这样了,你无需愧疚。”他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回荡,带着一丝疲惫和无奈。

沈眠玉的声音在黑暗中显得格外脆弱,他微微侧过头,似乎在逃避沈玄哲的目光,但又忍不住开口:“沈玄哲,你是不是故意报复我?”

沈玄哲被柳眠玉这突然一问问懵了,半晌才反应过来,他既错愕又惊喜,“你认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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