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的动静太大，已经触发了军团的警戒范围，四面八方的异能者连同军团一起，声势浩大地向刚才的波动中心奔去。
可是他们注定要失望了。
罗二看着一路上行色匆匆的人潮，默默地想。
本来空间绞碎好歹还有迹可循，可现在来了个阿烛，两人一个毁尸一个灭迹，一把火将漫天的碎块烧得干干净净，现在过去，只能看到一地的黑灰。
如果夜风再大点，黑灰都没了。
她从没见过这样霸道的异能，哪怕在攻击性极强的火系中，阿烛也称得上是顶尖的那一类，不起眼的火焰仿佛带着吞噬一切的热量，让人想想都头皮发麻。
可他偏偏还是个不声不响的性子，和清一色暴躁易怒的火系比起来，简直冷得像块冰，也就在谈姐面前还算暖和。
这会儿气氛缓和，罗二终于松开了那截饱受摧残的袖口，慢吞吞道：“邢哥刚才想说什么？”
邢易睨她一眼，十分怀疑她刚才只是为了吃瓜，整整外套，将心中的疑问抛出来：“晶核我昨天就用过，可是一直等到现在才发作，时间上不合理。”
晶核是从店老板那里换的，而且是张连星亲手挑的，如果有问题，在入手的那一刻应该就能察觉到，怎么会在这么久之后，卡在邢易离家时发作呢。
张连星脸色微沉：“有人在人为控制。”
空气再次凝滞，罗二左右看看，小声求证：“可是，那颗晶核到底和军团有什么关系呀……”
虽然两件事同时发生，可在她的眼里，目前只能明确截杀的人是军团，并不代表邢易遇险也是军团搞鬼，毕竟丧尸的不可控因素太多，两件事偶然碰上未必不可能。
是啊，和军团有什么关系呢。
张连星隐隐有种预感，这事有军团参与，可主使恐怕确实另有其人。
阿烛这会儿仿佛放下了什么包袱，整个人看起来轻快了不少：“还记得C城那个店铺吗，”他回忆着在他们之前出来的那道背影，还是感觉既视感太强，“当时从店里出来的那个人，我敢肯定曾经见过她，只是一时……”
他回忆到一半，脊背倏地一僵。
本来是往身边的人考虑的，但如果换个角度。
那道身影当时弯着腰怀抱着东西，整个人显得佝偻而畏缩，他很难在那个相像的人身上见到这种仪态，因此十分眼熟却怎么都想不起来。
可如果挺直腰背再微微扬起下巴，那身形分明和穿着宽大外套的张九谈几乎一样。
……原来那时就已经遇到了，他心下懊恼。
惊讶之下呼吸乱了一瞬，却在下一秒迅速收敛，然而这点微小的反应却被张连星捕捉到，疑惑地看过去。
阿烛看看目光澄然的张连星，又看看好奇关注着他的几道目光，摇摇头：“是我记错了。”
罗二没察觉什么不对，听了这话可惜地大大叹了口气：“说起来，这么大规模的丧尸暴动，军团的人怎么反应这么慢啊，都解决了才想起来过来。”
张连星面色不变：“不想上夜班吧。”
罗二：“……这样一想，军团也挺可怜的。”
其实，精神高度紧绷的时候时间会过得无比缓慢，但其实从丧尸发动进攻到事情解决，这过程不过半小时。
对于这样大体量的组织来说，已经是很快的反应速度了。
几个人逆着人潮行走，队伍里甚至还有两个年轻女孩子，在夜色衬托下显得格外诡异，于是不时有队员停下询问他们的去向。
只可惜，邢易有张不讲道理的嘴，三言两语将他们统统忽悠过去。
张连星一贯对事不对人，可这次实在气得不轻，哪怕人已经救回来了，心里却像堵了团棉花，虽然造不成什么伤害，但能让人闷得慌。
这种郁闷的情绪在看到家门口的狼藉时窜上了顶峰。
他们是经历了袭击后马上动身出去的，之前偷袭的地点离住处不远，又刚好在回去的路上，张连星看着路边被人踩得乱糟糟的叶子，摩挲了一下指节。
邢易忐忑了一路，进了家门以后终于憋不住了。
他明白张连星不需要这种虚无缥缈的安慰，但又确实想尽点身为兄长的责任，于是试探着搂了搂女孩子单薄的肩膀：“好了，别不开心了。你哥还不至于那么脆，不信咱俩打一架试试。”
哪有这样安慰人的。
罗二彻底绝望，无声翻了个白眼，懒得再看这位直男二号，和迎出来的罗一打了声招呼，拉着不明所以的直男一号走了。
张连星慢慢把外套挂进衣帽柜里，语气轻缓但透出某种平静的危险：“好。现在打？”
见她来真的，邢易立马把人松开，退后几步把阿烛推过去：“在我的打手取胜之前，我不会多说一句话。”
阿烛刚换好鞋，身子还没直起来，被他突然出手拽得踉跄了一下。
被迫参与兄妹拌嘴的人很能看得清形势，利落地举起双手，看着张连星面带真诚：“我输了。”
邢易：？
“喂喂喂有些人过分了啊！”
张连星哪能看不出他们是故意逗她开心，配合地弯了弯唇角，捞起个抱枕把自己扔进沙发里。
邢易见状跟了过去，收起笑：“烁烁。”
张连星目光闪了闪，暴怒了一晚上的人此刻看起来称得上温柔，轻轻应了一声。
只是脸上的表情无懈可击，整个人却脱力似的缩在沙发一角，哪怕循着声音看向邢易，也只是转了转脑袋，身体木僵似的一动不动，眼神虚虚地投向空气中的某个点。
邢易说不上来是什么心情，坐到另一边的沙发上，看着她又重复了一遍：“我好好的，什么事都没有。”
茶几原本被罗二的小说占去一大半，大概罗一今天收拾过，和研究报告一起摆得整整齐齐；客厅的吊灯被捣鼓得改用晶核供电，暖黄的光线软绵绵地落到眼睫上，张连星闭了闭眼。
她疲倦地呼出口气，绷了一路的肩膀缓缓松下来，再次“嗯”了一声。
邢易稍显满意，于是也不再说什么，对楼梯口的阿烛比了个赶人的手势，弯腰把沙发上的抱枕都堆在张连星身旁，自己坐到另一侧。
阿烛站在二层的走廊，盯着大厅那对稍显别扭的兄妹，看了半晌，又突然觉得没什么意思，收回视线进了厨房。
不一会儿，一股浓香传出，张连星动动鼻子，回过头去。
末世的食材极难处理，难得有人主动下厨，邢易拽着张连星坐到餐桌上，然后支使着闻到香味冒出来的大小罗去拿餐具：“手艺不错啊，没想到还真是个田螺。”
张连星想起之前“田螺小伙”的说法，没忍住失笑。
等到阿烛端着蘑菇汤出来，桌前等待开饭的几人已经咽了十来次口水了。
他顺手盛了一碗放到张连星面前，坐到给他留出来的位置上。
剩下几人还在眼巴巴等主厨安排，见他盛完张连星的那份就放下汤勺，面面相觑一会儿，邢易咬牙切齿拿起了勺子——这小子绝对有问题！！
看在晚饭的面子上先放他一马，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变异黄牛肉软烂可口，番茄虽然颜色诡异，但味道很好。张连星吃完一碗，感觉有点撑，打起精神捧着碗往厨房走。
邢易心里一跳，马上咽下食物扬声道：“放那，不用你洗，你离厨房远点！”
罗一饭量小，这会儿也吃饱了，如临大敌般冲过去：“我来吧谈姐，你去休息！”
“就是就是，罗一在家呆了这么久，让他松松筋骨！”罗二伸长脖子盯着厨房。
洗个碗能松哪门子筋骨。
张连星一身的本事无处就业，无奈叹了口气：“那我先回屋了。”
邢易有心提醒她过一会儿再睡，想了想也没作声，由她去了。
只是在房门关上的瞬间，他放下碗，眼刀“嗖”地扎向阿烛：“你刚才怎么回事，解释解释？”
方才的乖巧安静早不见了踪影，阿烛顶着三道汇聚过来的目光，一副听不懂的样子，嚣张地一挑眉：“饿了就要吃饭，解释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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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门外突然传来罗二的大呼小叫：“大家快出来看看，湖里的那是什么玩意儿？！”
别墅区的景观绿化做得不错，离邢易家不远处有个极大的人工湖，末世的水土被污染，但这片湖没受多少影响。冬天的湖水冰凉刺骨，稍稍接近就能感受到扑面的寒气，然而不知哪来的一艘小船，载着几个人悬停在湖中心。
湖面没有结冰，却怎么划都是原地打转，他们只能眼巴巴地望着岸边大声呼救，刚好被出门的罗二撞见。
张连星远远望过去，认出是那晚偷袭的几人，大概猜出了这是谁的手笔，沉默一瞬。
这次的截杀总要有人负责，可军团这几个也不过是听令行事，和他们纠缠其实意义不大。
但有人替她出气，她也不好拂了人家的面子，于是戳戳旁边站得板板正正的人。
“怎么了，我可什么都不知道。”阿烛抱着双臂不为所动。
张连星对这种情况早有预料，可既然把人抓来，就这样轻飘飘放回去也不是个事。她把罗二支回家，自己摆弄两下郝苏给的联络器，发出道联络申请。
——结果五分钟都不到，招来了个意料之外的人。
“收到了收到了，这不就来了吗。”
来人一身熟悉的黑色制服，后脑却违和地扎了簇小辫子，将一身的肃穆冲淡了七八分。
他看也没看还在游湖的队员，不紧不慢地按掉滴滴作响的联络器，身体微微前躬，一双桃花眼弯起来：“久仰，张九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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