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倒觉得，你不适合阶级差异太明显的地方。”张连星站起来，“考虑弃暗投明吗？我们小队很民主，不会介意你不体面的过去的。”
人人挤破头想进的军团，在她眼里不过是个阶级森严的不体面的地方。
唐少安心中一动，果真在她的联络器中留了联系方式：“如果你有任何领主的消息，随时联系我。当然，找我聊天也十分欢迎。”
然后硬着头皮无视旁边那道锋利的视线，笑着伸出手：“D城见。到时候吃穿用度都交给我来安排，一定要给我个效劳的机会。”
他感觉再呆下去，自己怕是应付不来那位沉默了很久的兄弟，不等张连星再说什么，果断告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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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人影和你很像。”
听到阿烛这么说时，张连星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指的是这具身体的原主人。
“或者说，几乎一模一样。”阿烛补充。
常人一般对自己的背影都没有概念，更何况磨合时间不久的另一个人的。
所以当时自己只是觉得能量波动奇怪，并没有往张九谈身上联想，可阿烛习惯走在她身后，对背影更加敏感。
“像我？”
张连星摩挲着指节重复一遍，顺着这个思路发散过后，意味不明道：“说起这个，其实我一直觉得奇怪，印象里我并没有做过威胁城邦的举动，怎么会突然说我是驱逐者？”
——也是因为像吗？
所以有没有可能，门口遇到的那个斗篷人才是真正的079号，那个商店所处的位置不在C城中心，不过是周边的一处小型聚集地，也许没料到会遇上军团的人，因此才匆忙离开。
而军团那通长篇大论的道歉，可能针对的不是驱逐令，而是已经发现认错了人！
可如果连军团甚至领主都认错，一定不会只是身形相似，长相连同异能都可能存在重合。
罗家兄妹是双生子，但觉醒的异能也不同，079和张九谈又会是什么关系？
如果再往前倒，俞勉极有可能早就见过079，才在驱逐令之后阻止张九谈去城邦，那么——
张九谈本人知道对方的存在吗？
张连星微微皱起眉，缓和许久的头痛有卷土重来的趋势。
她立马停下思绪，转头看向沉默不语的阿烛，突然好奇道：“当时斗篷挡得亲妈都不认识，这也能看出来？”
阿烛：……
“只是感觉而已，没看到正脸我也不确定。”
最近怪事频发，总不可能全都是巧合。
不过光是知道这些意义不大，丧尸皇等级不明，背后可能的暗涌一时也摸不清头绪，倒不如任其自然。
张连星思索过后，看向不知为什么有些焦躁的阿烛——大部分时间都面无表情的人，此刻眉梢微不可察沉了半分。
“心情不好？”
她只当是唐少安带来的消息让他烦了，拍拍肩膀宽慰道：“都不是什么大事，别太挂心。”
阿烛苦笑点头。
他简直不知道这份敏锐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心底却的确松快了些：“其实军团不来找你，你也会找过去吧。”
“怎么会呢。”张连星弯弯眉眼，“身为普通市民，天灾之前迫于形势罢了。”
好，普通市民。
阿烛嘴角短暂地一勾：“我确实有点担心。上次的伤亡太惨重，丧尸皇再来一次的话，军团未必受得了。”
张连星明白他的意思。
都能逼得队长级别的人物大老远跑来，只为了请不知底细的人当帮手，足以证明对它的重视。
她垂眸半晌，眼珠一转，对上那道始终注视着的目光：“不会有事的。”
既然军团能确定丧尸皇的诞生地点，还主动承担起了所有行程，张连星也乐得省事，当即回去和家长报备。
“好，注意安全。”
出乎意料，邢易并没有多加劝阻，敲着桌面若有所思：“第二只丧尸皇应该还有几年的，这个时间点有点赶了。不然我也一起……”
“不劳您大驾。”张连星想也没想地拒绝，“我可听许意枫说了，你这人动起手来九头牛拉不动。”
这名字太过久远，可又该死地熟悉。
当年的老朋友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平时联系极少，就算见面也权当不认识，没想到张连星竟然和他有接触。
邢易一愣，一时拿不准她知道了多少，悻悻摸了摸鼻尖：“……你还遇到他了啊。”
张连星睨着他，轻哼一声。
用遇到来形容不太贴切，准确地说，是她一路找去了许意枫生活的地方，在地牢一样的住处见了面。
现在回想起来，鼻尖仿佛还充斥着腐烂潮湿的霉味和经年浸泡着血液的腥臭气，对方说话的时候，脸上的碎肉遮不住白骨，如同一场骇人听闻的噩梦。
显然邢易也清楚当时的情状，忙不迭起身溜了：“哎呀你们是不是马上就要动身，我帮你收拾行李。”
所有东西有军团准备，有什么好收拾的呢。
张连星看着他突然忙碌起来的背影，笑意和叹息同时落下。
其实刚来到末世时，张连星有过在D城落脚的想法，只不过后来在黑市遇到了邢易，原来那些打算统统作废。
没想到阴差阳错，还是来这里住下了。
“还缺什么东西吗？”
唐少安不知在忙些什么没空过来，安排手下的后勤员领她看过住处：“这是事关所有人的大事，您有任何需要但说无妨，军团绝对倾囊相助。”
这个世界的人类没有灵力一说，对晶核的研究也仅止于能量供给，大战在即，张连星还是想确保万无一失，于是对后勤员点头：“这段时间不要来打扰就好。”
不知道是不是唐少安有意为之，这个临时住处也是独栋，不光同住者互不干扰，还配有可以练习异能的房间。
灵力已经恢复到前世的三成，异能却还是进展缓慢，张连星打量着指尖那两团微微有交融迹象的能量，思绪放得有些远。
万事万物的存在皆有缘由，丧尸的出现未必只是意外，连同她出现在这个世界也一定不是偶然。
她的记忆仅仅停留在生辰宴的那个夜晚，合该身死道消连尸体都不会有，可再睁眼就顶替了张九谈，这中间没有第三方的参与几乎不可能。
那么问题是，不远万里把她引来的人是谁，是张九谈吗？
张连星将扩大了一圈的空间放出来。
空间边界虚无缥缈，张九谈的异能本身就很微妙。
依照她对俞勉近乎病态的痴恋，不太可能分出精力做这么高危险性的事，大概也不会甘心让另一个人顶替她的位置，然而来到这里这么久，没再见到除张九谈以外的第二个高阶空间系。
也或许，还有一个人可以。
但是那个人没有任何理由，目前看来也没有任何相关意向，没故意拖后腿就已经算是对方有良心。
想到这里，张连星按按再次抽痛的太阳穴。
车到山前必有路，一切尚不明朗的现在，她能做的也只有配合剧本的发展，做个合格的参与者。
“咚咚咚。”
敲门声随着食物的香气一起飘进来，她垂眸，指尖的能量团随即消散。
“折腾大半天，饿了没？”
阿烛看起来和平时无异，张连星却莫名觉得他心情不错，看着他将军团准备好的食物一样样取出来，有些凉了的甜羹托在手上，不一会儿，碗里就冒了热气。
“这位大佬，请不要把异能用在这种不三不四的地方。”张连星帮着取来碗筷，见没什么用得到自己的地方，只好把手缩回袖子里，趴在桌上看他忙活。
阿烛把热好的那份放到她面前，又注意到她缩手的动作，递过去一朵稍大的火苗：“哪里不三不四了，吃饱就是天大的事。”
张连星也不矫情，马上搬着椅子离火苗近了些。
半碗热粥下肚，冰凉的四肢终于开始回温，她双手捂着暖呼呼的碗壁，心思也活络起来：“烛佬，我想扩展一下异能的存储量，有什么速成的办法吗？”
阿烛手一顿，看向这脸不红心不跳的人，无奈放下碗：“没有什么速成的办法，要看你和异能的融合度。”
这是传播得相对广泛的说法，但具体要怎样融合一直很抽象，大部分人也只是一知半解。
“就比如说，你现在使用异能就像是使用一种辅助仪器，但你要把这种使用感去掉，想象这台仪器本就是你自己。”阿烛解释道。
张连星抬手抵住下颌：“就是人剑合一的那种意思吗？”
“虽然可以这样理解，但可以再进一步，人和剑都是你。”阿烛把她举起的那只手按回碗边，“先吃饭。”
听起来和灵力不太一样。
对于修士来说，引气与筑基两个阶段缺一不可，然后才能开始使用灵力，但异能似乎没有这道门槛，一切讲究的都是顺其自然。
倒确实符合阿烛的理论。
张连星搅着剩下的半碗粥：什么能力是可以不依赖外部环境，自己就能产生并使用的呢。
捕捉到一点微妙灵感的同时，手里的勺子“咣”地落回碗里。
空气中寂静得诡异，有什么东西若有似无地缠绕过来，紧紧盯住她。
那是种不带感情的、令人毛骨悚然但又分外熟悉的注视，张连星眼底暗光一闪，不太舒服地皱眉。
——就和前世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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