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苏说的驻地就在城外不远,两人提前了五分钟到达,被等在门口的队员引去一处方方正正的房子前。
推开门,里面是个临时拆改的会议室,不大的方桌旁只剩上首的两个空位。
已经落坐的众人见他们进来,齐齐起身。
张连星大略一扫,之前见过的那三位队长都在,这一屋子人的身份显而易见。
唯一一个四十上下的生面孔绕过桌子,十分沉稳地伸出手:“我是一队副队长詹霖。幸会,总指挥。”
和在外出任务的郝苏和乔白不同,詹霖和年圣文一样常年驻守城邦,一个负责处理整个军团的大小事务,一个负责城中治安布防。
连他都来了,军团确实已经尽心竭力。
张连星目光一落,看向健硕身材上挂着的柔软围巾,不动声色抬手:“我并未接受贵方的邀请,叫名字就好。”
詹霖一笑,注意到她疑问的眼神,解释道:“我是冰系异能,体温比常人要低……”两手交握时却突然一愣,“你也是冰系?”
话一出口就反应过来,有关这位风云人物的传言一直都是空间系,意识到对方可能只是身体不好,于是尴尬地道了声抱歉:“最近降温,是容易受凉。”
张连星不置可否地侧身,却没想到对方只是冲身后的阿烛点了下头,然后就转身引他们入座。
“丧尸皇的诞生时间初步预计为下月15至17日之间,地点为金堂岭附近。本次请各位来,是为了商讨具体的执行方案。”
詹霖精于布防,并不擅长实战,于是征询般看向几位战斗系的队长。
“我领三队机动。”郝苏双手抱臂率先说道。
唐少安此时也收起了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半握着拳敲了敲桌面:“现在没有具体地点,几十号人加一个攻击型队长聚一起却仅仅负责机动,金堂岭那么大,剩余方位根本顾不及。”
郝苏早已习惯了似的一眼横过去:“唐大少爷。一队镇守城邦,来的也就二、三队,难不成你要两队拆成八队来防?这和原地解散给丧尸皇送点心有什么区别?”
“也许可以这样。”
两人刚刚开始就要争执起来,詹霖出言打断:“你俩各自盯一个方向,我的异能不擅长正面对抗就和乔白一路。剩下两位的实力有目共睹,阿烛一路绰绰有余,九谈是空间系,负责机动更方便些。”
眼看着这会儿不说话也不行了,乔白硬着头皮开口:“张九谈的异能……可能也有限制。”
限制?
郝苏张了张嘴。
她是亲身体会过某人用空间位移的本事的,一时不知道乔白指的是什么,又怕涉及到什么使用次数之类的敏感问题,谨慎地没有开口。
“九谈的想法呢?”唐少安闻言看过去。
“确实如乔白所说,我没办法长时间机动。”张连星思索片刻,“如果你们信得过,我可以自己一路。”
“不行!”
不光是詹霖和唐少安,就连相熟的郝苏乔白都厉声否决:“丧尸皇可不是开玩笑的,你一个人风险太大!”
“别急。”张连星单手下压,“正因为是丧尸皇,自己动手才能无所顾忌,也可以最大程度保证其他队伍的人手。我独行惯了,短时间内适应不了陌生集体,磨合不好反而束手束脚。”
詹霖若有所思:“确实。如果担心队友的问题,不然还是你和阿烛一路……”
“正要说这个。”张连星说,“阿烛是我们之中实力最强的,同时可以兼顾远距离作战,他来机动更合适。就算事有万一,我也可以充当替补机动位,按绕后的战术考虑。”
虽然乍一听难以置信,可细想下来也反驳不了什么。
军团人手紧缺,集中两个队伍的兵力已经很吃力,这种情况下张连星的提议虽然离谱,可行性和成功率反而最高。
然而这一切的基础,都建立在她能单挑丧尸皇的前提下!
年圣文不在,谁也不敢拍这个板,詹霖询问地看向一直没有出声的阿烛。
阿烛没有问她是否有把握,只垂着眼,说了进门以来的第一句话:“我听她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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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体方向敲定,詹霖把唐少安留下来商讨细节。
唐少安本着‘就算加班也不能只有我一个人加’的原则,又抓了乔白陪他,还要冠冕堂皇忽悠道:“对付丧尸皇的经验难得,小乔你多练练,将来咱们二队可是要交到你手上的。”
乔白只是老实并不是傻,当即拒绝这口干巴巴的饼并掀翻了桌。
“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这几天你们好好休息。”郝苏跟着张连星一起出来,面露菜色,“没看出来,你疯起来一个军团根本不够你发挥。”
张连星眨眨眼。
明明是有理有据的推论、根据实情给出最有效率的对策,可不论前世还是现在,总有人把她想得过于妖魔。
不同于天声的雷厉风行,上一任石岭尊长本名秦焉,是位谦谦君子,尊长之位也是从父辈那里继任而来。没有经历过夺位的血雨腥风,性格上不可避免地有些软弱。
顾及他背后的家族和门派,其他人一时间不敢妄动,这事也就糊里糊涂地定了。
魔族作乱,世家不想多管也不愿分权,石岭有心整顿,却因自己也出身世家,一举一动都身不由己,一直以来都无从下手。
他的同母弟弟秦立横行霸道惯了,心知他大哥是个好拿捏的软柿子,帮他摆平过几次后行事愈发无忌,几度触了众怒。
后来连石岭出面也平息不了众怒,无奈之下只能将秦立的长老之位罢免。谁想到脱离了原本优越的环境,秦立因此怀恨在心,竟然召集了各大世家的子弟埋伏石岭。
性子再如何软弱,能坐上这个位置也有一战之力,但石岭顾及血亲不敢下死手,反而被对方钻了空子负了伤。
自此,各家皆动了心思。
“石岭这性格,适合在盛世里当个太子爷,让他在乱世称王是有些难为了。”
形势已经到了如此地步,南愿长老琢磨着灵墟界马上要有波动,于是暗示张连星早做准备。
彼时的张连星已经是云山派的内门长老,对内对外各方往来都要给她面子,哪怕在长老之中说话也有分量,自然懂他的意思:“若我手段偏激,您当如何?”
长老眯起眼睛笑了一声:“你能偏激到哪去?对自己的狠手不少,从没见你真的动过谁。”随后又于心不忍地感叹,“连星啊,人这一辈子,总得为了自己而活吧。”
张连星听了他的苦口婆心没作声,微笑着把茶续上:“您说的是。”
南愿一看她这样,就知道这姑娘只是嘴上应声,心里八成还犟着,无奈捋了捋须眉——现在好歹还愿意和他说一说,等自己将来不在了,这孩子该怎么办啊。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仅仅两个月之后,尊长易位。
那一天,张连星站在石岭的房门口,由上任尊长亲手写就的绢帛缓缓自手中展开,漂浮的弧度仿佛翻越一个时代:“罪人秦立,伙同蔡黍、周初等人围杀石岭尊长,现已伏诛。石岭尊长因伤势过重传位于我,继任书在此。”
白底黑字还有石岭的私印,一天之间,一切尘埃落定。
可这两人非亲非故、八竿子打不着,还是个仅仅合体期的女人,这算哪门子尊长?!
“历代尊长德行修为皆力服众人,这继任书老子不认!”闻讯赶来的世洲派掌门怫然大怒,祭出灵器想让她有来无回。
“石岭尊长既已重伤,岂非谁在跟前谁就是下任尊长?!”
“世人皆知尊长是世洲派的人,怎可能无缘无故传位于外人!”
就连死士“蝠翼”的头领也在场,高声呵斥:“手下败将而已,凭什么抗尊长的担子!”
张连星歪头,看向和她向来不对付的人,突然笑了。
白雷猛地炸开,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轻巧地穿透对方的护体灵力,势犹不停,从锁骨穿进、琵琶骨穿出,将他整个人悬空钉在世洲派山门的巨石上——
一招废了一个合体期大能。
电流顺着血色张狂地扩散,整个大殿前鸦雀无声,只剩下对方控制不住的惨叫。
张连星身姿如松,居高临下睨着惊骇莫名的众人,嗤笑间负手,无数白雷随她荡开的衣袖张狂地扑开,眨眼间将浓夜映得灿亮:“不服的,上前来。”
那天晚上雷光通明,整个世洲派亮如白昼。
南愿长老一觉醒来,天都塌了:“……你什么时候和石岭搭上的线?!”
前有正儿八经的继任书,后有连夜挑翻几大门派的既定事实,他被连串的消息砸了个清醒,一大早火急火燎地敲响泽溟居的大门。
“是秦立。”
张连星刚回来不久,一身的肃杀还未褪去,正坐在树下闭目养神:“这色胚有次招惹了我,秦焉来替他那好弟弟道歉。”
长老看着那张平静的侧脸,嘴角抽了抽——
秦立好色惯了,向来不分场合口无遮拦,秦焉不可能盯得过来,也不可能有那个闲工夫挨个道歉。
一定是张连星做了什么,这才被石岭发现并找了过来。
她虽不畏战,却不是三言两语就大动肝火的性子,对秦立发难,说不准是不是故意的。
况且两月前那场偷袭之后,秦立已经被石岭亲自押去地牢并由专人看管,又是怎么跑出来再次行刺的?
南愿长老这厢眼神刚一变化,马上被张连星察觉:“您想哪去了。”
一整晚没休息,这会儿难得卸了那副不动声色的外壳,单手撑着下巴,有些犯困:“秦立这人小肚鸡肠,被如此对待哪能轻易罢休,赶巧狱卒里有人曾在三十年前给蔡家当过护卫,放人溜出去一晚也就是蔡黍一句话的事。”
“他跑出来的时候我就接到消息,只不过赶去的时候已经晚了,好在石岭没有性命之忧。”
果真是赶巧吗,南愿冷汗淋漓地想。
石岭虽然手段不足,却早就将几大门派看得透彻,也一直在犹豫下一任的人选,自家小辈青黄不接,而接触过几次、在他眼前刷足了存在感的张连星,自然成了他的考虑对象之一。
而昨夜,就是推着他不得不做选择的导火索。
思及此,南愿久久地看着她,不知是欣慰还是忧愁地叹了口气,没再多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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